《救世主委屈巴巴》极乐引

14、火流改道（一）

　　火流即火山熔浆，低阶巫觋也扛不住这等高温，宁渊自然没有异议，勒令车队先退回常盘山脉与溪宁高原的交界处。

　　那里山石嶙峋、地势够高，只要挡住了火山灰，就能挡开大部分因火流带来的麻烦。

　　倒是夜未明从未见过这等奇景，一路颠簸依旧神采奕奕，不住探头看向身后。

　　殊不知他这等举动，落在其他人眼里也是奇景——未见火流袭来而好奇者。

　　夜未明曾经的故乡轻吉山脉是高原雪山带，地下虽也有火流，却未露出地表，只有因热气而生机盎然的山谷和瀑布群。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知火山爆发意味着什么——萨兰国土本就地形复杂、多灾多难——不然也不会诞生如此众多的巫觋。

　　人生存艰难，巫觋承天启地、战胜自然，正因为世间不太平，才会让巫觋深入民间、深入人心。

　　因此，巫觋因传承不同，各自均有一套应对各式灾难的法子。

　　作为卜巫，宁渊的法子就是一路占卜吉凶，凶卦避开、吉卦行走，简单粗暴。

　　但因源力和道具储备有限，这位的法子有极大的局限性——一天最多卜算五回。

　　火流过处危险瞬息万变，就算龟甲与铜钱交替使用，也几次让车队陷入危险。

　　遭遇火流改道不过三五日，车队竟损失惨重。

　　宁渊带出来十七位巫觋门客死了十三人，三百奴军先在幻巫少女手上折了一部分，而后又在火流与山灰的逼迫下折损大半。

　　这便导致一个严重的后果：车队里奴军的数量对车队上层震慑产生了威胁。

　　宁族豢养的奴军，只有极少数是天然奴或家生奴，奴军中的大多数原先是平民，宁族使用不光彩的手段，将这些不给族中纳税的平民，变成了奴子。

　　原先车队中有整整十七位巫，三位少巫、十四位巫者的震慑十分到位；

　　三百奴军中虽也有一位少巫级的奴巫，然那位奴巫只是刚刚进入少巫级的文道境，自然不是君道境宁渊、长道境河和比道境树的对手。

　　但如今，因宁渊卜算跟不上变化，长道境的影巫河为保公子被火流淹没；比道境的咒巫树在逃跑中丢失了放置媒介的包袱，没有媒介道具的咒巫，与待宰羔羊没什么两样。

　　奴军中的那位巫，恰好是个言巫，也就是俗称的嘴炮王者，只要源力跟得上，小嘴叭叭就能牵制住扑腾菜鸡宁渊和待宰羔羊树——唯一的变数只有客卿夜未明。

　　奴军到现在还接受宁渊命令，无非是顾忌着夜未明实力不明。

　　他单枪匹马抓幻巫的表现，也被奴军看在眼里，虽然那位幻巫在吃饱喝足又睡饱了后，已不知不觉消失。

　　璎珞圈型禁源套，最终套在一只深度昏迷的大灰兔脖子上，显得十分滑稽。

　　嘴炮王者、奴巫郭休佝偻着身子，及膝的花白乱发随意散落，他今年不过二十六，与宁族嫡公子宁渊年岁相当，然看上去却比宁渊长了好几辈。

　　郭休所在的郭氏源自任姓，是萨兰之前的温曲王廷十二贵姓之一，从源头上说，比姬宁氏还要高贵些。

　　只可惜温曲故去、萨兰灭亡，曾经高门氏族也不得不为族群生存做打算。

　　任郭氏与姬宁氏都是巨木岭大族，曾经分庭抗礼，可惜出了宁渊这么个讨嫌的卜巫，让任郭氏钻进了姬宁氏设下的圈套，最终全族沦为奴隶。

　　任郭氏为奴不过两三年，因反抗过剧，族人数量锐减，最后竟只剩数百。

　　彼郭氏族长已逝，元妻之子郭亨深恨宁氏，与余族定下暗杀之计。

　　郭族长继室之子郭休闻之，暗与宁氏苟-合，借宁族之手出卖郭亨等人，换来己方余下二十来人的性命，保全郭氏最后血脉。

　　郭氏族人不知，只道继室子郭休为私欲，向仇人出卖元妻子郭亨，换得富贵荣华，更以奴巫身份，有了百十来个下奴使唤。

　　宁氏赐予郭休的下奴不过老弱病残，却恰好如了他的意，多方接触下，在辅予咒术，竟将这批下奴洗-脑，又借下奴言行如瘟疫般，暗中将宁族家下奴子洗-脑。

　　原本再等一两年，郭休便可予宁氏来个釜底抽薪、撩袍起义。

　　不料宁族内部传令，使郭休与宁氏家生奴三百，组成队伍护送嫡公子宁渊北上玉都不夜天，于引礼上雇个战将，方便宁族在山灰下的巨木岭，冲出一条新商路来。

　　·

　　夜未明立在溪宁高原与常盘山脉交界的悬崖边上，看着崖底缓缓流过的火流，不知在想什么。

　　漫天灰黑色的山灰飞舞，隔绝了宁族族人的视线。

　　按照宁渊今日最后一次卜算结果，奴军和门客在溪宁高原的乱石山中，找到一个天然形成的山洞。

　　因洞内空间有限，他们不得不舍弃车架，将大部分物资藏于宁渊的灵心中，与几匹特意留下来代步的六目避火兽一道避于洞中。

　　山灰带着炽热的高温和明亮的火光，不停降落在山洞周围，与地面、山石接触时还带起缕缕青烟和呲呲响声。

　　洞中本该一片漆黑，然却有门客寻到前人留下的火烛器具，待检查没问题后，洞内燃起一豆灯火，驱散了虚弱宁渊心中的恐惧。

　　不知为何，他心神不宁，想卜算一二，却因诸门客奴子的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而不得为之——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队伍中唯一一位卜巫身上——他不得轻举妄动。

　　这几日他日日卜算，用尽了每日最大的量，源力的过度损耗加上每日紧绷的精神，终于在洞内燃起一豆灯火时，松了口气。

　　这一松气，便是天旋地转，世界彻底漫上黑暗。

　　晕倒的宁渊不曾看见，本就待在洞口附近的夜未明，在那一豆灯火点燃时，撂下一句“我出去看看”，便出了洞。

　　他的身影渐渐被山灰掩盖，直到再也看不见。

　　门客皆以宁渊为主，未曾关注夜未明的下落，奴军中残留的三十几人，哪怕见到也不放在心上。

　　唯有郭休，睁大双眼看到燃烧的山灰，在接近他的时候被无形力量消弭——火热滚烫的山灰对夜未明毫无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