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尽江南且待花开》君子若水

4、执手相伴

　　“然后我就苦思冥想，什么叫对你父皇有用？我去问了你皇兄，什么样的公主对皇上有用？你皇兄告诉我，才艺双全的公主对皇上有用，因为那样就可以和亲了。和亲有利于国家之间的结盟。从那以后，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为了你，扫平四方。只有国家强大了，你才不用被送去和亲。我跟着外公进了军营，直到十一岁，我外公去世，我才正式入伍，因早早就跟着外公在军营里历练过，所以一入伍就是个小队长，又带着打了几个小胜仗，你皇兄稍微一扶持，我就顺利的一路高升。”
　　她说的轻巧，司空锦却深知其中的艰辛，男子七年成将尚且困难，更何况是一个女子？她低着头努力的让自己不发出声音，将哽咽生生咽下，那一声声温柔的话语似化作千万利刃将她的心脏割开，一道道的割的她心脏搅碎了般的疼。
　　“幸而夺位之争时，我站对了人。但是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我知道有人调查出我是女儿身了，于是先一步禀明了皇上。本以为必死无疑，恰好北疆大乱，皇上让我将功折罪。回来时，我…我头脑一热…没想到你……”
　　她说的很是轻巧，语气平淡。司空锦早已泪流满面，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在爹不疼、娘不爱的帝王之家，有一个人为了自己做出来这么大的牺牲！还好，还好自己没有辜负她。
　　司空锦转过身来泪眼朦胧的看着云狐青冥，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了，云狐青冥温柔的给她擦着眼泪，轻哄般的说：“你方才说，若我没了，你当如何保住将军府。你根本无需忧心这个的。若你身死，我定随你而去！若我身死，我必会先杀了你。我宠了你一辈子，怎舍得独留你一人在这世间受苦！”一直性情冷淡的云狐青冥终于红了眼睛。
　　一瞬间，司空锦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一身绯色驸马服，满身是血护着马车上的自己的单薄身影，穿腹而过的剑都没有让她倒下，她眼中那一抹狠戾，不只是对敌人，更是对她自己！明明这么不好听的话，司空锦却满心的欢喜。是啊，爱一个人就是要同生共死的，自己可能是真的痴傻了吧。
　　她好歹止住哽咽，但还是一字一顿道：“怎么…能…算是…一辈子？十年…而已，我们的…一辈子，还…很长呢。你…说好要…宠我…一辈子，不能反悔。”话不成句，但云狐青冥懂了。
　　“我出征多年，不知你何时开始礼佛，唐突求娶…你…你不会怪我吧。”她细细看着她，小声谨慎的问道。因想要护她一世安稳，上阵杀敌她都是十分的用心，因此高升，也没有人太多异议。无暇顾及她，少了很多消息，竟不知她早已礼佛多年。
　　“我？不提也罢。”司空锦情绪不显，但面色着实不佳。
　　云狐青冥见她神色不太对，又还没止住垂泪。便没有再多问，刚要扯开话题，却听司空锦又开口了：“我八岁开始礼佛的，母妃去后，你也走了，突然觉得倦了，央了父皇，便去寺里修行去了。三年前皇兄即位方归宫中。”
　　“你…你还记得我？”云狐青冥神色徒然激动，脸上泛红。
　　看她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傻劲儿，司空锦突然心情好了，面上还垂着泪珠扑哧一笑，歪头说到：“当然不记得你，只记得…一个整天在我寝殿门口放小玩意儿的小傻子。”
　　云狐青冥有点不好意思的一抿嘴，眼眶虽然还是红的，但止不住的嘴角一翘笑道：“那时候小，也不懂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只能把我喜欢的东西送与你…”
　　话未说完，被一把抱住，司空锦小心的避开她的伤口，贴近她的脸颊耳语：“谢谢你。”声音轻而柔，云狐青冥一颗心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正当云狐青冥的手想放上司空锦的背时，半夏咋咋呼呼的迈了进来：“来来来，放这边，将军要沐浴，闲杂人给我出去。”
　　“要沐浴的将军大人”刚想放上媳妇后背的手，在看见半夏迈进来的时候，吓得一个激灵又缩了回去。惹得司空锦又是一阵闷笑。
　　其实洗澡水早已烧好了，忍冬已经过来一次了，听到她们在说话，又回去了。结果她去吩咐膳食的功夫，半夏又来了，看到洗澡水烧好了，就吩咐下人抬了过来，边走还边抱怨忍冬不负责任，水烧好了也不抬过来。
　　云狐青冥有伤在身，自行洗澡不方便，正想着留下一个丫头帮忙，却见司空锦一摆手让所有丫头都退下了。
　　“夫君有伤在身，定当行动不便，我留下，给夫君搓背可好？”司空锦已经自行先洗了脸了，省的让丫头们瞧了笑话去。
　　笑意盈盈的人儿就那么一站都赏心悦目，更何况还要给自己搓背？
　　云狐青冥结结巴巴：“不、不、不用了，叫丫头来就行了，不然，我自己也是可以的。”开玩笑呢，这怎么使得，锦儿可是公主，如何能伺候人呢？
　　司空锦一步步走向她：“夫君说笑了，有为妻在，要丫头们做甚？”
　　本来已经自行站起离了床边的云狐青冥，见司空锦一步步走向她，竟然紧张的不自觉后退着。司空锦看他这副样子，越发的动作慢了，一步一步，仿若鼓点敲在云狐青冥心上。
　　她睁大了眼睛，伸出一臂试图挡住司空锦：“锦、锦儿，你、你别过来了。”
　　司空锦语气平淡，眼角却是已经调皮的挑起：“夫君堂堂一个大将军，难道我还能吃了你不成？作何如此害怕？”话音未落，她握住云狐青冥伸着的那只手，一把把她扯了过来。云狐青冥身上有伤，不方便用力，便被她轻易的拉到身前。
　　云狐青冥低头看着眼前的人，苦笑一下：“你是公主，伺候人沐浴这种事，如何使得？还是我自己来吧。”
　　“既嫁于你，便是你的妻。如何使不得？”司空锦轻巧的挑开她的腰带，边给她脱衣服边说。
　　云狐青冥对着浴桶，感觉到身后的司空锦给她脱下衣服时那片刻的怔愣，她问：“很可怕吧？”
　　司空锦好不容易干了的眼眶又隐隐泛酸了起来，眼前的身体并没有寻常女子那般完美。深浅不一的疤痕，在不算白皙的肌肤上纵横交错。胳膊和腿因常年练武附有一层薄薄的肌肉，线条流畅，很是美观。她盯着那些疤痕，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进去吧，我给你搓背。”
　　云狐青冥感觉身体很僵，因她常年隐藏身份，所以从不曾在别人面前宽衣过。她知道自己身上有许多狰狞的疤痕，又不安的开口：“是不是吓到你了，还是我自己来吧，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的，真的，我可以的。”
　　“你再啰嗦，我就要堵上你的嘴了。”司空锦撅着嘴道，扶她进了浴桶，转身去拿毛巾给她擦身。
　　云狐青冥本就不善言辞，讪讪地住了嘴。趴在浴桶上享受着难得的宁静时刻。
　　司空锦性情淡然，做什么事都轻轻柔柔的。她手抚上云狐青冥的伤疤，柔声开口：“很疼吧？”
　　云狐青冥低头腼腆一笑：“这几日，总感觉像是在做梦。但这的的确确是真的，所以这些伤，我很感谢它们的存在。”
　　谁说将军木板一块，不会说情话？那公主红了的脸颊又是怎么回事？
　　沐浴完，司空锦又想扶云狐青冥躺下，云狐青冥按住她扶住自己的手说：“我知道有个地方的水晶莲心酥卖的特别好，我带你去，走。”
　　二人一身便服出了门，云狐青冥还是着男装。她身姿挺拔，牵着马，马上坐着司空锦。忍冬远远的跟在他俩后面，路上引来不少姑娘侧目。有的偷偷瞧着她俏脸微红，有的又斜着眸光去瞧司空锦，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佳人能让这么风流倜傥的少年将军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为她求得一个名分。
　　春季阳光正好，沿着街道慢悠悠的走着，一边闲言家常，一边欣赏景都美景，好不惬意。
　　到了地方，云狐青冥扶司空锦下马，步入店中时也不曾松开她的手。
　　到了二楼雅座，忍冬守在门外，司空锦与云狐青冥在里面临窗而坐。这位店家是个妙人，别人家的店都叫隆客居、福安客栈什么的，他家店倒好，取了个名字叫懒回顾。
　　司空锦捂着嘴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当真是个妙人。”
　　“他啊，确实有趣，你们倒可以见见，应该能聊的来。”云狐青冥正襟危坐喝着茶，和司空锦说着话等糕点上来。
　　“哦？你认识？”
　　“他叫唐灵筠，是个江湖人，之前行军的时候救过他一次。”
　　“这景都离着边境那么远，怎么会在那里遇见？他不是本地人？”司空锦有点好奇。
　　“应该不是，他没提过自己的身世，我也没多问。”云狐青冥说话的时候总是喜欢认真的看着司空锦，那双水润的眼睛里，司空锦能看见星辰大海为她而涌。
　　“我打算向你皇兄自荐，审理稽查这次的案子，我不在景都有人算计你就罢了，在我眼皮子地下我不能让任何人伤了你。”
　　“还当是将军闲我这店小，不肯来了呢！哈哈哈…”一声爽朗的小声自门外传来，一个霁月清风的公子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碟精致漂亮的点心，从容的迈步进来，打断了二人的闲话。
　　“灵筠手艺见长，这盘是你自己做的吧。”云狐青冥微微一笑，调侃老友。
　　“将军亲临，在下当然要亲自下厨，要不然将军大人不肯再来，我上哪去再看这么美貌的人儿去？”他说着对着司空锦点头一礼：“见过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