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尽江南且待花开》君子若水

1、将军成亲

　　“爱卿这次平定北疆战乱，大功啊！说吧，想要什么赏赐，朕加倍赏你！”皇上在大殿高座上高兴的哈哈大笑，北原蛮夷侵扰大商多年，如今他们大汗都成了的俘虏，真是可喜可贺。
　　殿堂下站着文武百官，中间跪着一个一身戎装的少年，少年低着头，沉默半响：“求圣上赐婚。”
　　皇上高兴，问都没问就大手一挥：“哈哈，将军看上了哪家的少年郎？朕准了！”
　　仔细一看，殿下跪着的分明是一个面容清冷的女子，五官端正，身材高挑，因长年习武，由里到外透着一股锐气，一身戎装衬得她寒气逼人，多年的杀伐让她浑身的气息似乎都能闻着血腥味。
　　她面容严肃的一个深呼吸之后吐出了一个名字：“臣求娶十六公主司空锦！”
　　“……”
　　大殿一片沉默，皇上犹豫道：“云狐爱卿？朕刚才高兴过头了，似乎听错了，你再说一遍，你刚才说的什么？”
　　云狐青冥跪在殿下，手心里全是汗，她不是害怕皇上会发怒，只是怕她不答应嫁自己，毕竟虽然本朝有契若兰的女子，但是没有几个是这么大张旗鼓明媒正娶的，更没有求皇上赐婚的！
　　因此她又大声的重复了一遍：“臣云狐青冥求陛下赐婚，求娶十六公主司空锦！”
　　“荒唐！你是想死吗！”皇上有点不敢置信。
　　当今皇上继位不过三年，云狐青冥是他继位后提拔上来的，云狐青冥本来是他的伴读，俩人从小一起长大的。结果半年前意外发现她竟然是女子，又惊又怒，险些杀了她，念及多年情分又怜惜她一身本领，于是给了她一个非常艰难的任务，答应如果她平安归来，不仅不追究她欺君之罪，而且还要大大封赏，结果她一回来就给自己出了这么个难题。
　　“臣不要别的恩赐，只要十六公主！”
　　“可你是女子！”皇上不顾形象的惊叫。
　　皇上扶额，她的十六妹是皇位争夺时仅存的几个皇族。说是与佛门有缘，一直在护国寺带发修行，因此躲过了皇子们的夺位之争。性子平淡，虽天姿国色却不与人亲近，常年闭门诵经。三年前皇帝继位时，才将她接回宫中，任何人没事都想不起她，这个云狐青冥打的什么主意？什么时候注意上她的？
　　云狐青冥不再回话，皇上金口玉言说要赏她，赏别的她又不要。半晌无言，没办法，只得先安抚道：“这事得问过她自己，她若允了，我便赐婚。她若不允……”
　　“臣谢主隆恩，公主若不允，青冥自当不勉强，独自一人也能为皇上开疆拓土，戎马一生！”
　　她都这么说了，皇上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心不在焉的说了些朝政，挥挥手退朝了，这件事给他的冲击太大，他需要缓缓。
　　一下朝他就去了他十六妹的住所，宁清斋。一进去就是一片翠竹，再往里是一片药匍，各种药材的香气使得这里的空气闻着都格外的清新。
　　皇上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刚要进去，面前的门缓缓的打开，露出一张绝美艳丽的脸，只不过这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连声音也清冷的不带一丝起伏：“参见皇上。”
　　“快快起来。”皇上不知怎么开口，正常说吧，怕她以为是自己逼她成亲的。不说吧，又觉得对不起青冥，浴血厮杀半年，却换来皇上不守承诺。
　　正左右为难，司空锦淡淡开口：“皇上进来说吧。”
　　走进屋内，一股子好闻的檀香袭来，让人头脑清醒不少，但他还是没想好怎么开口。
　　还是司空锦先开的口：“事关云狐将军？”虽是疑问，却是用肯定的口气说出来的。
　　“啊？啊，那个…她…她今天向朕求亲了。”仔细观察着司空锦的表情，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似乎确实和云狐青冥不认识，皇帝陛下更纳闷了。
　　“让您为难？您是想让我去帮她说亲？”司空锦皱眉不确定的问。即使是问，语气也没什么起伏。
　　“他……求亲的对象，是你。”皇上喝了一口茶，慢慢说道。
　　司空锦倒茶的手一顿，随即恢复，继续斟茶：“哦，皇兄是来通知我准备出嫁？”
　　“朕是来问你意见的，她说若你不愿，她不会勉强的。”
　　“何时出嫁？”司空锦问道。
　　“云狐青冥她是个女的！”皇上试图劝一劝自家妹妹：“况且，若你不愿嫁，朕和她都不会勉强你的。”
　　“我愿。”她神色非常平静，“我知道她是女的，我自愿嫁与她的。”
　　皇上非常不解：“你了解她吗？你不愿朕不会勉强你的，真的。”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一定不合适呢？皇兄你不用说了。我已经十六了，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管你的事。”
　　她说着起身，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对着皇上行了一礼：“感谢皇兄三年来的照顾。”
　　皇帝陛下有点郁闷，虽然青冥是他小时候的玩伴，但其实云狐青冥比他小七八岁，不过她性子沉稳老成和比她小的耍不来，只和比她大的玩，两人才耍到一处的。
　　如今才十八，正是好时候，品性脾气也都不错，很适合当女婿。但关键是她是女的，女的！这么适合当丈夫的人是个女的，他还看上了自己的妹妹！妹妹还同意了！皇帝陛下不理解，可也无可奈何，两人你情我愿，你有什么办法。
　　于是第二天，本朝第一女将军即将迎娶十六公主的消息如长了翅膀般飞过大街小巷，三天时间人尽皆知。到处都在讨论着这桩空前绝后的婚事。
　　茶余饭后闲谈了三个月，终于迎来了这场旷古绝今的婚礼。
　　婚礼很盛大，十里红妆，军队迎亲。一条红毯从将军府铺到皇宫，是红丝绸的，听说是将军快马加鞭亲自护送从杭州运来的。来迎亲的年轻将领们一个个英姿飒爽的，惹得两旁的年轻姑娘们看红了脸。
　　皇上坐在高堂，脸上神色复杂，不过这是妹妹自己的选择，即使是皇帝，他也不想勉强妹妹。
　　堂下众大臣各怀心思，面上推杯换盏，谁知心里埋了什么花花肠子。自半年前，满朝文武知道武功高强百战不殆的云狐将军是女儿身时，便一直对她有异议。
　　一部分觉得她一介妇人欺君罔上女扮男装牝鸡司晨很是不妥；另一部分则认为她巾帼不让须眉救国于水火，当大赏特赏。双方半年来一直争论不休，皇上也没表态。
　　谁曾想半年后得胜归来，却一朝娶了长公主司空锦，众人议论纷纷，觉得最可靠的结论是：云狐青冥为了自保，高攀皇家以表忠心。
　　将军府本可以称得上是家徒四壁，没什么摆设，除了兵器兵书便是练武器械。字画瓷器，金玉摆设一概没有。
　　皇上赐婚后，将军府上下便忙开了，古董字画，绫罗绸缎，什么值钱什么往家里搬，因为之前云狐青冥一直是在外打仗很少回家。俸禄赏赐也没什么地方用得着，因此都存了下来，几年下来，也很可观。
　　这次大操大办，几乎花空了云狐青冥的存储，可见她有多重视公主。
　　家具摆设都是重新置办的，上好的紫檀木、红木、沉香木家具，带着淡淡的香味，瓷器金玉摆设一应俱全，实在看不出之前的寒酸样。
　　成亲礼进行的很顺利，送入洞房后。云狐青冥悄悄在公主丫鬟耳边细细叮嘱：“先给公主喝点茶水再吃点心，不可以喝酒水，果酒也不行，坐累了就躺一会，先睡也行。不必在意那些虚礼……”她本就眉目英气，常年杀伐令她神色有些凌厉，此时眼神里透着的温柔，让涉世未深的小丫头脸红到了耳根。懦懦的应“是”
　　回去宴上被手下灌了不少酒，才被放了回来洞房。
　　她轻轻推开房门，本以为公主会先睡。她打算收拾被子去书房睡。结果她轻轻关上门刚一转过身，便看到公主殿下盖着盖头正端端正正的坐在床上等着行礼。
　　“公…公主…”她进退不得，背靠着门，诺诺的站在门口。
　　公主不做声，还是端坐在那里。云狐青冥挠了挠头，从来没这么无措过。“公主…公主若是…不愿……我去书房睡便好。不会勉强公主的……”嫁与一个自己都不记得的陌路人，还是一个女子，想来多少会有些不喜吧。
　　毕竟没亲口听到她说愿意，云狐青冥心里很忐忑。她只得自己先把自己赶走，省的公主亲自开口，来的难堪。
　　“夫君怕妾身伺候的不好？为何要去书房睡？”清冷的声音说着温婉动人的话，云狐青冥睁大了眼睛，似是不敢相信自己亲耳听到的话。
　　“为…为什么…？”她咽了咽唾沫，难以置信的问。
　　“夫君不掀盖头吗？妾身……有点饿了呢。”平淡的话语，硬是让云狐青冥听出了一丝撒娇，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她连忙快步走到床边，刚伸出手，感觉不对。又飞快的回到桌边拿起喜秤，这才在床边站定，深吸了一口气，却半晌不敢下手。
　　云狐青冥第一次上战场都没这么紧张过，手心里全是汗。她不住的把手往衣服上抹，妄想把汗擦干净。司空锦就这么静静的坐着候着她，耐心的等她自己调整好情绪。
　　当她拿着喜秤挑开司空锦的盖头时，只觉得前半生多少生死都无所谓了。一生戎马来换这么一个人，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