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度近视》捡泥酱

6、第6章

　　云枢翰一直都是个不太会表达感情的人，至少在林若愚心中是。所以他反复地翻看着阿翰‘来之不易’的表白，傻笑了好久。
　　这个世界其实挺糟糕的，他每一天都在见证墨菲定律的强大。
　　背了一个月雨伞愣是艳阳高照，而不带伞的时候偏偏会下雨；玩儿命地跑向地铁站永远看到的是缓缓关上的车门；排队的时候，总感觉另外一队更快，当下定决心换入到另一队时，原来的队开始飞速移动。
　　但这个世界又不太糟糕，因为给了衰神附身的他一个云枢翰。想到这里，林若愚瞬间打起了鸡血。好！上班上班，赚钱赚钱！
　　打开内部邮件，输入密码时才看起便利贴。缓缓举起细细端详，嗯，总监的字写得还真不错，虽然都是字母和数字的组合，但是依旧力透纸背刚劲有力。
　　‘ RJLG0612 ’
　　他默默地念着这串字符，0612应该是叶总的生日吧，前面的字母是什么意思？RJLG...... 日剧撸狗？弱鸡老哥？日叫老公？想到这里，林若愚不由得一个鲤鱼打挺。不，绝对不可能是日叫老公！！你清醒一点啊林若愚！！
　　不管了，先这么输进去。为了防止自己再忘记，林若愚甚至在手机备忘录里添加了密码，这招还是跟他家阿翰学的。之前怎么没想起来把原来的邮箱密码放在备忘录里的呢，也省得今天演出这场闹剧了。
　　总之当事人表示，非常后悔。
　　“这不是楚氏的客户资料吗？” 接收了邮件之后的林若愚自言自语着。
　　“客户资料？” 一旁的范一诺凑过身来看一下他的电脑。
　　“是啊，详细到家庭住址和私人固话，甚至还有兴趣爱好，消遣方式。”
　　“我也收到了，是苗苗姐发的吧。”
　　“是的，苗苗姐是抄送，发件人是叶总。” 林若愚查看了一下说，“这个叶总这么牛，人脉这么强的吗？这样算不算挖楚氏墙角啊？”
　　“不存在的大林，做生意各凭本事，有些人如果宁死不愿合作，那就穿着他的鞋子，让他无鞋可穿。”
　　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另林若愚刮目相看：“哇塞，范范你真的很牛，职场经验一套一套的。” 总之他是想不到的，就觉得不太厚道。
　　“那可不嘛。” 范一诺刚想自恋一下，抬了头变神色变了变，不再开口。
　　林若愚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叶厌深沉着一张脸向他们部门走来。
　　难道是先前弄疼了现在要秋后算账？林若愚咽了咽口水，眼睛不自觉地往叶厌深的下方扫过去，不啊，走路看上去还挺矫健的样子。
　　叶厌深无视各路眼神，径直走到伏案的刘一刀面前：“刘主管，我查了这一季度咱们项目的推动率，环比只超3%，你能给我个解释吗？”
　　刘一刀愣了几秒钟后，赶忙起身说道：“叶总，跟您报告一下，咱们项目60%都是跟楚氏合作，有些文件如果楚氏罗总那边不点头，那我们也很难接着往下走，每一步都是环环相扣的。”
　　“所以呢？” 叶厌深表情有些让人捉摸不透，整个人都往外冒着寒气，空气在此刻凝固了。
　　他直视着刘一刀的眼睛，挑着眉提出了反问，随后环顾了整个办公室，再次开口：“公司的客户是楚氏，那你们的客户呢？想要开拓公司业务，不仅仅是要市场部在外面点头哈腰跑断腿，通力合作的道理你们懂吗？”
　　“项目部离了楚氏不过日子了？难道就只是躺在原有的功劳簿上守株待兔，等着人家主动把钱递过来？”
　　林若愚心虚地侧着身子，不敢直面这场苦难。剩下的所有人都各怀心思，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发表一个字。
　　刘一刀自然也是知道坐吃山空的道理的，他个人没有什么大志向，手下的员工也大多都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不能说混吃等死，但绝对没有公司一直要求的狼性精神。
　　“如果楚氏到最后都不点头，这份文件死绝了，你们部门是不是要集体走人啊？” 叶厌深的声音不大，但很有力量。
　　每个人都打足了十二万分的精神，静悄悄地看着老大被骂到破头。
　　刘一刀咬咬牙，说道：“是，总监您说的对，我们会去开发新客户的。”
　　“先从老客户做起，楚氏的单子一个星期必须要拿到。”
　　“一个星期？” 刘一刀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惊呼，所有人都与他一起瞪大了双眼。
　　“没有能力，我给你再多的客源也是没有用的。”
　　叶厌深的声音一直四平八稳，表情也一直是淡淡的，不像有些部门领导一样吼得震天响，要么又吹胡子瞪眼睛，但他总有一种神力，让人觉得冷得刺骨。
　　叶厌深再次扫过在座的每个人，“我上午给你们发了一封楚氏对接客户的详细资料，你们谁给我回复了？”
　　他得到的是鸦雀无声，所有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叶厌深接着问：“或者你们谁，有什么疑问吗？我为何要发这封邮件，这些人对我们的单子有什么好处？”
　　依旧无人发表一言，回复他的只有门外偶尔的小声交谈，以及高跟鞋交错下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我不管你们过去是什么样子，从今天起学会反思。我不是在跟你们开玩笑，有些事儿如果你们无能为力，我会交给能够胜任的人。”
　　这回连刘一刀也沉默了，轻轻抿住了嘴。
　　“一个星期，可以做到吗？” 叶厌深无视着他的沉默，持续发难着。
　　刘一刀眼一闭，心一横：“可以。”
　　“选个人。”
　　“什么？”
　　“让你部门选个人，明天陪我一起去楚氏。”
　　所以这个看上去丝毫不讲情面的叶总也不是那么冷血无情，他大可以做甩手掌柜，然后把责任推给项目部，结果他没有。
　　刘一刀内心还是有点感激的，他赶忙招呼：“哦，那个小范啊，你明天跟叶总一起去。”
　　“哦哦，好的。” 一直沉默着的范一诺连忙点头，应承下来。
　　“叶总啊，小范这个人比较精明，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带着他呀，我也放心。”
　　“好。”
　　叶厌深轻点着头，在众人的注目礼中一步步迈出了办公室。
　　也算是在下属面前被熊了一刀，刘一刀还是有点挂不住面子，整理了一下思绪说：“叶总说得没错。每个人在下班之前交一份周计划给我，以后每周三都交，邮件形式向我汇报，就这样。”
　　开完大会开小会是社畜们的家常便饭，批斗会经常就在董事长、总裁、总监、主管、职员这样按等级一层一层向下进行。
　　林若愚还是很庆幸，刘一刀属于职场中比较护犊子的领导，很少为难他们，虽然自己也被他骂的次数也很多。
　　中午过了饭点，谁也不敢做第一个吃午饭的人，甚至连交换眼色都很少，每个人都像工作机器一样坐在属于自己的小方格子中。林若愚能能够清楚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以及肚子不合时宜发出的没出息的咕咕叫。
　　要不要申请吃个饭啊，纠结地望着老大的方向。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刘一刀发了话：“大家也别太沉重，该吃饭吃饭，好好工作就可以了啊。”
　　办公室应和声一片，但谁也没有动作。
　　我快要饿成纸片人了，林若愚愤愤想着，于是悄咪咪站了起来，对旁边的范一诺轻言轻语地说：“范范，吃饭去不？”
　　“哦，你先去吧，我把这封邮件发完就走。”
　　林若愚环顾四周，其他人仿佛蠢蠢欲动的样子，只能暗地里给自己壮胆：啧，再有狼性的团队也不能吃草啊，更何况他们连草都没吃。
　　来吧，面对疾风吧，让我做那个挨枪子儿的人吧。
　　挺胸收腹提臀，雄赳赳气昂昂，跨过人间修罗场，不要笑我太疯狂，在我的BGM里我就是王！
　　一出门,便按了电梯，望着电梯上19楼的数字，林若愚一边数着一边哼着小曲儿，TVB里怎么说来着：人嘛，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开心。
　　18 -17- 16- 15
　　“叮咚~ ”
　　电梯最终停在了15层，林若愚迫不及待地搓搓手。
　　电梯门开了，往日拥挤的电梯今天只有一个人，林若愚还来不及庆祝，便发现映入他眼帘的正是双手插着裤带面无表情的叶厌深。刚从总裁办下来的他，眼睛里还有一丝没来及遮掩住的疲倦。
　　林若愚觉得嘴里的小曲儿突然变得像炒焦了的茄子一般苦涩起来。
　　他开始在内心里自我检讨：什么情况，今天第三次看见这张脸了，该死的墨菲定律，你不想见到的人永远会在下一秒钟见到！
　　“上不上？” 叶厌深不是很能搞懂，为什么每次跟林若愚沟通，都要先说一段诸如此类的寒暄。
　　“上上上。” 我敢说不上吗？这电梯门开了却不上，感觉跟挤兑人似的。林若愚在内心里小声bb，还是一小步一小步极其不情愿地踏了上去。
　　叶厌深在他身后，微蹙着眉头扶了扶额。
　　就在电梯门快要关上的时候，林若愚眼睛一瞥，发现项目部的大堆人马正在向电梯前进。
　　天助我也啊，范范快救命啊！！
　　说是迟那是快，只见他猛得一步上前按住了开门键，电梯停止了一秒，随即又缓缓打开。
　　周胜男刚想踏进去，便被眼明手快的唐苗苗拉住，范一诺打量着电梯里的两个人，立即感受到了肉眼可见扑面而来的尴尬气氛，眼神一闪避开了林若愚求助的目光。
　　对不起了哥们儿，我还想好好吃饭……
　　“叶总好。” 范一诺极有礼貌打着招呼，其余的人也纷纷应和着，心照不宣的谁都没有迈进电梯一步。
　　叶厌深微微颔首，虽说在礼貌回应，可他自己在默默克制着不耐和烦躁。
　　林若愚看着昔日一同奋战的小伙伴们一个个在眼前原地立正，气得差点在电梯里跳起来。
　　太不够朋友了吧，一群什么队友啊？枉费我面对疾风牺牲自己了，要不是我勇做出头鸟，你们现在还在吭哧吭哧发邮件呢！！
　　算了，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还是靠自己比较保险。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倒不如他自己先出手。
　　反正在这电梯里他得尴尬死，赶紧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然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想到这儿，林若愚飞速地转过身，面色相当凝重以表尊敬。
　　毫无准备的叶厌深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操作怔住了，紧皱眉头望着他吃土的面色，颈部往后下意识地挪了挪，就像是一只被吉娃娃吓到的雄狮一般。等反应过来后，他咬紧了牙关，忍住了开口暴怒的冲动。
　　反正面前这人总是随时随地不分场合的，考验他的耐心，挑战他的极限。
　　林若愚攥紧了拳头给自己壮着胆，但是依然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与他对视，只能看着他浓密却异常整齐的眉毛。暗戳戳地说：“叶总，那，那我.....”
　　那我也走了吧您好好在这里呆着最好乖乖地去吃饭不要再回来了慢走不送吧您！
　　叶厌深就这样看着林若愚眼神依旧是淡淡的，清亮的眼珠微微转动，像是等待着下文。
　　“嘭——”
　　一声轻悄却又异常熟悉的声音在电梯里回响，打断了还在推敲语言的林若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他瞬间惊恐回头，迎接他的只有大门紧闭的玻璃电梯，以及那电梯外，小伙伴们诧异的目光。
　　林若愚来不及收任何表情，就这么龇牙咧嘴表情窘迫，看着门上折射出来的自己，恍若一个刚出院的智障。
　　确认过眼神，这是一个是被瘟神亲吻过灵魂的人。
　　14、13、12......
　　电梯一层层地下，无论林若愚如何祈祷有个人上来一下打破尴尬，但现实就是不遂他愿。他就这么与叶厌深一前一后，默默无言。
　　某人在电梯里紧张地咬起了手指。不能什么都不说吧，刚喊了叶总，总得说点儿什么吧，人家还在等他下文呢。
　　用余光瞥了瞥身后的站地笔直的身影，林若愚思索再三再一次开了口。
　　“叶总，你......还疼吗？”
　　“嗯？” 叶厌深懒得开口，也不想给他任何一记眼神。
　　我问的不够明白吗？今天上午咱们有过什么你忘记了嘛？？
　　林若愚还是非常愧疚的，新来的总监，人生地不熟的，就这么被他袭击了重要部位，自己拍拍屁股就走了，不留下一句问候，太太太不像话了。
　　“我是说，你的连通器，” 林若愚依旧没有转身，微微侧过头来小声问候着，语气里充满了同事爱和人文主义关怀。
　　“还疼吗？”
　　“......你说呢？” 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的叶厌深瞬间上了头，如果他现在戴着帽子，绝对要给自己气到炸毛的头发冲到电梯顶上去。
　　虽说叶厌深没有怒吼，但语气里也充满了危险。林若愚被吓得摇晃了三下，再也不敢说什么，心里默念着爱国富强民主和谐。
　　3、2、1
　　“叮咚～～”
　　电梯门开了，站在后面的叶厌深率先一步迈了出去，林若愚看到他紧咬着的牙关，他冷峻的脸上还带着一丝诡异的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