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度近视》捡泥酱

5、第5章

　　三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办公室就像三九天的夜半山岗一样沉寂，那种静到让人毛骨悚然的刺骨感在这不到二十平的地方蔓延。
　　Jenny何保持着开门的姿势站在门口，成功诠释了‘呆若木鸡’这四个字。
　　“林、若、愚！” 逐渐缓过气来的叶厌深爆发出了一声震天响的嘶吼。
　　他一贯认为自己隐藏感情满分，这是第一次在公共场合失去理智。一方面是被这个把头嗑在他命根子上的下属气得七窍生烟;另一方面又是被生理上的疼痛折磨地无法自拔。
　　叶厌深被毫无还手之力的自己气愤极了，更何况门口还有个看戏的。
　　听见自己的名字在办公室里的回音，林若愚这才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妈呀，救命啊！
　　请苍天大地王母娘娘开开眼，拯救一个弱小无助但能作的卑微社畜吧。
　　我没有多大的梦想，没想像电影里的超级英雄一样去征服世界逆天改命，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平平安安地活着，全心全力去做一个上班正经下班沙雕地路人甲和小透明，怎么就这么难？？
　　我到底跟这个叶总什么愁什么怨，每次见面都会有限制级的画面出现，一次赛一次的劲爆。还妄想着叫爸爸求原谅，今天这架势就是喊祖宗都不行了。
　　阿门，炫彩又伟大的中华古早味神兽葫芦娃，请赐予我你家蓝娃史诗级buff超能隐身术吧！
　　实在不行你让那葫芦小金刚把我收了去，我愿意当一辈子河妖被镇压上千年，与那素贞姐姐吃斋念佛相敬如宾。
　　法海哥哥看看我，我可以啊！！
　　“起来！！！” 见林若愚迟迟没有动作，门口的小秘书嘴角突然扬起了诡异的弧度，叶厌深简直臊到姥姥家了，只想把这傻子拎起来，打包好了从窗户毫不客气地丢出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林若愚可算是三魂七魄归了位，跌跌爬爬地站起来，嘴里一个劲儿地道歉。
　　叶厌深本想扶着座椅挣扎着站起来整理一下自己衣衫，结果绝望地发现两条腿仿佛跟镶在椅子上似的，麻得无法移动，只好作罢。揣着一肚子的怒火斜眼瞪着那个不远处一直拽着自己衣角的男人。
　　林若愚余光瞥到了两条射线一般滚烫的注视，以及这射线主人几千万吨的愤怒，他恨不得把他这颗不值钱的脑袋低到地下18层。
　　一直站在门口自顾自吃瓜的Jenny何快要放弃了表情管理，差点压抑不住自己发达的笑肌。
　　突然想起前两天在总裁办看到这个步履生风神态自若的新总监时内心的敬仰何赞许。耳边还回荡着董事长对他的描述。
　　“小何，我们公司来了位仙儿。”
　　“只有像叶厌深这种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上等货色才是咱们公司紧缺的人才。怎么说来着，‘任凭天公雷闪，我心岿然不动’，好啊，这个小伙子好啊。 ”
　　而此时这位仙儿一般的总监，柔软无力地坐在椅子上，香汗点点，娇喘微微，眼神里更是充满了尚未满足的幽恨，活生生得像一个养在深闺中的豪门怨妇。
　　“何秘书，有什么事吗？” 叶厌深收回了眼神杀，平静地问到。
　　Jenny何此时已经重新拾起了文件，大大方方地放在了叶厌深的桌上：“总监好，这是总裁急要的文件，麻烦您批阅一下，是关于跟楚氏的合作问题。”
　　她从容不迫的样子引来了林若愚一阵这么围观：这都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高人啊！
　　Jenny何一边等着叶厌深的批阅，一边侧目给身旁处于震惊窘迫之中的林若愚一个善意又完美的微笑。
　　她们总裁办是什么地方，能混进去地个个都是一等一的人精，什么场合没见过？
　　虽然今天这种场合她也是第一次见。
　　叶厌深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就递交给了Jenny何：“文件我看过了，具体细则我会再去跟沈总沟通。”
　　“好的叶总。” 微笑颔首，从容转身，带上了门，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唉，何大美女，办公室里面好像在吵架呀。” 行政小黑探出了他黑黑的脑袋，有八卦的地方永远有他。
　　“你觉得，叶总那样滴水不漏的人，会在办公室跟人吵架？” 她说得不紧不慢，微笑着反问。
　　小黑琢磨了半天点点头：“也对，也对。”
　　Jenny何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转身就走，谁也不知道她的内心此时是翻江倒海：
　　哎呀，这场面活脱脱的就是我看过的小说嘛！
　　《攻心计之霸道总监欠收拾》、《冷酷总监的地下情人》、《首席私宠的俏老板》。
　　她踏着高跟咬着牙，在内心里发誓今天她的所见所闻绝对不会漏出去一个字。
　　因为，这对cp她嗑定了！！
　　Jenny何走后，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了尴尬的两个人。林若愚低下的头颅一直没有抬起过。
　　叶厌深稍微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很明显在压抑着自己地情绪。他摆弄了会儿电脑，飞快地抄起了便利贴，龙飞凤舞地写下一串数字，随即‘啪’得一下拍在了桌子上。
　　“这是你的新密码。”
　　就算林若愚再笨，也能明确感受到叶总说这句话的咬牙切齿。
　　“好的，谢谢，谢谢叶总。”
　　“出去。” 叶厌深讲这句话时已经有气无力了，如果林若愚在这里再呆哪怕超过一分钟，他就真的要把他丢出去。
　　“好的好的，叶总再见。” 第二次，林若愚第二次从这个拥有神秘力量的房间玩儿命似地逃了出去。
　　走到座位的他还是懵懵的，但环顾四周，能看到所有的同事都在打量着他的脸色。
　　“大林啊，” 周胜男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刚才小黑过来说总监在办公室里发飙了，他是不是……欺负你啦。” 最后几个字说得轻轻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EXM? 欺负我？我把人家新来的总监大人给欺负了，你信吗？一想到自己对叶总做的大逆不道之事，就觉得胸中有愧。
　　那个嫌弃又羞愧，责备又堵气的眼神，弄得自己是又害怕又惭愧。
　　“没有啦，就只是强调了一下密码的重要性。” 保护总监名声要紧。
　　刘一刀听见了，在角落非常严肃地提醒着：“唉，你下次不要再忘记密码了，楚氏环保材料的项目到现在还未知，双方都闹得很僵，这个节骨眼上你就不要再去烦叶总了。密码的事情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啊。”
　　刘一刀其实还是怕新总监对自己的下属有意见，林若愚蠢是蠢，但好歹是手把手带上来的，说感情吧，也不是没有。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老大。” 他依旧乖巧，默默地坐在位置上，拿起了手机才看到，原来阿翰之前已经来了消息。
　　‘宝贝，昨天手机出了故障，发不出去消息了。’
　　‘宝贝，昨晚睡得好吗？今天没迟到吧？’
　　‘宝贝眼镜慢慢戴，不要着急。’
　　林若愚反复看着这三条消息，想象着阿翰关切的眼神以及他说这句话是低音炮般的嗓音，撇了撇嘴，越想越委屈：
　　‘阿翰，这一次我真的要被开除了。’
　　‘怎么了？’ 云枢翰几乎是秒回。
　　‘我撞到了我领导不可描述的地方。’
　　‘怎么个......不可描述？’
　　‘哎呀，就是……’ 算了，豁出去了 。
　　‘我撞到了我领导承接爱情的连通器。’
　　虽然他说的很隐晦，但是手机另一头的云枢翰秒懂。
　　‘哦？’
　　‘但是我发誓不是故意的。虽然我们领导白貌美大长腿，多才淡泊林妹妹，胸肌庞大，身手矫健。但是，我向我家海绵宝宝发誓，我真的不是馋他的身子。’
　　‘？？？’ 云枢翰那头愣了几秒钟之后给他发了三个问号。
　　‘亲爱的，你别生气，我不是在夸别的男人。’
　　‘没事，你可以夸。’ 又是秒回，接着又补了一句：
　　‘我心眼没那么小。’
　　什么鬼，我夸别的男人你还挺开心？你不是心眼大，你是心大！
　　‘就是，咱们家阿翰的心眼可大可大了。’
　　‘~~’
　　‘提到大啊，话说领导也很……’ 林若愚很隐晦地打了个省略号。
　　‘很怎么样？’
　　‘没怎么样。’
　　不管别人，如果阿翰说，他们家领导连通器比较大，自己绝对会气到血压升高好几天。正常人谁没事惦记别人那个。
　　话说总监的size可以用加‘est’去形容了。
　　‘宝贝。’ 手机再次震动，打断了他的想入非非。
　　‘嗯，怎么啦？’
　　‘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你？’
　　林若愚瞬间紧张了起来：‘你不是还在国外吗？你飞来飞去的也不太方便。我这边吧也不太好请长期的休假，所以等你回来再说吧。’
　　‘我回来了。’
　　‘真的啊！’
　　‘嗯，大概一周前回的吧，现在就在入江。’
　　在入江？那不就和我一个城市。林若愚兴奋得感觉肚子里有几只跳脱的兔子，一上一下蹦哒的他精神恍惚。
　　距离阿翰毕业已经有快四年，对他的思念早已经深入骨髓了。每次夜里想他到快崩溃的时候，都会要求他发照片给自己看。
　　阿翰很少发自拍，都是一些别人拍的生活日常照。有时是在夕阳西下的咖啡店，举起咖啡杯的低眉浅酌；有时又是三五成群的篮球场上肆意开怀地挥汗如雨。阿翰的照片每张他都会洗出来，放在相册集里，没事就拿出来翻翻。
　　真好，阿翰要回来了。
　　但是转念一想，见了面这种惺惺相惜的日子是不是要进入倒计时了呢？之前每当阿翰问自己要照片，或者要求视频聊天，他总会三推四阻想着办法拒绝，原因自然是自己刻意隐瞒了身份。
　　‘宝贝？’ 云枢翰又发了一句。
　　‘好呀，咱们抽空见面呗。’
　　‘你什么时候有空？’
　　‘很难讲，最近肯定是不行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呢，况且我现在尴尬的处境你知道。’
　　对不起阿翰，我还不想结束我们的关系。
　　‘嗯哼～’
　　见阿翰好像不高兴的样子，林若愚也只好赶紧哄：
　　‘哎呀，哥哥，你别不高兴嘛，我保证我有空一定见你。’
　　‘OK’
　　林若愚觉得对他很抱歉，自己一直在欺骗人家，每次都不敢说出实情，因为曾听别人说起，阿翰不是弯的。如果他知道了，会不会觉得自己恶心呢？
　　‘哥哥。 ’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你发现，我不是想象中的那个人，你会怎么样啊？’
　　揣着万分的忐忑，林若愚思前想后，还是发下了这句话。
　　‘你怎么就知道我是你想象当中的人呢？’
　　‘啊？’ 阿翰这是什么意思啊。
　　‘每个人因为不同的立场千万种缘由拥有着迥异的身份，在一些人的面前你会倔强倨傲，另一些人眼中你又扭捏不安，在你上司面前你是莽撞又迷糊，但在我这里你是单纯又可爱。’
　　林若愚没有绕过来，但是看阿翰夸他可爱他真的莫名高兴啊。
　　‘你很难证明究竟哪个是你，但是我知道，这将近四年夜夜伴我入眠的人是你，陪我度过难熬的国外生活的人是你，一个生病难受时让我担忧的小可怜是你，一个懵懂糊涂时让我哂笑的小傻瓜是你。’
　　‘认准了这个就够了，不是吗？’
　　阿翰这是怎么了？林若愚渐渐收起了花痴的笑容，出了什么事儿吗？电影里这种海誓山盟的场景都是出现在主角遇见了什么不祥之兆时，难道......
　　‘阿翰，你是不是得了绝症？’
　　‘......’
　　‘你告诉我真相，我可以承受。’
　　‘不要整天咒我死......’
　　这倒是真的，自己出了什么事都会往最坏的方向去考虑，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他母上大人说他消极，其实不是，他只是希望自己能做到最坏的心理预期，这样再结果再烂都不至于把他击倒。
　　他曾经一天三遍问自己，阿翰知道真相会不会和自己分手。
　　‘所以你就是打算跟我表个白呀。’ 林若愚发了个坏笑的表情包。
　　云枢翰：‘......’
　　‘我也喜欢你。全天下，我最喜欢你了。’ 一堆爱心攻击。
　　‘嗯，我也是。’
　　‘你也是什么？’
　　‘全天下，我最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