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度近视》捡泥酱

3、第 3 章

　　‘阿翰啊，我苦啊！！！’
　　跌跌撞撞回到座位的林若愚惊魂甫定，脑袋里在一万遍地自动播放在总监办公室里的画面。
　　此时此刻 ‘装腔作势’、‘自以为是’、‘自欺欺人’、‘臭不要脸’ 这几个字立即化身为这画面上自由行走的彩色弹幕，大摇大摆地在他的头皮上跳舞，让他一个劲儿的发麻。
　　‘阿翰，快回我回我阿！！’
　　今天阿翰怎么这么忙，快点来解决他的心理问题，他现在简直就是不能呼吸！
　　等待了5分钟，阿翰还是没有回，受到十万伏惊吓的他在这5分钟内飞速地戴上了眼镜儿。果真还是要喊爸爸，这隐形才给面子。
　　哎！非常后悔，早知道那会就直接跪下来喊爸爸了，这样还不会喊错名字。
　　“林若愚！！！！”
　　刘一刀气势汹汹地走上前来，暴躁的声音从前面响起，如一道带着通天修为的惊雷，把捧着手机等待情人回复的他劈了个四仰八叉，就差头冒黑烟在地上口吐白沫。
　　又......又想跪下喊爸爸了，林若愚这么想着。
　　别说他没有底线，可能是他们家彪哥平时的表现毫无长辈之感，‘爸爸’ 这两个字在他这里不值钱。
　　刘一刀气冲斗牛的样子让他停止天马行空，只能弱弱地回了一句：“老大。”
　　“哎，我就搞不懂了，你是怎么想的？那么大的‘总监室’ 三个字你看不到吗？”
　　“对不起啊老大，我刚刚没戴眼镜。” 他低声解释着，极度的谦卑，虽然知道这也不能安抚他家老大分毫。
　　“没戴眼镜？我看你是没带脑子！！” 刘一刀气急败坏地吼着，也不顾剩余组员诧异的眼神了。
　　林若愚缩头缩脑，不敢动……
　　“那我退一万步说，你要去换衣服你就正常一点坐下来换衣服，像鬼子进村一样偷偷摸摸的？哎，我说你上辈子没见过沙发是怎么的？搞得跟装修队似的！”
　　“还有，换完赶紧完事儿上班，你在那里演什么武侠剧言情篇的？还做那个、那个什么动作？你以为你是健美先生啊？”
　　真的，他刘一刀这辈子就没见过这种情景，当时看着新来的总监目不转睛的样子，他老脸都被丢尽了。
　　被老大毫不留情地批斗，那不忍直视的画面又在他的脑海里回想了一波，他巴不得冲出去自杀个一百回。
　　看林若愚要死不活的样子，刘一刀也不想在跟他废话了。嗯，有了前车之鉴，至少要保证其他的组员都精神一点。
　　“今天新总监来，大家也知道一下。10点半他会给我们开会，大概准备一下手头上的工作计划，免得被抽问。” 说完便打算回座位。
　　刚走两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再次走过来说：“哦，对了，新总监姓‘叶’，叶子的叶！” 他被整出心理阴影了，再次强调一下姓氏，顺便开始怀疑自己的普通话水平。
　　某人的头快低到尘埃里......
　　‘叮咚～～～’ 熟悉的手机提示音，像是久旱后的甘霖，光是这声消息声就足以让慌忙了一个上午的人立即安定。
　　‘怎么了？’ 这次云枢翰没有发语音，而是直接打了字。
　　林若愚看着这三个字暗自发愣，输入了删除，删除了又重新输入，他想把今天发生的所以都一股脑儿灌给他的阿翰，他知道阿翰肯定会安慰自己，会想方设法帮他解决问题。但是这上午太荒谬了，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
　　“10点28了，我们进会议室吧。” 周胜男拿着笔记本提醒到。
　　“嗯，好，走吧，大林。” 范一诺拍了拍他的肩膀，有鼓励也有安慰。
　　“好，我马上来。” 林若愚还在说与不说中踌躇着。
　　算了，还是不要说了，自己虽然自己在恋爱这方面一直是一个磨人精，啥破事儿都往外说，但是还是不要让阿翰知道今天被别人看光光的事情。于是匆忙按下了回复键。
　　‘没什么事，我就是想你了。’
　　切出了聊天界面，亦步亦趋地跟着大部队来到会议室，找一个中间靠后的位置坐了下来。
　　‘叮咚～～’ 消息又响了起来。
　　刘一刀回头看了两眼提醒着：“谁啊？手机静音！”
　　瓜怂哪里敢动，保持着姿势，静止了3秒钟，然后默默切换了静音模式，用手遮挡着，偷偷看着留言：
　　‘嗯，我也想你。’
　　只有文字和标点，甚至没有温暖搞笑的表情包，非常标准的直男式回答，却让一早上都持续崩溃他第一次向上扬起了嘴角。
　　阿翰说的话他都相信，阿翰说没事就一定没事，阿翰说想他就肯定是真心。这样默默想着，林若愚慢慢安定下来。
　　这想必就是阿翰的魔力吧，自己这辈子都不想离开他了，不是，自己这辈子都离不开他了。
　　就在他用拇指轻抚着他和阿翰的聊天界面时，突然感到刚刚还窃窃私语的周遭瞬间安静下来，内心大呼不妙。这份诡异的感觉吧，熟悉的很微妙。就有一种上高中时，门口突然出现了查岗的班主任，那种全班默契的戛然而止状。
　　他下意识地翻转手机，抬眼见到一个男人走到了会议室的正前方，好像就在自己家客厅里一般的从容不迫。
　　好像感到了他的注目一般，那个刚打开笔记本电脑的男人，突然抬起头往他的方向，看来四目交汇的时候，林若愚恍惚了一秒。
　　这张脸让他感到相当的熟悉，礼貌并略带冷淡的姿态，平静如水的眼神，仿佛今日不是初见。这个男人，好似是旧人。
　　这个人一直在盯着自己耶，莫非他也觉得熟悉？等等，这个剧本有点熟悉......台下的他又开始了各种思绪乱飞，说不定这个男人上辈子是一株有灵气的狗尾巴草，而自己就是日日给他灌溉的灵童仙子。
　　林若愚现在很想亲自走上去，拉着刘一刀的手说：“咦？这个妹妹我曾经见过！”
　　台上西装笔挺的他拥有着一丝禁欲的气质，棱角分明的脸庞有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性感。他扫视着四周，看向每一张脸。
　　哦，他刚刚不是在看我啊，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林若愚有点不好意思，默默拿起了身旁的水杯，喝了一小口水。
　　刘一刀在这个时候果断站起来，毕竟他是主管嘛，还要有点带头的样子：“同志们，欢迎欢迎咱们的新总监！” 他眼神示意着在座的每个人，随后又笑眯眯地转过头去。
　　“来来来，各位，像咱们的新领导，展现一下我们猛兽一般的精神风貌吧！！这样我们让领导先做个自我介绍，记得拿出我们全部的热情去迎接新未来！ ”
　　讲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这叫一个气宇轩昂，刘一刀同志一扫今天上午吃瘪的阴霾，终于可以重新做人！
　　“各位好，我叫叶厌深。”
　　话音刚落，台下某个位置突然发出了一个响亮的打嗝声。
　　“嗝！ ！！”
　　声音着实太大，项目部的同事纷纷投来打量的目光。有的非常好奇，有的极度诧异，有的不知所措，有的着急似火！
　　而台上的叶厌深也停止了自我介绍，再一次看向他的方向，眼神里有被打断的疑问，全身都散发着一股烦躁而无奈的气息。
　　敢在这个时候不给新总监面子的，也只有林若愚本人了。当听到这个名字，那些才被阿翰抚慰好了的，并且已经塞进心灵垃圾桶的噩梦回忆又一瞬间如洪水一般像他涌来。
　　难怪自己说他看的熟悉啊，还旧人？可不就是旧人吗？那个被迫看光了自己的人；那个目睹了他一早上沙雕行为的新总监；那个一直被自己叫错名字，最后气急败坏的的叶总！
　　“嗝！” 又是一个惊为天人的巨响，坐着的所有人都互相打量着眼色，不发一言。
　　刘一刀在这刻特别想写一封辞职报告然后带着林若愚去举身赴清池！！他特别想锤爆半年前自己的脑袋。为什么面试间的自己要感觉这个小孩很机灵？这半年看着这个孩子，从上班跑错楼层，到打卡去错部门；至于现在，可以顺顺当当的一天上满8个小时，他觉得成就感满满，毕竟小孩进步了。
　　曾经的自己是多么欣慰，自己手把手把一个学龄前儿童带到可以独立行走，是多么有老父亲的自豪感啊。而如今、现在、此时此刻，他只想把后面这个一直在打嗝的智障变成胚胎，狠狠地踩在地上摩擦！
　　“你好像……很不欢迎我？” 台上沉默了许久的叶厌深终于开了口，目光如炬地盯着眼下这个满脸通红表情痛苦的人。
　　林若愚听了瞬间瞪大了眼睛，打嗝的嘴也来不及合上，眉毛给愁成了八字，从叶厌深的视角上看，他现在的脸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囧’。
　　仿佛不打算给他时间回应似的，叶厌深又再次开了口：“又或者，你对我有意见？”
　　林若愚总算反应过来，匆忙招手，顺带着一个劲儿地摇头，有点像加了5倍速的车载娃娃。
　　......
　　空气又寂静了一分钟。谁都没有再吭声，偌大的一个会议室只剩下挂在墙上的钟，一秒一秒走着指针的声音。
　　叶厌深依旧凝视着那个与他对视着的囧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脸从通红到煞白再到发青，不用凑近都能感受到这人已经紧张到无法呼吸。
　　隔了许久，他才开口：“不打嗝了？好，我继续。” 叶厌深边说边挑着眉毛，眼里的肃杀逐渐褪去，增加的是一分好整以暇。说完便收回了目光，专注于自己的电脑。
　　周胜男轻轻戳了戳旁边的唐苗苗，唐苗苗把耳朵悄悄俯给她：“天哪噜，我还以为大林子必死无疑了，没想到这个新总监是为了给他治打嗝？”
　　“鬼知道，这个叶总我到现在还没门清，还是罩子放亮一点，见机行事吧。”
　　“嗯嗯嗯，对。”
　　会议从10:30一直持续到12:30，这两个小时，对林若愚来说，简直是生不如死。
　　秉承着把鸵鸟精神坚持到底的原则，他整场会议仔细认真记笔记，全程没有抬头。林若愚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像贞子一样从会议室里飘回了座位，又是怎么样，熬过了一整个下午打卡下班回到的家里。
　　他只知道自己可能和这个新来的大boss结下了梁子。
　　唉，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做一个打卡讨饭吃的小透明，今天过得怎么就这么精彩的呢？他把头整个埋进被子里，想要埋掉今天所有的记忆，神哪！让我失忆吧！！！！
　　‘叮咚 ～～’
　　熟悉的铃声响起，林若愚知道是阿翰的消息，但是实在不知道如何跟阿翰解释今天发生的一切，所以连提起手机的欲望都没有。
　　‘叮咚 ～～’
　　‘叮咚 ～～’
　　林若愚从被子里伸出了脑袋，打开手机，阿翰给他发了三条语音：
　　‘今天过得如何？’
　　‘你还好吗？’
　　‘宝贝’
　　有时候就觉得阿翰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平时阿翰不叫他宝贝，也不会刻意地去称呼他，通常都是直抒胸臆有事说事。都是自己‘阿翰’、‘哥哥’、‘亲爱的’叫个不停，但是一旦察觉他心情不美丽，阿翰会不停的叫他宝贝。说宝贝没事有我在呢，我帮你想办法，阿翰就是他的天，有他在就什么都不怕。
　　林若愚立即可怜巴巴敲着拇指：‘啊，阿翰，你不知道我今天一天有多倒霉！！！’
　　‘怎么了宝贝，说给我听听。’
　　想好好吐槽一番，都不知道从何说起，林若愚避重就轻的把早上的遭遇说了一通：
　　‘首先我早上又睡过了，其次吧，20分钟眼镜都戴不上，最后还闯错了人家办公室。’
　　‘哦，这样啊，那你最后迟到了吗？戴眼镜痛吗？’
　　‘隐形眼镜后来很容易就戴上了，也没迟到踩点赶上了，但是我就觉得今天很囧啊，在新的总监面前很丢脸。’
　　‘哦？’ 阿翰好像很好奇的样子反问道。
　　‘怎么个丢脸法？’
　　万一我给他全说了，阿翰吃醋怎么办？我还得玩儿命哄......想一想，还是把换衣服的那件事情藏藏好。
　　‘也没什么啦，就是人家在开会的时候闯进了人家办公室打扰他了。’
　　‘只有这样？’
　　‘嗯。’
　　阿翰怎么这么奇怪？语气好像有点不开心似的。
　　‘只有这样？？？拜托你都不知道我们新来的总监有多么凶。’
　　“他怎么凶了？他骂你了。”
　　‘那也到没有了，就是看上去很不和蔼可亲，很龟毛冷酷的样子。哪里像阿翰，你又温柔，笑起来又好看。’
　　消息发过去两分钟，阿翰都没有回复，林若愚自顾自地说着。
　　‘而且这个人是我们大领导哎，连刘一刀都要敬他三分，我感觉我今天的所作所为已经把他惹毛了，他以后肯定会给我穿小鞋。’
　　等了半天收到了云枢翰的文字回复：‘不会。’
　　‘阿翰你在忙呀，你忙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了。’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自己真的是个心胸狭隘的男朋友，如果阿翰在这个时候丢他一个人不理他，自己真的会hin生气！
　　这次阿翰倒回得很快，不过依旧是文字：‘没事，我不忙。’
　　‘哦，那好呢，我也就跟你吐槽吐槽今天发生的事儿吧，不跟你说也都不知道可以跟谁说，太囧了，我太尴尬了。’
　　‘嗯，都跟我说。’
　　‘我虽然今天一天都没怎么看他，但是我知道他一定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总之吧，我对他的第一印象不太好。’
　　想了一想，又重新发上一句。
　　‘不像你呀，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怦然心动，有一种灵魂被穿透了的感觉。’
　　‘是吗？’
　　小样，心中又在暗爽了吧，林若愚看着这两个字想着阿翰脸红害羞的模样。
　　‘对呀，你都不知道你们的名气有多大。大学的时候，你们那个学神宿舍闻名于整个校园。正所谓学神出征，寸草不生，分分钟秒杀历届校草。我可每次都假装跟你们偷偷偶遇呢，不过你们都没发现。’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发现？’
　　‘你们发现了？’
　　‘那倒没有。’
　　林若愚回了两个敲打的表情，随后又发着：
　　‘你们4个人中最出名的虽然不是你，但我只对你情有独钟，我就觉得你跟其他三人不一样，谁说都不好使。’
　　您的好友林先生已加入阿翰夸夸群。
　　‘我们当中最出名的是谁？’
　　这个倒是把他问愣了，他们学神宿舍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学霸神仙，不抽烟喝酒泡吧，不约炮赌博包夜，连女朋友都不找，成天就相约泡图书馆的那种。加上长得那叫一个A, 路过女生没有不侧目的。至于最出名的......
　　‘那个，我倒是忘了。’
　　随后又补了一句：‘那不重要。’
　　那些舍友可能的确是很帅，但是那都不重要啊，现在他的男朋友是阿翰，那个自己想牵着手走一辈子的也是他。
　　让林若愚感到些许不安的是，阿翰那晚一直没有再回复他的消息，第二天的早上也没有给他惯例性地发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