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度近视》捡泥酱

16、第16章

　　一路都是丧气地低着头，跟着叶厌深出了房间，走进电梯。林若愚就像是一个没有被主人喂饱的哈士奇，凝视地面，暗自发泄自己的不满。
　　叶厌深透过电梯门，看着撅着嘴满脸写着不高兴的他，微微吃笑。
　　这个酒店很高档，电梯也相对的宽敞，他们二人一个站在东南角，一个站在西北角，可以说是这密闭空间里最远的距离了。
　　小朋友闹脾气了，应该哄一哄。叶厌深心里如是想着，突然想起之前林若愚在□□上对自己说的：
　　‘阿翰你知道吗？没有什么是一杯奶茶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是两杯。’
　　……奶茶。
　　叶厌深好脾气地在手机里敲着这两个字，但是神情里都是明晃晃的拒绝。
　　那种又甜又腻，全是香精冲泡的饮品，有什么好让人开心的？除了长胖之外毫无用处。真不知道这小傻子喜欢它什么。
　　‘叮咚~’
　　电梯门开了，林若愚在等，等叶大佬先行一步，这样他好做个小尾巴默默地跟在后面，但眼见叶总毫无挪动之意，甚至不着急，表情还好像很平常似的。
　　咋滴？林若愚苦恼着，也不说要下还是要上，咱没事这坐电梯玩吗？
　　他偷偷打量着叶厌深的侧脸，无限傲娇。难道叶总在等他的礼貌邀请？
　　“叶总，1楼了，下吗？”
　　“嗯。”
　　简单明了的回复，但依旧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林若愚开始不安地轻轻跺脚。
　　“香飘飘还是优乐美？” 叶厌深难得的前言不搭后语，多少显得有点没头没脑。
　　“香飘飘，还是优乐美？” 叶厌深斜着身子瞥了下林若愚，又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
　　“优乐美。” 在还没有搞懂对方寓意为何之时，林若愚几乎是脱口而出。
　　“嗯。” 叶厌深听了点点头，心满意足地踏出了电梯。
　　林若愚愣了两秒，见电梯门快要关了，便赶忙跟了出去。
　　不是，这叶总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啊，什么路子？是他穿越了还是我当机了？
　　这时，一首《听妈妈的话》在脑海里单曲循环，他又想起了他妈说工作压力大会导致人有点神经兮兮。
　　看来这个叶总是给工作折腾得够呛。
　　“哎哟……” 林若愚只顾想糊涂心事，完全忘记了看路。连前面的人停下也不知道，就这么结结实实地撞了上去。
　　他捂着自己差点被撞歪掉的鼻梁，那一阵酸爽的感觉把眼泪都呛了出来。
　　林若愚带着一丝不耐猛地抬头，敢怒不敢言地抗议着。
　　叶厌深俯视着他，差点没绷住笑。
　　前额的头发被撞歪，支棱着那么几根碎发，像动画片里的三毛似的。眼睛跟鼻子一样红，也不知道是撞红的还是气红的。装作气势很旺盛的样子，在他看来也不过就是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狮子。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哦……” 林若愚就眼巴巴地看着叶厌深走出酒店，全身都暴露在烈日的照射下。
　　型男就是型男，走路都带风。叶总连背影都是那么酷。
　　已经是午后4点多，但是三亚的毒日依旧旺盛的燃烧，叶厌深最讨厌夏天，一阵阵热浪伴随着这火辣辣的阳光把他严严实实包裹住。他的额头已经冒出了些许薄汗。
　　这是他之前去过的私人超市，懒得去找，甚至连营业员长什么样都没看清，便直截了当地问：“有没有优乐美？”
　　“什么？” 一个老年人特有沧桑的声音缓缓响起。
　　叶厌深这才抬头，见是一个七旬老人，正做出费解的神情，却还摇着手机那个破旧的蒲扇。
　　他思索了一下，还是非常有礼貌地再说了一句：“奶茶。”
　　“买它？” 老年人根据嘴形大概猜猜，“你买，买它买它。买啥，我来找。”
　　“……没事，我自己找。”
　　这个小超市已经是第二次来了，所以叶厌深轻车熟路，迅速找到食品区。
　　在花花绿绿的货架上来回扫视，转了两圈却一所获，饮品货架上没有林若愚喜欢的优乐美。
　　替代品应该也可以？叶厌深有点犹豫拿起旁边紫色的香飘飘，香芋味，是那个小傻瓜喜欢的。
　　“哎哟，这大小伙长得很俊俏啊。” 一位四十来岁的女人从旁边的小门进来，看见叶厌深，就跟见着了亲女婿似的。
　　“闺女，来，出来帮客人找东西。” 说完便拉着一个羞答答的女孩出了来。看样子女孩已经在门内张望了许久。
　　女孩长得很甜，虽然没有一身名牌但一看就很干净舒服。
　　她拉着自己的衣摆，只敢借着张望四周的名义悄悄打量这个穿着随性却气宇轩昂的男子，不自觉地红着脸。在她妈妈夸张的催促下来到叶厌深身边。
　　“你好，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不用。” 叶厌深并没有抬头，但脸上也没有刻意摆出厌恶的样子，只是淡淡的。
　　女孩子突然想起‘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这句话。
　　她看看叶厌深手里的东西，努力找着话题。
　　“你喜欢喝香飘飘。”
　　叶厌深没有回答，看着奶茶罐上的成分，仿佛没有听见。
　　小女孩继续鼓着勇气说：“香飘飘很好喝的，卖过的杯子连起来能绕地球三圈。你喜欢喝我可以送你。”
　　“不用，” 叶厌深再次平静开口，不经意地说了一句，“有优乐美吗？我爱人喜欢。”
　　“爱，爱人，” 女孩明显愣住了，失望溢了个满怀，“没有，只有这个，这个也很不错，我们还能提供冲泡服务和冰块。” 她的眼睛暗淡下去，但还是称职地开口。
　　“嗯，麻烦了。” 叶厌深道了谢，姑娘从他手里接过奶茶，抿着嘴唇走开了。
　　“小伙子结婚了？来三亚度蜜月的。”
　　“嗯。”
　　叶厌深并不喜欢和陌生人攀谈，上次来这个大妈就一直旁若无人地盯着他，这次还推销自己女儿，让他有些不满。
　　这家店，他兴许是不会再来了。
　　“啊，” 大妈兴致乏乏地说着，“结婚好啊，结婚好。”
　　还以为让闺女可以处个对象，一看就是个有钱人。哎，她闺女还是慢了一步啊。
　　“好了先生，给你。”
　　叶厌深接过后，在进口老人处丢了钱就走了。
　　一路上都能闻到人造香精的甜腻味，因为走得快，甚至有一两滴溅在了他的手背。
　　他不烦也不恼，继续加快了脚步，只想快点回去哄电梯里嘟着嘴巴的小孩子。
　　留守儿童林若愚此时正无所事事地在大厅里瞎逛，一会看看闪烁的水晶灯，一会鞋子摩擦一下光滑的瓷砖，一会看看叶厌深走时的方向。全身上下写满了两个字：无聊。
　　他这无事佬的模样引来了前台的阵阵围观。
　　“哎，小丽姐，这不是那天被推进来人吗？” 一个名叫Alice的前台指着林若愚的方向悄悄地说。
　　“可不是，愣头愣脑的还挺可爱的。” 小丽是个来三亚奋斗的北方人，听了之后抬起头，随即附和着。
　　“他后来没有办理客房入住吗？”
　　“他的男朋友来办过了。”
　　“哦？”
　　“就刚才走出去的那个。”
　　“那是他男朋友啊，我还以为是领导呢。” 记得第一天来入住，那个气场真能吓死人。
　　“开始的时候我也这么以为，” 小丽推了推眼镜，又把声音降低了几个度，“但是吧，他入住的当天晚上就用这个小可爱的身份证在自己的房间登了个记。”
　　“这样也可以？”
　　“尊贵的豪华商务套房，有啥不可以？别说登记两个人了，四五个咱也是有床的呀。”
　　“住在一起呀，这就非常interesting。” Alice挑着眉毛，坏坏地笑了笑。
　　“是啊，你出差也不会跟领导住在一起吧？” 所以我觉得这其中肯定有小九九。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男男cp耶，真是燃烧了自己浓浓的八卦之感。” 毕竟自己才刚来两个月不到，各方面都要学习，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慢慢适应。
　　“哎哟，现在这个都很正常了，我们都习惯了，” 小丽挥挥手，这都不叫事儿，“你年龄还小呢。这两人我一瞅就是两口子”
　　“哟，这还能瞅出来你咋瞅的，带我瞅一个。” Alice有样学样，尽量模仿小丽姐的口气。她真的太喜欢北方人说话了。
　　“啧，你一三亚土生土长的小姑娘怎么跟我学一口的大碴子味儿，” 小丽嫌弃地看了两眼，紧接着说，“咱们这行吧，就要学会观察，虽说那人是一脸不愿，但是眼睛可骗不了人，都快要溢出蜜来了，贼甜。”
　　“那我咋看到都是嫌弃…… ” Alice点点头，似懂非懂的样子。
　　“老妹儿慢慢学，慢慢学啊。” 小丽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丽姐，她的男朋友回来了。从正面看真的好帅啊，气场十足，就是让人忍不住一看再看。
　　“确认过眼神，这是你得不到的男人。”
　　Alice撅了撅嘴，然后偷偷指着他的方向：“那你看他手上端着什么呀？奶茶吗？”
　　门童很有礼貌地鞠了一躬，给叶厌深开了门，眼睛时不时往他手上的奶茶上瞄。
　　一个这么正经的男人，手握奶茶真的很诙谐。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反差萌？
　　林若愚也给看呆了，他可以说是相当震惊。
　　你能想象在公司里不苟言笑的叶总一脸冷漠地转身离开，回头就端着一杯香芋味的香飘飘向他走来吗？
　　叶厌深不顾旁人地向他走近，清了清嗓子，表情有点不自然，说道：“没有优乐美，店员说这个也不错。”
　　“啊？” 其实林若愚不怎么喝冲泡的奶茶，电梯里被叶总莫名其妙地问一句，随口回答的。
　　叶厌深这一来一回反倒把林若愚给弄愣了。
　　“店员说，卖掉的杯子连起来能绕地球三圈。”
　　林若愚的嘴角抽了两抽后赶忙接过，无意间触碰到了叶厌深的手指，之后自己的手指也变得黏黏的了。
　　“那，谢谢叶总。”
　　“嗯。”
　　林若愚象征性地做出喝奶茶的样子，心里不停地在想：叶总专门给他买奶茶，还弄得自己一手都是？
　　他图的啥？莫不是图我的身子？？？
　　“不烫，可以喝。” 叶厌深见林若愚踌躇的样子，好心提醒着。
　　林若愚听了，赶忙恐慌性地喝了一大口。顿时感觉自己被甜甜的香芋给拥抱了。
　　这是幸福啊！！
　　虽然他平时都是点奶茶外卖，很少喝冲泡的奶茶，但在心情沮丧的时候来一杯，真的乐哉爽哉。
　　嗯，可以。出个差让他觉得香飘飘也不错。
　　见林若愚惬意的小表情，正捧着奶茶偷着乐，叶厌深的嘴角也微微勾起，眼神炙热的好比外面的太阳，可太陶醉在奶茶里的小傻子并没有看见。
　　吃了全程瓜的Alice已经控制不住自己邪恶的小表情了。
　　“哎哎哎，这什么花痴脸，收着点儿。人登记入住以为入了狼窝呢。” 小丽非常无语地提示着。
　　“小丽姐，我没了，我快要被他们甜死了。男男cp这么有爱的嘛？”
　　“所以说，一定要嫁得好，男人女人都一样。挑个好老公，享清福。”
　　Alice 疯狂点头表示赞同，一脸羡慕地目送着他们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酒店大厅。
　　出了酒店林若愚才知道这里究竟多热，难怪叶总一定要让他脱下那套西装。
　　那不是装逼，那是要命。
　　他举着半杯奶茶，小碎步跟着叶厌深，见他招手叫来了出租车，便问道：“叶总，那我们现在去找罗总吗？”
　　“暂时不去。”
　　“啊？那我们去哪里？”
　　叶厌深径直坐到了副驾驶，见林若愚正探着脑袋在后座憨憨地捧着奶茶，眼睛还眨巴眨巴地表示好奇，心中觉得甚是可爱。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林若愚在后排见了，喝了两口奶茶便正襟危坐。
　　他看见叶总笑了，这是一级警报，此时应该闭嘴。
　　打死林若愚他也想不到，高高在上的叶总居然带他去商场买衣服。
　　亦步亦趋地来到了一家他叫不出名字的正装店，空气里都是金钱的味道。
　　“两位先生好，本店新到的正装区域在这里，可以随意挑选，”
　　店员直接忽视了小孩模样的林若愚，笑盈盈地问着叶厌深，问：“先生，是您要选吗，我可以为您推荐。”
　　“不是我。” 叶厌深向店员的方向开了一下表示礼貌，也并未在意她说的介绍。走上前，举着一件西装外套打量着。
　　“先生眼光真好，这款西装是100%纯羊毛精纺面料，质地较薄，纹路也很清晰，春秋季的必备之选。”
　　店员刚讲完便见叶厌深又拿起一款，赶忙迎了上去。
　　“这款是我们的镇店之宝了，正是这个时候穿，高科技混织面料或麻质，轻薄与透气，垂感超级好。而且是意大利名将手工制作，品质您放心；最重要的是它有抗皱和具有折痕恢复功能。”
　　最重要的是贵啊，这套已经将近2个月没卖出去一件了，要么怎么镇店之宝呢？
　　叶厌深举着这‘镇店之宝’在身后的林若愚面前比划了一下，把他吓了一跳，瞬间背挺着笔直，还把手臂张开，奶茶举得远远的，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看。感觉像是一个被妈妈硬拉过来买衣服的小男孩。
　　“你这什么表情？” 叶厌深见他这样实在是好笑，语气都显得轻松了许多。
　　“放心，我不会让你掏钱的。” 说完便走向了衬衫专区，很快拿了几件不同的款式。
　　林若愚没有动，还呆在原地，让叶总一人忙活。
　　他不敢动，他怕奶茶溅人衣服上，这里的衣服估计不是几千毛爷爷就可以搞定的了。他毛手毛脚的还是拉倒吧，三口两口把剩下的奶茶嘬完，趁店员不注意扔进了垃圾桶。
　　“过来。” 叶厌深勾了勾手，林若愚狗腿地跟了上去。
　　叶厌深把挑好的衣服递了过去，说：“拿去试一下。”
　　林若愚点头接过，两只手还接不过来，就这么抱着进了衣帽间。
　　天呐，叶总究竟拿了多少件衣服啊？
　　长袖、短袖衬衫、成套的西装，连西装背心都有。有些西装也不比他的那件薄啊。
　　林若愚边看边猜，叶总莫不是有选择恐惧症？
　　难道自己要像偶像剧里那样，欢天喜地地从试衣间跳出来，叶总拿着杂志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摇头，他就一套一套试，然后最终帅气逼人地出现，旁边的营业员都在鼓掌？
　　“不用都试，” 叶厌深的声音在门外幽幽响起，“衬衫试一件看看尺码就行了。”
　　“哦哦哦，好的叶总。” 林若愚赶忙应承。
　　还真别说，叶总看人的身材还挺准的，每一件都是他的尺码，他大概试了一件短袖的，肩宽胸围都正好。
　　叶总好厉害啊，照理说他的身高应该穿175，但他比较瘦，而且肩宽不够，所以买衬衫只能选择170，为此还郁闷了很久。不过还好阿翰不嫌弃，说他喜欢骨感的。
　　林若愚拎着试过的短袖衬衫打开了门，“叶总，尺码正合适。”
　　他在试衣间里偷偷把吊牌看了个遍，结果没有一件标了价格，看上去这一件便宜一点，所以他挑这件。
　　叶厌深听了并不意外，点了点头，对身旁的店员说：“买单。”
　　店员见林若愚只拿了一件，脸都绿了，还是询问了一下：“先生，请问是否是只要这一件？”
　　“都要。”
　　“好的，” 店员差点背过气去。
　　“请您跟我这边刷卡。” 走路的时候尽量稳住不让自己被绊倒！她太激动了，今天这一单赶上她半年的销售额了。
　　林若愚惊恐地跟上了叶厌深，想说不用买那么多，但叶总没有跟他说话的意思，他也不敢造次。
　　我的妈，这是要用西服一次性买断我吗？
　　难道真的馋我的身子？？？
　　西服---媳妇？不会想让我给他当小媳妇吧？？
　　我是阿翰的阿翰的啊！！！
　　“您好，一共是29万7千600元。”
　　叶厌深没回答，直接递过去一张黑卡。
　　林若愚在后面有些脚软，意识都有些模糊，也不知道是不是奶茶喝醉了。现在胃里还翻江倒海的，想着是原地昏倒比较合适，还是原地升仙比较靠谱。
　　他们公司不是一个普通的私人企业吗，自己每个月吭哧吭哧拿着几千块钱工资，还要巴巴地想着房租水电费，盼着这个月工资到账还上个月花呗。
　　为什么他们的管理层工资高得这么令人发指？况且叶总才刚来。
　　这真是资本主义啊！
　　30万你全款买个车不好？你北京五环内买半个厕所也行啊！
　　买衣服？有钱人的世界真得太难懂了。
　　不管是高考还是四六级，脑海里单曲循环的就是：衬衫的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
　　您这也太太太贵了吧！！
　　这些衣服，他决定趁叶总不注意偷偷过来换掉。
　　你好，30万的小轿车；
　　你好，北京五环半个小厕所。
　　叶厌深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对了，发票不要放在袋子里，直接给我就好。”
　　“好的先生。”
　　......林若愚收回刚刚的话。
　　你好，30万的小轿车上的螺丝钉；
　　你好，北京五环半个小厕所的半块砖。
　　这些衣服，他决定回家买个透明壁橱，然后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