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度近视》捡泥酱

15、第15章

　　林若愚的嘴角已经快要咧到头顶了，他一猛子站起来，举着手机转了三圈，也顾不得那突如其来的眩晕感。把手机紧紧地贴在自己的心脏，闭上了眼睛，心满意足。
　　阿翰的手上好像有一个远程遥控器，可以随时随地左右他的心情，控制他的思想。
　　如果他烦躁，阿翰可以让他安定；如果他难过，阿翰也可以让他欣喜。
　　那么好的阿翰，那么优秀的阿翰，说会爱他，而且是更爱他。
　　林若愚第一次完全抛开顾虑和担忧，对这份感情充满了120分的信心和勇气，他点开□□，郑重地打下了这几个字：
　　‘那下个月见吧。’
　　下个月见吧，跟月更的广播剧一样。
　　在点开更新页面之前，林若愚并不知道广播剧的制作组会如何让他度过他这40分钟。或许是被泡在蜜里，甜到掉渣；亦或是让他捶胸顿足，咬牙切齿。
　　在去见云枢翰之前，林若愚也并不知道这份感情的去留。是岌岌可危摇摆不定；还是锦上添花终成眷属。
　　林若愚本不敢赌，他怕一阵豪赌却一把输光，输了时光输掉阿翰。
　　…但现在他小心翼翼地堆积和叠放自己拥有了所有筹码，顺便把心连同这些筹码一股脑儿地摊在一起，等待着买定离手的□□。
　　这一个下午可有的他忙的，各种寻找入江气氛好的西餐厅，做攻略查测评，幻想表白流程，分析着网上那些暗恋成功的案例。见那些牵手成功的帖子，他会点赞和偷偷保存。
　　【小甜甜】答贴：
　　‘为什么我的暗恋会成功呢？因为他是一个细心的男孩子啊，他早就发现我在暗恋他啦。’
　　林若愚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下巴，阿翰也知道自己暗恋他，不对，他们已经是情侣了，这个好像不适用哎。
　　想了半天在手机里敲着：’同性表白案例’。果真网页跳出很多相似的帖子，林若愚点开了 [被同性表白是怎样的体验？]。
　　【匿名用户】答贴：
　　‘体验如下:
　　你特么逗我＋卧槽卧槽卧槽
　　体验结束’
　　【爱吃肯德基的麦当娜】答贴：
　　‘同性表白过，简直是巨大的灾难，当时的内心就是：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想上我！！’
　　【匿名用户】答贴：
　　‘太可怕了，真是违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阿弥陀佛。’
　　林若愚皱着眉看着这些回答，心里一个劲儿地嘀咕：
　　我不就春心萌动，想表达一下内心的想法嘛，怎么就违背社会核心价值了？我是不富强还是不和谐？不文明还是不友爱了？
　　看得真是丧气，林若愚删除了关键词并重新输入：‘同性表白成功是什么体验？’
　　果真这里的评论就和谐多了：
　　【小哎】答贴：
　　‘跟同性表白和跟异性表白本质上没有区别啊。你喜欢他，恰好他也喜欢你，爱情这个东西嘛，不过就是水到渠成而已。’
　　嗯，林若愚点点头。我是喜欢阿翰的，现在看来阿翰也是喜欢我的。这点能够于在内心里确定了。
　　【liya】答贴：
　　‘没有一上来就能表白成功的，除非你是有殿堂级的颜值。朝夕相处的陪伴，尽心尽力的照顾，他的每一个人生转折点我都在，所以我们牵手成功，happy ending。’
　　颜值这个东西吧，还真有点玄学。林若愚照了照镜子，仔细打量着自己的面容。软软糯糯的，戳在这里跟个蔫了的豆芽菜似的，虽然看上去乖乖巧巧的，但绝对属于不起眼的类型。
　　所谓殿堂级颜值，恐怕只有像叶总这样的才算吧。不知道叶总跟阿翰表白，阿翰会不会一上来就同意。
　　他咂了咂嘴，不不不，还是不要为自己树立情敌了。
　　【匿名用户】答贴：
　　‘谢邀，我来回答一下。网恋、异地、对方一直以为我是女生。’
　　嗯？？这个标题立即吸引了他的注意。
　　‘别以为网恋不靠谱，你不懂在最孤立无援的时候，手机里能找到一个人去倾诉，去吐槽，这一点有多宝贵。
　　我能因为他的一句我今天心情不好而陪他聊到凌晨3点。我陪他经历了他父亲去世的前前后后，他的崩溃落寞孤独怅惘，我统统参与。他后来跟我说，谢谢我陪他走了一段路，以后要陪我走一辈子。
　　把话题绕回来，当然是我先表的白，在我跟他网恋了三个月以后。这期间他一直要求电话视频聊天我通通拒绝，积累了一个月的积蓄，专门飞到了他的城市。
　　踏进约定好的餐厅之前，我先在窗外站了10分钟，我看到不远处的他穿戴整齐，头发还特地修剪，显得相当精神有活力。
　　其实那一刻我是相当恍惚的，想冲进去握紧他的双手，也想立即定下机票逃也似的跑走。
　　我知道我在做着人生的是非题，True or False，而且并没有诸如Not given之类的其他选项。
　　我打开了餐厅的那道门，就像打开了哆啦a梦的时光抽屉。我的生活有可能从此拥有爱情万事顺遂，也有可能一夜回到解放前，甚至更加不堪。
　　我的心里做了万全的准备，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比如我付出全部的三个月，得到的只是一顿捶脊梁骨的痛骂和一个愤然离去的背影，亦或者我全部的甜蜜相思都会死在 \'对方已开了好友认证，您还不是他的好友\' 的微信提示。
　　我边向他的方向走，边在脑海中闪过了一万种可能性，有好的有坏的，当然更多的还是坏的。
　　我暗自给自己打气，曾经拥有我也很知足，不论结果如何，我这三个月完全不后悔。
　　当我在他的面前站定，他抬起头来，我永远忘不了他的那双眼里，原有的期待立即转变为震惊和诧异，那一瞬间刺痛了我，我感觉我的呼吸都在那一秒变得相当沉重。
　　不，我甚至感觉不到我还在呼吸，脑袋里空空的，打好了的腹稿，所有的开场白，寒暄，告白致辞通通忘记，麻木地问好，如僵尸一般落座。
　　那时我才知道，什么自我安慰都是假的，我真的不希望和他分开。
　　那顿饭我表现得相当落魄，我觉得身上的气是散的，聚都聚不起来。
　　当他试图去找寻共同话题的时候，我总是支支吾吾或者答非所问。
　　不是我不愿意珍惜这最后的见面机会，而是我觉得我已经被扣在了死刑架上，这顿饭的终结就是我的死期。
　　我不再敢去看他的眼睛，后来他也变得异常沉默。
　　最后他起身去前台结账，我念念不舍地看了他的背影。
　　我笑了，虽然很苦涩，这就是我该给这份爱情画下的句点吧。
　　趁他在前台等待之时，我轻手轻脚地踏出了门，对想要跟我说谢谢光临，欢迎下次再来的服务员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出门我便右拐走进了一条小巷，做了两次深呼吸，举起手机把他拉黑并删除，干脆利落，这是我最后的尊严。
　　这座城市我是第一次来，这条巷子也只是我生命中很短的一条小路，可是我却怎么走也走不到巷子的另一头。
　　可能因为我知道那个出口没有人等我，可能我知道往后余生我都不太会好过。
　　或许是太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以至于我都没有感受到我身后匆匆而来的脚步声。
　　只记得当时我的手一阵刺痛，被惯性拉到了他的怀中。
　　他用尽全力地抱着我，好像只要稍微松开，我就会消失不见。等泪水涟涟的我反应过来，已经把他胸前浸湿了一片。
　　我能听见他剧烈的心跳以及粗重的喘气声，他问我他做错了什么？
　　我听了满是不解，他能做错什么呢？我才是那个行欺诈之事的罪魁祸首。
　　他在我耳边一遍遍地重复，无论他做错了什么，都可以改，让我不要再离开。
　　那日，是我期待许久的夏至，那个陌生的小巷，那份拥有了全新意义的感情。
　　我抬头仰望，卸下十分负担，获得一片清明。
　　同性之爱，禁忌又真实。
　　在他追出来拥抱我的那一刻，我想到了向死而生，我想到了凤凰涅槃。’

　　林若愚绝对猜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被网络上的文章弄得泪流满面，与其说是作者富有真情实感，倒不如说作者的文字字字都在拍打着他的心脏。
　　他好希望自己和阿翰拥有一样的结局。
　　情不自禁地点开评论栏，观察着里面的每一句祝福，想象着这些人是他和阿翰的观众，在未来的某一天，这些人会为了自己真切地鼓掌，就跟这个博主一样。
　　【社会我瓜娃子】：哇，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匿名用户】回复【社会我瓜娃子】：谢谢你呢。
　　【爱哈的小士奇】：祝福祝福，一定要永远的幸福下去。
　　【匿名用户】回复【爱哈的小士奇】：会的，每天都很幸福哦。
　　【我的男朋友在哪里】：甜甜的爱情我也可以拥有吗？
　　【匿名用户】回复【我的男朋友在哪里】：可以哒，鼓起勇气，转角遇到爱！
　　【糖豆不是大豆】：博主，你们现在怎么样啦？
　　【匿名用户】回复【糖豆不是大豆】：半年前我们在新西兰登记结婚啦。
　　【匿名用户】：如果你的爱人把你当做别人的替身，如何做才能成全自己？
　　【匿名用户】回复【匿名用户】：不用烦恼太多，相信你的直觉，也相信你们的爱情。
　　被当作替身？这个人也太惨了，看文最大的雷区就是替身梗了，就算是再喜欢的太太写的也不行。
　　林若愚咂咂嘴，最受不了那种明晃晃的睁眼瞎。
　　你喜欢谁你自己心里没数么，对着自己的白月光叫着别的掌心痣。愚蠢！
　　【别再问我眼睛多少度】回复【匿名用户】：楼主听我的，不要当替身，下一个会更好！（ps.非常气）
　　【别再问我眼睛多少度】：楼主甜甜甜，我很快也要去表白了！！祝我好运吧！！！
　　合上手机，林若愚的心情很不错，他哼着小曲儿，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隐隐约约听见半掩着门的书房传来了Jenny何的声音。
　　偷偷往门里看去，见叶总举着手机揉着双眉。
　　“叶总，我收到了罗总秘书的电话以及一封邮件邀请。”
　　“嗯。”
　　“罗总好像约您今天晚上一聚。”
　　“我知道，十分钟前他本人亲自给我来电。”
　　“叶总,说句我本不该说的，我还以为我们会在三亚待很久。” Jenny何的语气里充满了戏谑和嘲讽。
　　“他们耗不起。”
　　“那这样，晚上我陪您一起去吧。”
　　“嗯。7:30酒店门口见吧。”
　　“好的，叶总。”
　　哎呀妈，有工作了呀，林若愚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所以，终于要派我上场了吗？
　　他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随后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他非常自信地想着，叶总肯定会邀请我跟他一起去，毕竟我是他的最佳僚机。
　　叶厌深看着林若愚得意洋洋地走进来，眼里有一丝不解，开口问道：“有事？”
　　嗯？？不准备邀请我做点什么吗？林若愚觉得有些吃瘪，但还是尽可能地给出暗示：“叶总，我来三亚也两天了哈。您觉得我的工作能力如何。”
　　......
　　回答他的是一张冷漠脸。叶厌深好像并不打算接茬，或者说，并不打算给他面子。
　　觉得有些被冷冻到，他的肩膀微微下沉，但还是给自己打着鸡血，拍着吃胸脯保证到：“您看，这不是您还没给我展现的机会吗？您只要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您一份惊喜！”
　　“惊喜就不必了，你已经给了我太多惊喜了。”
　　叶厌深的语气还是冷冷的，面部表情无懈可击，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当面前的这个小傻子踏进门的那一刻，他就无法移开追随着的目光。
　　感受到了炙热的注视，林若愚撇了撇嘴。
　　哎，叶总又开始瞪我了，小人冤枉，我什么都没做啊。
　　叶厌深看他的表情一点点变得暗淡，立即说道：“你去换身衣服，过两小时就出门。”
　　话音刚落，就见林若愚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满是期待，点头如捣蒜：“好的叶总，我现在就去换衣服。” 说完便跑开了。
　　“哎，那个……” 叶厌深想说没有必要现在就换，但他刚开口的时候，某人已经离开了书房。
　　这个冒失鬼。
　　他摇了摇头，嘴角微微勾起，一个下午的伏案工作让他的耐心撑到了极限。但风风火火的林若愚，好像一颗撒在他身体里但跳跳糖一样，不顾一切，在他的心里来回蹦哒。
　　疲惫感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只有一阵阵的喜悦和活力。
　　他在电脑上做着扫尾工作，就听见隔壁房间行李箱‘咚咚咚’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西装笔挺的小伙子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林若愚自信满满地学着叶厌深插着裤带，脸上是说不出的得意。
　　没想到吧，我把我最贵的西装带过来了，还是当时冬季校招面试的时候买的羊绒西装外套，几千块毛爷爷，真是各种肉疼，平时怎么都舍不得穿的。
　　瞧瞧，哪怕是淡定自若的叶总也被我这身西装所倾倒。
　　“你……” 叶厌深欲言又止，眉毛略微皱起。把林若愚从上打探到下，最后呼了口气说，“你不热吗？”
　　热啊，能不热吗？我这羊绒西装里还有毛呢的里衬，更何况还穿了长袖衬衫。
　　但是，绝对不能说热，因为我是专业的！
　　“不热。”
　　叶厌深眉毛夹得更紧了，这又是哪一招？
　　“我是专业团队的专业人士，专业人士不会感到炎热。”
　　放心吧，叶总，您最佳僚机已经准备就绪。
　　叶厌深无语地望了望天，绕到书桌后，支着身子关电脑，顺手把桌上的台灯熄灭。
　　“叶总，我们现在就出发嘛？”
　　“嗯。”
　　“好呀好呀。”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好吗！！
　　“你先把你这身衣服给换了。”
　　“啊？” 这是能给我加血的装备啊，为什么要换？
　　“你不是很爱看天气预报吗？” 叶厌深快要走到门口了，还是回过头来说，“你看今天的天气预报了吗？”
　　“我还没看呢。”
　　叶厌深点点头，随后在手机上点了两下，翻过来举在林若愚的眼前，怕他没戴眼镜看不见，甚至体贴地向前走了两步。
　　今年的三亚比往年都要热，4月的气温已经飙升到了34度，夜里恐怕也有个二十七八度。
　　“你已经在我面前醉倒了一次，我可不希望你在我面前中暑而亡，” 说完便收起手机，“快去换，我在客厅等你。”
　　林若愚哀怨地撇着叶厌深的背影，灰溜溜地走出了书房。
　　阿翰啊，今天又是委委屈屈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