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防不胜防 ...
-
谢渊带着集结整装的大部队从建康城出发，准备出发迎击司马兄弟的叛军。因为知道谢渊此次出征并没有什么变数，顾和安的心也没有上次那么惴惴不安了。而且谢太傅虽没有公开支持司马弘，但到时候他一定舍不得与自己的侄子拔刀相向，这让顾和安也安下了心。
出征那天，顾和安一大早起来便给谢渊送行。还是初春时节，建康城春寒未退，顾和安把给谢渊专门定制的披风给他披上，看着谢渊带兵走出了城门。离别之时，两人并无过多的话语，只有谢渊留下的一句承诺，“和安，等我回来之后，我们一起仗剑天涯，云游四海。”
如此举重若轻的承诺，正好是当年他们在纯安寺的晚霞中立下的誓言。除了这个誓言之外，还有另一个藏在顾和安心中多年的夙愿。自从他回到建康之后就一直没有放弃过的，寻找亲生父母的愿望。
在建□□活的这几年，他一刻不停地探寻着，确难以捕捉到任何一点蛛丝马迹。此刻唯一让顾和安觉得还有盼头的，就是夺回司马家的江山，了结当年沈温和顾家的恩怨。
还留在顾和安身上跟父母的牵绊此刻除了身上的玉佩，便只有当日的顾府现在的陈府了。除了当年回到建康的时候曾经去过那儿，为了避免难过的情绪，顾和安便再也没有踏足。但是今日不同，今日的他已经下定决心与沈温为敌，要让沈温体验一次众叛亲离的幻灭感。
于是顾和安驱车来到了陈府。在陈府外的小街上下了车，独自步行到陈府门口。陈舒言不是个奢侈淫逸之人，在当年顾府的格局上并没有进行过多的改动。站在陈府外，一历历往事浮上心头，顾和安不禁有些感怀起来。他来这儿的目的，除了坚定信心，也是因为这儿是唯一一个连接他和父母的地方，是他曾经的港湾。
顾和安并没有做过多的停留，便准备离开陈府。在转身的时刻，他却突然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口鼻，两眼一抹黑的昏倒了过去。
过了良久，顾和安才从昏迷的状态中苏醒过来。四周的事物极不真切，顾和安瞪大了眼睛才看了个周全。他被关在一个狭小逼仄的屋子里，屋子内尽是茅草，除此以外空空如也。
顾和安慢慢地回忆起失忆前的情景，当时他还沉浸在对幼时岁月的缅怀之中，正打算离开回谢府，便失去意识了。一想到这些，顾和安便心中一紧，他莫不是落入了陈舒言的陷阱之中。
就在顾和安左思右想，得不出什么头绪的时候，屋门一开，一个高大的身影闪入顾和安眼中。
“殷大人，在我这茅屋中休息的可好啊？”
陈舒言狡黠的双眼与顾和安对视了，传递出异常危险的讯号，让顾和安的心不由得砰砰直跳。顾和安揣摩不出陈舒言话中的意思，也想不出他监禁自己的缘由，只是满脸愤恨地直视着陈舒言，一点儿没有退让的意思。
下人给陈舒言搬来一张凳子，陈舒言顺势坐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在一堆茅草之中的顾和安。
“殷大人，睁着那么大的眼盯着我有什么用呢，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吧。”
说罢，从陈舒言的嗓子里发出十分阴冷的笑声，引得顾和安一阵反胃。
顾和安说道：“丞相，我与你素无瓜葛，你为何要将我监禁于此？”
陈舒言冷哼道：“素无瓜葛！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和谢渊联手将孔书文这死刑犯给救走的！这一次司马弘发兵北上，定是你这小贼出的计策。我告诉你，此番你是与我结下不共戴天之仇了！”
顾和安听后哈哈大笑，笑声怎么也止不住。陈舒言手下的一员悍将走到顾和安面前，不由分说扇了顾和安一耳光，打得顾和安吐出了一口鲜血。
顾和安气喘吁吁地说道：“陈舒言，你这老贼！你为了抢夺船运控制权，不惜将我和孔书文置于绝境。你没想到吧，孔书文竟然半途逃走，还去东阳郡投奔了司马弘，你的如意算盘一个都没打成！”
“放肆，你这黄口小儿，仗着谢家的权势就胡作非为。你以为我对东阳郡一概不知就敢放你和孔书文过去大显身手吗，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孔书文虽然逃过一劫，但你以为司马弘真能把江左的天给捅个窟窿！再者说，就算司马弘那小子侥幸进了建康城，我还能拿你的命去换我的命。无论怎样，我都能逃过一劫！哈哈哈哈！”
顾和安说道：“你这无耻之徒，竟能想出这样伤天害理的毒计！”
陈舒言忽然变了脸，冷笑道：“我无耻，哈哈哈！我看不是我无耻，是你太傻了吧。谢渊带兵走后，我就一直在寻觅机会将你关押起来。没想到今日你便送上门来，被我抓个正着。殷和安啊殷和安，没想到你聪明一时糊涂一世啊！跟我斗，门儿都没有。”
顾和安终于搞清楚了陈舒言监禁他的理由，说道：“原来你并不把明帝的死活放在眼里，建康城的百姓对你来说就如草芥一般吗？”
陈舒言哈哈大笑起来，“殷大人，你还真是天真啊！我陈某侍奉的了沈温，自然侍奉的了司马弘。只要我还活着一天，皇帝手下就自然有我的位子，至于是哪个皇帝，我根本就不在乎！司马弘一旦进了建康城，我自然会放下武器前去投诚。有你在我手里，还怕司马弘不听我的吗。我可知道那司马弘是真当你是挚友的！”
陈舒言的笑声如魔音绕耳，在顾和安耳畔回荡开去。知道自己没有性命之忧后，顾和安便一瞬间放下心来。此时他是陈舒言重要的人质，不到最后一刻亮底牌的时刻，陈舒言应该都不会对他过分刁难。
陈舒言见顾和安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料想顾和安可能是想通了，便换了副脸孔来安慰他道：“殷大人，刚才你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可把我给吓坏了，害我说出了那些不中听的话。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奈何不了我，我奈何不了你。你只要乖乖听话，时机一到我自会把你放出去。”
见顾和安没有回话，陈舒言便吩咐下人道：“你们把他给我看好了！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我拿你们是问。”说完，陈舒言便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看门的两个侍卫咣当一声关了房门，屋内便再次恢复了一片沉寂。眼下心平气和的顾和安开始打量起了这陌生的环境，当他意识到他此时已经回到了顾府之后，他感觉到这一定是命运的安排。他从顾府离开的，便一定会再回到这儿。而这一次，他要将失去的一切都夺回来，和命运做最终的抗争。
司马弘北上的部队一路除了经历几次小的战役外，并没有遭遇大面积的阻击，虽然有一些人员伤亡，但远超预期。可能是会稽郡的弃守，让许多相邻的郡县看不到胜利的曙光，便纷纷放弃抵抗，投诚于司马弘。
不到十日时间，司马弘的队伍就与谢渊南下的队伍汇合了。谢渊和孔书文，楚邱平等人再次重逢，也与一直期盼着见面的东阳王相见了。传说中的东阳王与谢渊在脑中的设想不谋而合，司马弘也对谢渊无条件的支持表达了赞赏和敬佩，两人相谈甚欢。
已经无限壮大的司马弘的队伍与合肥王的队伍在建康城外相遇了，早已料到是此种结局的谢太傅主动在城门外迎接了司马家的两个地方王，决定与他们共同担负起新的历史使命。
听说谢渊与司马弘合谋之后，明帝急得心惊肉跳，已经老态频出的他虽然想要拿起兵器率部一战，但仿佛已经失去了壮年时一统天下的心境。陈舒言虽然总是在宽慰他，总有扳回一局的办法，但明帝知道常年累月的征战，没有时间休养生息的江左政权已经走到了末期。
听到谢琨也倒戈司马弘的消息时，明帝双眼紧闭，沉默地迎接了这个噩耗。而这几乎是逼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一切已经无力回天了。
没有不透风的墙，建康城内的名门贵族和普通百姓们都已经听说了司马弘将要进城的消息。为了避免十几年前沈温攻入建康城，火光漫天，生灵涂炭的景象再次重演，建康城的各个城门都被围得水泄不通，逃难的百姓们仿佛要把这座城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剥离了。
为了安抚民心，陈舒言命士兵加强守卫和巡查，确保没有百姓逃出建康，造成更大范围的骚乱。但无穷无尽的恐惧伴随着每一个人，渐渐地百姓们纷纷闭门不出，不点灯不出声，街上除了巡逻的士兵外空无一人，整个建康城都沉寂了。
明帝对下一步如何应对司马弘的攻势也拿不出对策，终日借故不起身，也不见任何大臣，让人仿佛忘了他还曾是一员武将。陈舒言向明帝建言，准备将守卫皇城的一部分士兵派去看守建康的城门。明帝听罢，不置可否，只是沉浸在对往日生活的眷念中。
第二天，大地还在沉睡，天空才刚刚有一丝破晓的迹象，司马弘便对建康的大门发起了总攻。守城的士兵们闻风丧胆，明显是迫于陈舒言的压力，还没支撑半个时辰，就放弃了抵抗。建康城门大开，起义军长驱直入，向皇城逼近。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防不胜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