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可爱长大也不犯规》温仪萱

52、喜从天降

　　到了山阴没多少日子，谢玄心便适应了这里的风土人情，再也没有离开建康之时的担忧和不舍了。自家的宅子虽小，但在谢玄心的精心设计下，却真正做到了四季可观景，日日可赏花，不管是月夜星辰，还是风花雨雪，谢玄心坐拥的这座宅子里都有合适的场所可观景。这让对风雅之事最为上心的谢玄心无比满意，真正开始过起了养花养草陶冶情操的闲散生活。

　　远离了王家的大家族纷争，也没有了建康城内嘈杂喧哗的生活气息，山阴县是个依山傍水，与自然紧密相连的宜居之城，谢玄心的心灵和身体双双得到了净化，对一切事物的新鲜感满足之后便慢慢开始探索起这座城市更隐秘的特征来。

　　王元礼初到山阴县不久，山阴县虽然自来是富庶之地，但也有无数难解的民生问题，再加上地方的商贾派系，官府派系互相交织，牵扯不清，让王元礼头痛不已。王元礼成天扎在各种事务中，忙得不可开交，谢玄心倒也帮不上什么忙，沉浸在自己的小生活里，再加上董文亭常来府上走动，谢玄心的生活倒也过得有声有色。

　　一日，董文亭带着新做的小食盒来谢玄心府上走动。董文亭自从与谢玄心要好上之后，总是借着与谢玄心来往能增进董老爷跟王大人的关系为由，经常性地出现在王家，两人就如失散多年的姐妹一般，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贴心话，闹起来也是没个完。

　　董文亭家中虽有诸多兄弟姐妹，但却从来没人能说上体己话，遇到谢玄心之后，董文亭也仿佛能敞开心胸，说说心中深藏的想法，所以也变得开朗起来。

　　每次董文亭来王府，总不会空着手来。不是带来一些新采摘的鲜花，便是带来刚新鲜出炉的美食，亦或是小装饰物小玩意儿，总会让谢玄心有些意外的惊喜。但董文亭也不会空手而归，总能从谢玄心处捎走些织物、手绢、香囊之类的闺中佳品，这分享的乐趣以及其中的妙处董文亭是体会了不少。

　　今日董文亭带来的食盒是她表姐从外地来探亲，给她捎带来的。这样的好东西董文亭自然是要与谢玄心分享的。绿柔前来跟谢玄心通报，说是董小姐前来。谢玄心略施粉黛，便从屋中出来迎接。谢玄心近来圆润不少，她便把这责任推脱给了山阴的美食。山阴的美食大多加了很多的糖类，而且是菜必加糖，这可把谢玄心给苦恼坏了。

　　刚开始还有些不适，但越吃这甜口的菜越是喜欢，特别是山阴的糕点，虽甜度更甚，入口却不觉得腻人，最符合谢玄心的喜好。不但午后必品糕点，甚至入夜后也需吃几口糕点，谢玄心说是山阴的水土让她养成了这毛病，董文亭却觉得谢玄心到了山阴后，找到了生活的乐趣，胖一些也无妨。

　　近几日天气都极好，谢玄心便提议到院子里的凉亭处品尝糕点，顺便赏一赏天光美景，舒缓一下心情。这处凉亭是王元礼专为谢玄心打造，是为赏荷之用，亭外有一半亩方塘，遍种荷花，盛夏之际便是荷花满盈的时刻，谢玄心对此期待已久，迫不及待要在亭中观景。

　　董文亭提议和谢玄心在亭中下棋，绿柔便去屋中取了棋盘来，这是两人对一次对棋，两人的实力究竟如何还需一番试探。董文亭执黑子，先落子，谢玄心执白子，为后手。

　　董文亭望着谢玄心，谦虚地说：“玄心，小妹实力不济，就先下手为强了。”

　　谢玄心道：“妹妹你不必谦让，使出全身的招数，咱们俩好好切磋一番。”

　　谢玄心许久不下棋，已经有些生疏了，但是多年来对于棋局的研究却也是烂熟于心。想当年在谢府中，谢玄心靠着一手绝佳的棋艺曾经挑战过太傅，但奈何太傅在建康城当属棋中之仙，谢玄心虽然初生牛犊不怕虎，却也败下阵来，输的心服口服。

　　自从嫁入了王家之后，谢玄心便没了对弈的对手，董文亭是时隔多日后的第一个对手，谢玄心的求胜欲不知不觉便被激发了出来。董文亭下棋思路敏捷，下子极快，把谢玄心心中的节奏悄然打乱。但是谢玄心不甘示弱，慢慢找回手感后，按照脑中对棋局变化的思索不断调整着思路，所谓见招拆招，先试图跟上董文亭的思路，再逐步破解招式。

　　下棋需要极强的逻辑思维能力和掌握人心的能力，不多会儿，谢玄心便微微有些出汗，心中开始紧张起来。董文亭见状，也没有加以理会，两人都投入在了这次对弈之中，心无旁骛，全然忘我。谢玄心的求胜欲反而助她在关键时刻有了神来之笔，白子落子后，两人打了个平手。

　　董文亭微笑道：“玄心，想不到，你棋艺如此精进。”

　　谢玄心用手绢擦了擦汗道：“我俩可真是棋逢对手啊，真是开心。咱们继续。”谢玄心做了个请的动作，顺便偷看了董文亭一眼，董文亭双眼放光，似乎从此刻起才拿出了真正的水平。

　　黑子落子的速度更加快速了，好像对谢玄心的棋路早有预谋一般，用这个方式打乱了谢玄心的阵脚。两人从平手开始，渐入佳境，很快就要进入一教高下的阶段了。董文亭虽然是个未出阁的富家千金，棋路却经常剑走偏锋，打了谢玄心一个措手不及。但谢玄心虽然表面上活泼张扬，但棋路却保守理性，总是被董文亭识破，浪费了不少机会。

　　越到后期，董文亭出手反而愈加保守起来，谢玄心抓住机会，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大举压上，想要险中求胜，一棋定胜负。而董文亭却有些畏畏缩缩，精神的集中度有所下降，想要稳妥起见，以免出错。两人在棋道上的殊途最终促成了谢玄心白子的获胜，一招一式之间风向全换，白子压倒性的胜利。

　　谢玄心过于投入其中，获胜之后还没能完成从棋局中脱离出来，脑中一片空白，半晌没说出话来。反倒是董文亭说道：“姐姐，你建康第一才女的名头果然不是盖的，小女子今天着实见识了。”

　　谢玄心缓了缓神，谦虚地说道：“妹妹你可折煞我了，跟你下棋简直要把我的半条命搭出去。下次我不敢跟你下棋了。”

　　董文亭从食盒中取出一块糕点递给谢玄心，示意她吃下，说道：“吃点东西补补，我看你是好久没下棋了，劳损了精力，休息休息便好了。”

　　谢玄心拿过糕点，不假思索便吃了下去，不料想刚吃一口，便有些反胃，转眼之间就吐了出来，搞得一阵狼狈。董文亭急忙唤来绿柔，绿柔和董文亭把谢玄心扶回屋中，谢玄心又说有些头晕，两人又把她扶上床去休息。董文亭心中过意不去，认为是自己非要跟谢玄心下棋，而且步步紧逼，才害谢玄心如此，于是她便差人去请了个大夫，来给谢玄心把脉，谢玄心推脱不掉，只好默默接受了。

　　过了不多时，山阴县城内最有名望的大夫便来到了王家，大夫详细地询问了谢玄心的症状，谢玄心声称自己最近总是有些胸闷气短，食欲旺盛，但是却吃什么吐什么，总是乏力。大夫给谢玄心把过脉之后，告诉谢玄心她有喜了，并且已经快两个月了，并叮嘱谢玄心在饮食方面要多加控制，不得吃过于辛辣之食，少油清淡为主。

　　谢玄心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她有喜了，而且孩子还两个多月了。最近她确实是有些微微发福，但却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有了身孕，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她并不觉得十分惊喜，反而有些迷茫。

　　绿柔握着谢玄心的手，开心地说道：“小姐，你就要当母亲了。”说着说着，绿柔还哭了起来。

　　谢玄心目光柔和地看向绿柔，温柔地说道：“傻丫头，这是个高兴的事儿，怎么还哭起来了。”

　　“小姐，我高兴嘛，老爷夫人知道了该多欣慰啊，我现在就写封信给他们。”

　　绿柔一溜烟就出了门，董文亭留在谢玄心床前照看她。

　　“玄心，没想到今天咱们下棋还能下出这个喜讯来。”

　　“文亭，说真的，我还没准备好呢，我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当一个合格的母亲。”

　　“玄心，没有人一开始就会当母亲，当母亲也是慢慢积累经验慢慢才学会的啊。你不必那么苦恼，有王大人做你的后盾，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的。再说了，我也会经常过来陪你的，放宽心些。”
　　谢玄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没有自己的父母陪在身边，不管是董文亭还是绿柔，都是没有生过孩子的人，心智甚至不如自己成熟，谢玄心对于当母亲这事还是有些困扰的。

　　其实谢玄心的担忧并不是无中生有，这一切还是来源于王元礼的变化。最近一段时间，王元礼回家总是很晚，每当谢玄心问起来，他总是说府衙里事务众多，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虽然谢玄心总是告诉王元礼，有任何烦恼都应该夫妻两人商量着解决，但谢玄心总觉得王元礼在逃避着什么。

　　而且一有时间王元礼便像最初还在建康时一样，一门心思关在书房中，好像又沉迷于玄学之中，让谢玄心担忧不已。现在谢玄心怀上了孩子，王元礼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谢玄心实在无法想象。

　　这天夜里，王元礼照例在夜深之后才进屋，此时，谢玄心已经捱不住困意，躺在了床上，虽说是等着王元礼，却也不免小憩了一会儿。王元礼进屋见谢玄心已经睡下，便准备更衣就寝，小心翼翼地爬上床。

　　正在这时，谢玄心从背后环住王元礼，把脸贴在王元礼的后背上，想给王元礼一个惊喜。王元礼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玄心，我以为你已经睡下了。”

　　谢玄心深知夫妻二人已经很久没有如此亲密的行为了，但为了打破僵局，她决定用自己的热情来感化王元礼，企图拉近两人的关系。

　　“你还没回来，我怎能睡下呢。”

　　王元礼并没有接上这个茬，顺势说道：“玄心，夜已深了，我已经乏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说完，就要把谢玄心的手拿开。谢玄心却执意不放手，贴在王元礼耳边说道：“夫君，我已经有我们的小宝宝了。”

　　王元礼听罢，整个人仿佛要从床上弹起来，转过身对着谢玄心，按着她的肩说道：“什么，你有喜了？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谢玄心分不清王元礼是高兴还是焦躁，脱口而出道：“已经两个多月了，可惜今天大夫来给我把脉我才发现的。”

　　黑暗中，谢玄心看不清王元礼的脸，王元礼既无狂喜也无忧伤，声音平和地说道：“玄心，你受苦了，是我没发现你的异状，我以后一定多在家中陪伴于你。”

　　王元礼把谢玄心抱在怀中，抚摸着她的头发。王元礼本就不是个喜形于色的人，谢玄心知道他对任何事情都不会做出多大的反应。但是躺在王元礼的怀中，谢玄心还是感觉安心了许多，毕竟有孩子这个事儿对两人来说是非常陌生的，需要一定的时间来调整心情。

　　“元礼，你说我们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孩子还没出生就开始想名字了吗？”

　　“我始终觉得，给孩子想好了名字，孩子就会如自己的名字那般，长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你的奇谈怪论又出来了，都是要当母亲的人了。”

　　“元礼，你说当了母亲之后，是不是就不能再任性妄为了。”

　　“谁说的，你可以在王家任性妄为一辈子。”

　　“真的吗？”

　　“千真万确，当初我可是发了誓的。”

　　“元礼，我现在有点盼望孩子快点出生了。”

　　在王元礼的怀中，谢玄心不断地想象着孩子的模样，是王元礼一样清冷苍白，还是像自己一样红润秀气呢，就这么想着想着，谢玄心便坠入了梦乡，梦里有个声音在呼唤着她，越来越近，虽近在咫尺却不见人影，谢玄心悄悄地认定，这是腹中的孩子在跟自己对话呢。

　　这个心手相连的梦让谢玄心深深地感受到一个新生命的真实存在，既迫近又遥远，真实与虚幻之间的距离被悄然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