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摇步摇》山却

5、第五章

　　身体一下失去了依靠，她向前倒去，以为会和这坚硬的地板来一次亲密接触。

　　谁料一双手紧紧地扣住了池砚的双肩，把她和地面已经成六十度的身体又硬生生推回柜子里。

　　这双手哪里像女人的手，力气大的出奇，加上缩在柜子里肩膀不得舒展，这一捏让原其玉感觉到肩膀酸痛不已。

　　为了坐直，她将双脚伸出柜子，撑住地面，双手扶在侧边保持身体的平衡。

　　长时间被关在狭窄空间里，她的脸被闷的彤彤红，脸上也因为沾有一些被下了刺虫草粉末的胭脂而呈散落的黄色斑点，秀发凌乱，动作略显滑稽。

　　池砚见过这位原家大小姐，但也是在花楼有过一面之缘罢了。

　　原其玉抬眼一看，眼前的女人未施粉黛，额头上还有未干的水痕迹，一双美目带着看不懂的情绪看着自己，初一看国色天香貌比貂蝉，再一眼那眉目带有几分英气飒爽，让人看得入迷，而且，还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哪儿见过，但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她险些忘记自己当下的处境。

　　“原小姐，我们无冤无仇，不知道我哪儿得罪你了。”

　　池砚先开了口，聪明人不说暗话，原其玉也知道计划败露，便也不和她打迷糊。

　　“自然是看你不顺眼，有了温哥哥却还在花楼拈花惹草，这次竟妄想入宫，是要勾引谁呢？”

　　原其玉直接站起身，走过池砚身旁还想故意撞个肩表现出她的蛮横无理，谁料这池砚被她撞得竟然纹丝不动，差点把她弹开。

　　此时她的内心乌鸦飞过，尴尬的叫声在她耳边环绕。

　　“看来原小姐对我意见颇多，但是温家的亲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原小姐如果有什么想法，大可去找温将军倾诉。”

　　“你别仗着温旭喜欢你就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我可把你这狐狸精的本貌看得清清楚楚的。”

　　原其玉打算把蛮横无理大小姐的人设贯彻到底，池砚还真被她唬住了，不太愿意搭理她，打了个哈欠，走到房门前把门打开。

　　“今日的事我当没发生，原小姐可以走了，我要休息了。”说完比了一个请的姿势，来和她找茬的女人这些年也一直没断过，应付这种事情已经很有经验。

　　虽然是自己理亏，但原其玉是个记仇的，她被关在柜子里这件事，一定要想办法报复回去。

　　她冷哼一声，对池砚翻了个白眼就走出了门。

　　活动已经结束了一段时间，花楼里的人散的也差不多了，原其玉下楼时，便感觉到自己时时刻刻都再被注视着，时不时还传来阵阵笑声，感到有点不对劲，她连忙冲下楼，不小心一把撞到了未循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原其玉头也没抬地道了歉就朝阮青花的屋子里跑去。

　　未循捡起被落在地上的步摇，想叫住她，人却已经跑得没影。

　　于是他收起步摇，继续去和姑娘们寻乐去了。

　　另外一边的原其玉气喘吁吁地敲着阮青花的房门，全然不知步摇已经被自己撞掉了。

　　阮青花开了门，看到原其玉那生了一片黄点的脸，惊讶万分但还是先让她进了门。

　　将前因后果与阮青花说完，原其玉才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

　　“果然，我还是小看了她。”阮青花叹了口气

　　“阮妈妈，我会另想办法的。”

　　本来也不抱太大希望，让原其玉去折腾，倒也没什么关系。

　　“那你的脸，怎么办？”

　　“没事，我自有办法，就是有件事要拜托您。”

　　“你说。”

　　“我毕竟是原家小姐，刚刚这种丑态要是不小心传出去有损我的名声。”

　　阮青花拍拍她的手说道：“放心，花楼的人嘴巴很严。”

　　——

　　宫内迎来一次庆功宴，主要是为了庆祝太子和五皇子成功赈灾消除民患的宴会。

　　表面上庆祝，实则是皇帝想借此向众臣举荐五皇子，以此打压太子。

　　太子身后支持者确实强大，本人也成熟稳重是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

　　但是，太子总让他有一种心不在焉的感觉，大抵是觉得对皇位胜券在握了，这点让皇帝很不舒服。

　　三皇子派的的马车已经在花楼门口候着了，今日池砚选了一套及踝的淡蓝色襦裙，步行轻便，将头发分股系上青蓝色带拢起，插上一根小巧的翠玉簪子，素雅简单又不失大方，画了一对柳叶眉遮去凌厉更添温婉。

　　池砚前脚踏出门，便能看到马车旁边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今日的池砚不同于昨日的耀眼柔媚，更多的是含蓄舒服的美感。

　　车夫跳下车，为她撩开了布帘，花楼派给她的侍女跟在后面一起上了马车。

　　侍女就坐在她右侧大概一掌的位置，头侧向右边，手搭在腿上。

　　而池砚也没有话，她拿出塞在腰侧的荷包，开始绣了起来。

　　仔细一点看这侍女的脸，不难看出还有一些淡淡的黄斑点。

　　原其玉坐在马车上，心也跟着马车晃悠，她起大早来，把脸上还未完全消退的黄斑遮了遮，拿眉笔给自己脸上点了些雀斑，眼底的黑眼圈和不点朱砂的嘴唇让她显得憔悴，又用神奇的化妆术给自己整个高一些的颧骨，最后让西洛给自己梳了个简单的丫头发鬓又借了套衣服穿上。

　　对着镜子一照，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是那个清丽可人的大小姐。

　　这就是她的替补计划，虽然有一定风险，但她不得不试一试。

　　马车走了半程，池砚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依旧在绣着荷包。

　　因为昨晚没休息好，此刻的原其玉即使是坐在颠簸的马车上，也抵不住源源不断的困意，干脆闭上双眼，只睡一小会好了。

　　再次睁眼，自己的脑袋已经出现在池砚的肩膀上了。

　　池砚的荷包已经被她收回腰间，原其玉悄悄地挪动着脑袋，偷偷地瞟了一眼身旁的人，发现她的眼睛紧闭着，才放心地做起了身。

　　还没活动开坐得酸痛的身体，耳边就传来轻轻的女声。

　　“原小姐，不知道是谁借了您这么大的胆子。”

　　原其玉触电般地往外挪了几步，没想到自己已经这样乔装打扮，还是被这个女人认出来了，被认出来了倒也没什么大事，但是面对这个女人，她心里总是发憷的，同为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池砚觉得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危险许多。

　　池砚见她不说话，就想让车夫将这位大小姐给赶下去，正要开口喊，就被一只手堵住了嘴。

　　“嘘，别喊，要不然今日谁都别想顺利进宫。”

　　尽管池砚看向原其玉的眼神带着微微怒火，她甚至担心下一秒池砚就会一掌拍晕她丢下马车，但是她还是不怕死地阻止了池砚的行动。

　　“我入宫不是为了搅乱你和三皇子的好事的，我是有自己的正事要干的。”原其玉满脸真诚，“你不要赶我下去好不好！”

　　池砚被这个女人突然态度的转变雷得眼皮跳动，不知道该不该在下一刻选择把她丢出马车。

　　原其玉看她似乎软硬不吃，便放下了捂着池砚的那只手，垂头拿起别在腰间的青色帕子，戏精附体般地用帕子擦拭着眼角。

　　“池姑娘，我昨天真的不是刻意为难你的。”原其玉肩膀微微颤动着，帕子也没离开过眼角，“其实，我与三皇子曾有一段渊源，想当初我们浓情切意日日相思，我还将那贴身的玉佩赠与他，但未曾想他竟然是那样朝三暮四的人，终究是我错付了。”

　　说到情深处，她又掩面哭泣，哽咽地继续哭诉：“三皇子再不愿见我，我现在心死，只想将那玉佩拿回来。”

　　池砚听得一愣一愣的，突然，自己的手又被握住。

　　“我对自己昨日的冒犯道歉，希望池姑娘莫要介意，若我成功取得那贴身的玉佩，回来以后池小姐有何难处尽管来原家找我，我都会鼎力相助。”

　　池砚有些嫌弃地抽出手来，看着眼前的女人哭的梨花带雨，她从起初的猜疑到半信半疑，其实带着她也不是不可以，至少在宫里的这段时间，她都为她所用，她暗暗想着。

　　当然，前提是不能给她惹出任何乱子。

　　见池砚似乎还在思考，原其玉准备发动第二波攻势。

　　“池……”

　　“好！”

　　“……”

　　听到肯定的回答，原其玉立马抹干净眼泪，发誓保证自己绝不会给池砚添乱。

　　“我相信原小姐，毕竟出了事，收拾烂摊子的也不是我们两个。”

　　原其玉自然懂得她话里的意思，原家现在的敏感位置让她不得不步步小心。

　　两个人达成共识以后，就静静地在马车上坐着，池砚也继续闭着眼睛休息。

　　“池姑娘，作为温哥哥的未婚妻，明明可以嫁过去享受荣华富贵，为何要选择留在青楼。”

　　好一会儿，原其玉打破了沉默，可谓是好奇害死猫，她对身边这个美丽却危险的女人充满了好奇。

　　池砚很久也没回答，甚至闭上的眼睛连睫毛都没有动一下，原其玉以为她不愿意理会自己，便不再追问。

　　“我并非他良配。”池砚才开口，“他也并非我良配。”

　　也不算是敷衍原其玉，这也是池砚心里的真实想法，当她知道有关池家覆灭一事的真相后，护城将军未婚妻这个身份反倒让她觉得可笑。

　　曾经的避风港变成蛰伏的毒蛇窟，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才知道这其中的心酸和矛盾，不知情的人们夸赞护城将军温旭专一深情，嘲笑她身在福中不知福，甚至舍弃温家人对她的信任和关怀，而知情的人嘲笑她认贼作父好不可笑。

　　原其玉不再多问，大概是感受到池砚不愿意再和她多说的态度，也可能是怕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于是识相地闭了嘴，直到三皇子府邸前，两人都不再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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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兰城内，灾害带来的损失很大，虽然官府和宫里拨的银两和存粮不少，但是依旧有许多人因疾病和饥饿苦不堪言，

　　前些天，金兰城的许多小村子里，出现了很多免费发放的米粥和碎银子，是久居金兰的严公子严薛以自己的名义捐赠的。

　　严薛是什么人，早些年京城颇有名气的德才公子，当过一段时间的文官，便辞了这份俸禄高待遇好的官职下往金兰从商，严家的人各个为官，除了他。

　　没人知道什么原因，除了徐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