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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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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着消毒水在医院病床上醒来,吉尔菲艾斯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忽然感到了疲惫。
一种不能用语言形容的疲惫在他四肢流窜,像是曾经充满身体各处的自信,他闭上被白炽灯灼伤的眼睛,不发一言,躺在床上如同远古流传下的雕像,僵硬、灰败、毫无生机。
他需要消化很多信息,很多很多残忍的信息。
吉尔菲艾斯在收到莱茵哈特召回令时,同罗严塔尔商量后,制定了一个计划。
海尼森正在选举之时,吉尔菲艾斯确实如日中天,可一个不在首都的人,掌控不了选举动态。而他的惊天计划才刚刚迈出第一步。
他不能回费沙,罗严塔尔也不行。奥贝斯坦派来的人不管是接管政治还是军事对吉尔菲艾斯都是个坏消息,他们准备利用恐怖/组织。
那群反对吉尔菲艾斯、反对新银河帝国,混杂着地球教的人,他们成了最好的借口。被恐怖/组织袭击,重伤的大公不适合星际长途旅行,而动荡的海尼森不能失去军事司令。
一切都是计划,吉尔菲艾斯能借重伤的两个月处理好很多东西,顺带调养自己的身体,可计划被破坏了,有人救了本该被掳走的帝国大公,而且送进来医院特殊病房。
吉尔菲艾斯睁开眼,吐出浊气,摁下床头呼唤玲,很快,医生护士鱼贯而入,在人群最末尾,吉尔菲艾斯看见了同僚,雷内肯普上将。
——皇帝莱茵哈特·冯·罗严克拉姆死忠。
他的心仿佛沉入深海,被鱼类啃噬,他有些冷,四肢动弹不得,他想喝一杯水缓解口舌的干燥,但喉头腥甜说不出一句话。
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有少年意气风发邀请他共同打破历史,也有皇帝头戴皇冠下的诏令。他看见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看见,四周医生的声音忽然嘈杂起来,吉尔菲艾斯想听清楚,但一句也没听清。
他的身体晃了晃,像是被重物压制,脑海混沌仿若刀割。
他吐出一口血,昏了过去。
*
雷内肯普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救下红发大公。
齐格飞·吉尔菲艾斯,银河帝国同皇帝莱茵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同样传奇的存在,二人一红一金,同样优秀又同样吸引人。
雷内肯普非常佩服二人,他曾不服同僚过分的权利,又在日复一日相处中消去,雷内肯普不理解打遍帝国无敌手的大公为何会被杂鱼绑架,只在内心庆幸,自己来的及时。
他是接到皇帝命令,秘密从费沙出发。金发皇帝快要做父亲,性格仍不美好,素来毒舌,说话意义不明。
雷内肯普自认凡人一个,理解不了皇帝用意,与其胡乱瞎猜,不如放弃思考。
故而他从不怀疑皇帝命令,这次也不例外。皇帝让他快速前往海尼森,辅助大公稳固政治。
命令充满疑点,雷内肯普无法理解皇帝为何沉默,也不理解皇帝低沉的情绪,他只负责接命令,然后和自己旗舰的人,利用空间跳跃仅一周,就从费沙到达海尼森。
然后,他收到大公被绑架的信息,成功救出大公。
海尼森军事总司令,罗严塔尔元帅闻讯赶到,看到他,那张总是冷笑,讽刺的脸出现短暂空白,随后大笑起来。
笑,大笑,出现在金银妖瞳身上,实在是太吓了了。雷内肯普被那双不同色的眼睛盯住,看着同僚欢畅大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有些害怕,一位将军竟因同僚的笑容而感到害怕,说出去一定让人笑掉大牙。但雷内肯普确实有这种感觉,同罗严塔尔等人相比,他确实太稚嫩,也不够聪慧。
但他直觉很准,同僚的笑容给他凄惨的感觉,像是什么坏掉了,而在场只有他们二人。
很显然,他还很正常。
“您在笑什么,阁下。”浑身不舒坦的战栗迫使雷内肯普发问,战场上锻炼出的直觉告诉他,他摊上事了。
罗严塔尔不是真的想笑,可又是真的好笑,他停住笑声,又恢复日常讥讽的面瘫,闻言勾了勾唇,异色瞳中闪过什么,他说:“抱歉,看见阁下,不由想起一个很好笑的故事。”
雷内肯普打了个寒颤,他们是在医院见面的,消毒水和医院常年26度的空调一样,围绕在每个人身侧。
有点冷。
雷内肯普想,他坐在合金椅子上,看见罗严塔尔进病房一会又出来,匆匆来匆匆去,除却那诡异的大笑,一切正常。
目送元帅离开,雷内肯普通过特殊通讯手段给皇帝禀告了所有,包括被抓获的匪徒,他等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收到协助大公的命令。
汇报的命令并未撤销。
雷内肯普盯着通讯器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医院清洁工不小心打翻水桶,脏水流到他脚下,他才回神。
不合时宜的,雷内肯普看着黑黄的脏水,想起几个月前,帝国皇帝大婚那天,酒席间细嗅兰花那一幕。
帝国皇帝不苟言笑,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皇帝年轻,气也盛,同无数天才一样桀骜不驯,大权在握苍冰蓝瞳如冰川慑人。
雷内肯普位至上将,却并不多受看重,同皇帝相处时间甚少,记忆中皇帝要么锐气十足,如同长满刺的玫瑰,要么抿着唇,似乎心情欠佳。
那天,皇帝大婚那天,雷内肯普第一次看见皇帝低垂着头,背脊靠着墙,任由兰花瓣触碰自己脸庞,顶撞一头金发。
寒潭样的眼睛低垂,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修长纤细如同玉制品的手指抚摸兰叶,动作温柔。
雷内肯普停下自己的想象,呼出一口气。
他不应该想这么多,这个世道素来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更别提关于皇室的事情。
他现在的任务是协助吉尔菲艾斯大公,并且汇报大公一举一动。
做好这个任务,就够了。
雷内肯普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