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证》赴酲

7、7

　　7.
　　后来林叙回想起这时，还能觉出轻松和愉快来。草莓、海风、朋友，还有十七八岁身上带着光的女孩。她二十几年的人生里那些被教导的待人接物，日日夜夜相处的条例律法，在这一刻突然枯燥起来。
　　午餐由程杏拍板定下。她垂涎火锅已久，但是她肠胃不行，临近高考的时期，被家里严禁吃辣吃冰。好不容易熬出头了，不吃得涕泪横流她都觉得对不住这个暑假。
　　宋知川双手双脚赞成。
　　裴昭似乎有些担忧，但是最终没有扛住程杏一通撒娇。有什么是比心上人的撒娇更难拒绝的呢？反正在裴昭这里是没有了。
　　于是四人无一人反对，第一餐火锅便立刻定了下来。
　　去餐厅也并没有动用司机，而是共享单车。天色很蓝，海水也是，道路一直向前延伸，阳光炽烈，穿透过繁茂叶间，织出斑驳树影。带着大海气息的风拂过脸颊发梢，宋知川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追上林叙的背影。
　　林叙的长发散下，发绳绕在她的腕间，白皙的侧脸偷着沉静，宽松的银灰色长裤搭配黑色T恤，正值红灯，她单脚支地，显出轻快的活跃，让宋知川忍不住想象她的少年时代来。
　　大抵是从容淡定的样子，成绩一骑绝尘，高中时候的林叙……是比现在更张扬恣意，还是冷漠疏离？
　　却不想林叙忽然侧过脸。偷看的目光被正主逮住，宋知川一呆，眨巴了两下眼睛。
　　林叙笑了。收回了视线。留下宋知川一个人傻在原地，小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火锅店热气腾腾，服务员引四人落座之后，程杏拿起了菜单点菜。正想点红锅，裴昭就像看透了她心中所想一般，斩钉截铁地说：“鸳鸯锅。”
　　程杏抬头委屈巴巴地盯着裴昭。
　　裴昭不为所动。
　　程杏蔫了吧唧地点了鸳鸯锅。
　　宋知川没憋住，侧过头，笑得呛咳起来。林叙看了一眼她呛红的眼圈，好笑地给自己的杯子满上水，推到了宋知川手边，再勾手拿走了宋知川的空杯子。
　　在程杏疑惑的目光中，宋知川咳得更厉害了。
　　抓起玻璃杯猛灌了几口水，宋知川才终于平静。火锅店上菜很快，一起上的还有几瓶啤酒。
　　大家都满上酒，程杏举起杯子：“祝我毕业快乐！”
　　“毕业快乐！”
　　宋知川弯着眼睛看程杏：“预祝程杏金榜题名！”
　　一饮而尽。
　　高考是人生中的一道坎，给三年寒窗的努力画上句号，再铺开前路模糊的光景，足够残酷，也足够公平。有些人以后也许就不会再见了，未完的故事也匆匆收尾，但梦想和祝愿，永远不会停滞不前。

　　等吃完饭回到别墅，已经下午三点了，宋知川舒服地摊平在一楼宽大的沙发上，听程杏绘声绘色地讲高中好笑的事。
　　裴昭吃着水果，听得认真，眼睛里装着一个程杏。
　　宋知川看在眼里，敏锐的情感小雷达放起了烟花，替程杏高兴。
　　再一偏头就是林叙。林叙坐在她的左手边，头发扎了起来，漂亮的眼睛稍稍垂着，偶尔搭腔几句。
　　宋知川看得出神。
　　食困姗姗来迟，没一会儿林叙就发现边上盯着自己看的女孩子阖上了眼皮。程杏也发现了，声音小了下去，小声提议要不要去休息。
　　“让小川这样睡着能行吗？不太好吧？”裴昭也凑过来小小声提议。
　　林叙回过神来：“我抱她上去吧。”
　　程杏犹豫：“虽然川川很轻，可是林叙姐姐这么瘦……”
　　话音未落，林叙就弯下腰抱起了宋知川 。女孩不重，整个人绵软绵软的，察觉到姿势变动，很自觉地找了个舒服位置，把脸埋进了林叙的脖颈间，气息轻轻吐在林叙的锁骨上。
　　林叙一顿，酥麻感过电般从脖子处蔓延到全身。
　　“用不着担心林叙，她牛逼得很。”裴昭揽了一下程杏的肩膀，带她跟在林叙后边一块儿上了楼。
　　“林叙姐姐真的好厉害啊。”程杏瞪大眼睛，看着林叙抱着宋知川轻松上楼的背影。
　　“我也抱得动你，要不试试？”裴昭半真半假地转头看她。
　　“……”程杏一愣，脸上爆红，心里说也不是不行，面上却连忙摇头道，“不不不不不……”
　　“我怕你摔着我。”程杏装得跟真的似的埋怨回去，怕裴昭再盯着她看她会直接表白，连滚带爬地几步踩上楼梯跑走了。
　　裴昭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却黯淡了下来。
　　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