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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抵达雅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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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北京到雅典,必需在欧洲转机。为了节省时间,并且照顾张东来做教师的钱包,陈闯同意搭乘一般游客不愿问津的俄罗斯航空。
图154果然是名不虚传,除了门窗是坚不可破的以外,几乎所有内部设施都貌合神离,座椅更是随便得像个马扎。而俄罗斯乘客显然早已习惯,见怪不怪。一位超重的女士带着她的宠物狗,刚刚把自己塞进座位,又给狗系上安全带,而那条同样超重的胖狗也稳稳地趴在座椅上,时而左顾右盼,俨然一副常旅客的架势。其他乘客都习以为常。
飞机在轰鸣中滑上跑道,离开莫斯科国际机场,向雅典飞去。
坐在俄罗斯航空的飞机上,陈闯已经在为这次旅行叹息了。没想到张东来在学校里是个道貌岸然的教师,与自己交往时也是一本正经不苟言笑,但是一上飞机就原形毕露,表现出一个不折不扣的美女崇拜者的风范。说起来陈闯也爱观赏美女,可张东来的行为让阿闯都大跌眼镜。且不说张东来的脖子可以灵活地180度旋转跟踪任何一个经过的美女,而且还经常肆无忌惮的大声和陈闯讨论“那个美女的腿好长啊!”“大眼睛靓女来了……”“快看快看,美女在看着我们呢!”“陈闯,跟你说话呢,把书放下!”“你说她是天生金发吗?”。陈闯的头几乎埋到小桌板下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或者赶紧施展轻功从东来身边跳开。幸亏周围没有懂中文的,不然他早就从紧急出口跳机而逃了。
“唉,真怀念在北京公共汽车上独自偷看美女的感觉啊。”陈闯不由感叹道,开始遗憾自己修习的“释迦五印”中没有“灭淫印”这一绝招可以对付张东来。
陈闯长年修习国术,受中国传统文化影响颇深,虽然曾经有过一个女朋友,也不是未曾有过肌肤之亲,但还是一与美女说话就脸红,语无伦次,为此不知受到好友同事多少次嘲笑。每次听到这样的嘲笑,不管是不是善意的,陈闯便满脸通红,十分不好意思。久而久之,他就有意识地避免同样的情形发生。慢慢地,陈闯就养成了偷偷欣赏漂亮女孩的习惯。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陈闯经常这样自嘲地想道。
陈闯的外貌并不出众,第一眼看到他,你不会有什么深刻的印象。一米八左右身高,普通的相貌,普通的装束,普通的气质,甚至你还可能觉得他有些木讷。在各路精英云集的诺大北京城,这样的普通人委实太多,根本不会惹人注意。天子脚下,遍地都是挤破头也要出人头地的三教九流,有些努力打拼想白手起家挣出一笔财富;有些坑蒙拐骗意图不劳而获;有些做着明星白日梦四处赶场演出,已分不清戏里戏外的角色;有些甘愿堕落到社会最底层,整天都穿戴着流氓的行头,唯恐他人不知道自己与普通人完全不一样。
陈闯心里并不在意名望财富,他名字中有个“闯”字,但性格中似乎缺少足够的功利心,在追求实际的忙碌现代社会里也算是个异类。深受中国传统文化熏陶的他,也许是严守中庸之道,韬光养晦吧,但真正的原因恐怕他自己也不清楚。这也难怪,近一千年来的中国传统向来就拒绝精英教育,即使是才华横溢的怪才,也往往毫无锋芒,这与西方文化的差异十分明显。但陈闯并不是没有激情,只是火热的心被有意识的掩盖,淡然处事的态度让他看起来有些出世的感觉。出世和入世,在佛心里可有区别?
就在陈闯四处打量有没有离张东来远一点的空位,打算换个位置坐的时候,张东来把头凑了过来,严肃地对陈闯说:“阿闯,我喜欢上了刚才给我倒啤酒的那个空姐。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告诉她?”
陈闯哭笑不得地看着张东来,无奈地问道:“东来,为什么你总是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喜欢上一个美女?”
张东来愣了一下,心里奇怪为什么陈闯会突然冒出这么一个问题。他想了想,回答说:“节省时间。”
“……”陈闯呆住,无言以对。
“对了,听说你女朋友在纽约念书,你身上有她的照片吗?”
“你要照片干什么?”陈闯不解道。
“听说她很漂亮啊!哎,你怎么还在国内混呢,为什么不一起过去美国?”张东来刨根问底地追问。
“嗯……”陈闯的心猛地被揪了一下,心里一阵怅然。虹儿……
陈闯不由记起曾经听一位云游僧对他说道:“你仍是妄想执着的囚徒,等待着本心的觉醒将你释放。”此句话现在如醍醐灌顶,说得陈闯豁然开朗。他自幼受高人指点,对佛教的道理可以说耳熟能详。然而一直不能做到完全出世,甚至连与虹儿之间的感情纠葛都无法拿起放下,其实就是因为没能脱了执着二字。
“嗨!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喜欢留在国内。”陈闯简短地答道。他顿了一下,迅速说道:“我要睡一觉,到雅典应该是半夜了。”
张东来莫名其妙碰了一鼻子的灰,诧异地看着陈闯。陈闯不耐烦的侧转身,将头斜靠到舷窗上,拉起毯子盖在身上,双眼合上就要睡去,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张东来对陈闯突如其来的变化摸不到头脑,心里纳闷了一下,也未多想,闭上眼睛准备打个盹儿。长途飞机旅行确实很消耗体力。不一会,张东来就发出轻微的鼾声。
其实陈闯跟本睡不着,即将面对的选择让他心烦意乱。他强迫自己回想曾经读过的佛法典籍,以逃避思考这个问题。
中土禅宗讲究修炼自己的本心,强调佛性是与生俱来的。禅宗中有这么一则故事:灵训禅师前来参访归宗禅师。灵训问归宗:“什么是佛呢?”归宗十分为难地望着灵训禅师,说:“我不可以告诉你。告诉你,你也不会相信的。”灵训听后马上说:“禅师!我是诚诚恳恳地来向您问道,您的话,我怎敢不相信呢?”归宗点点头说:“好,你既然肯相信,你靠过来,我告诉你。”然后归宗细声地在灵训的耳朵边上讲:“你就是佛啊!”灵训禅师听后一愣,然后顿悟,放声大笑说:“我就是佛!哈哈!我就是佛!”
基督教中上帝创造了一切,耶稣永远是一个不可逾越的存在;而佛教中的佛祖本就是普通人修炼而成,每个平凡的人都拥有自己的机会。因此成佛之道不必到外界去追求,无需心外去寻觅,因为道就在每个人的内心。而心外求法就好比骑驴寻驴,缘木求鱼。由此而生的种种佛门秘法,亦都是以修炼自身为手段来获得大神通的。
陈闯幼时得人传授的易筋洗髓功法,并非传说中的武林秘笈,而只是一部教人强身健体的上乘内功心法。但参禅的手段众多,禅武心法也是学佛的一个法门。这心法是使人脱胎换骨,证登大果的基础。试想一个身体虚弱的人,又怎能除魔卫道?而一个没有禅心的人,又怎能精通佛门武术?
常年修习易筋经洗髓经的陈闯,表面上筋骨强壮、精神充沛,内地里他感觉四肢百骸血脉通行,阴阳之气活泼顺畅,自己可以轻易地在体内转换阴阳,借此补充体能。近来他更感觉到自己似乎拥有转换体外之阴阳的能力,只是未有机会尝试。除此之外,陈闯还在不知不觉中巩固了自己的禅心,对修炼“释迦五印”等法术也颇有助益。
陈闯闭着眼坐在机舱座位上内视,感觉着体内阴阳两气的往复运动,心头渐渐感到一阵恬静,思绪若有若无,身体轻松,内气充盈,长途旅行的疲劳逐渐消失。
陈闯突然想起来小时候看过的神话故事。他转头叫醒张东来,问道:“米诺斯国王不是被雅典王爱琴斯之子杀掉的吗?”
“你是说人头牛身怪兽米诺陶和克里特迷宫的故事吧?”张东来睡眼朦胧地回答。
陈闯点点头。
“这些传说都不是空穴来风,也许真有其事也说不定。不过要解开迈诺安文明衰败之谜,我们还需要更多证据,和经得起敲打的推论。”
“哦。”陈闯陷入思考。他又突然想起上次张东来交给他的那条加密布带,随即问道:“我临走前寄给你关于加密诗文的破解,你收到了吗?”
“布带诗文吧?我已经找到了正确的翻译。你有兴趣听吗?”
“当然!这里面有我很大的功劳。”陈闯迫不及待地说。
“好,等我把计算机拿出来。”张东来打开笔记本电脑,找到翻译好的诗章文件,拿给陈闯看。
曾经征服雅典的王,米诺斯
创立了称雄海上的帝国,带给臣民繁荣,
远达埃及的贸易都受其主宰。
能工巧匠为他建造奢华的皇宫,
搜集无数奇珍异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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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在克诺索斯宫殿,与数不清的妃子们,
一起宴请来自埃及的贵客,
拥有无上权力的女王。
那个布满五彩壁画的宫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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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多少人心怀恐惧,又有多少人一心向往。
拥有一百座城市的岛屿上 ,
穿戴着黄金的战士,得到黑暗神厄瑞玻斯的关爱,
在手握毒蛇和双叶斧的女祭司指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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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勇守卫着克诺索斯。
贪婪的迈锡尼人,
不满足山上的霸权,欲染指酒蓝色的大海,
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恶魔,设计陷害保佑米诺斯的神灵,
无耻地离间厄瑞玻斯和宙斯,
他们趁机假扮商人,围攻未设防的克诺索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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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的后人,在愿意奉献生命的战士保卫下,
苦战后突破重围,
来到南方的友邦。
他们将回到故土,□□□□□
他们更有厄瑞玻斯的神器,代代流传的神圣力量,
他们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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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天的力量将会被释放,
巨大的财富追随着圣玛利娅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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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文字中间的空格字符,陈闯很奇怪,问道:“为什么有很多空格?”
“内容就只有这么多。那根带子……应该是从中间断掉了,后面的内容都没有了。”张东来无奈地回答。
陈闯恍然大悟。这种加密方法的特点就是,螺旋缠绕的布带如果损失部分,则恰好使得诗篇中间的某些句子缺失,这样也可以加强密文的强度。他接着问:“我们有什么办法找到下半截吗?”
张东来摇摇头。
陈闯失望的神情溢于言表。
张东来安慰他道:“不要垂头丧气的。我们已经从布带所记载的内容中,获得了很多有用的信息。比如说,证实了是迈锡尼人攻占克里特;手握毒蛇和双叶斧的女祭司应该是类似舞蛇女神像有关;另外迈诺安还有神器流传下来。”
陈闯笑笑说:“希望这个神器能象圣杯一样神奇。”
“哈哈。”张东来大笑起来,“看这里,‘巨大的财富追随着圣玛丽娅的足迹’。说不定我们还会发一笔横财呢!”
陈闯无所谓地耸耸肩,说道:“希望这根布带是真的。”
俄罗斯航空的图154客机因内部设计简陋、工艺粗糙而闻名于世,飞行过程中所有的部件都在摇晃。但世界一流的飞行员技术出色,一个完美的降落,乘客都感觉不到落地时的震动。
陈闯他们收拾好行李,通过海关和入境管理,与其他旅客一起涌向接机大厅。离开北京已经十几个小时,陈闯他们早就没了时间概念。
正是凌晨时分,偌大的候机楼只有零星几个搭夜机的旅客和值夜班的警卫。几个年轻人在大厅一角轻轻拨弄着一件类似吉他的乐器,自娱自乐地弹唱着,大概也是等着搭头班公车进城的。
张东来抢过陈闯手里的Lonely Planet导游手册,哗啦哗啦翻得山响,最后还是看不出究竟是94路还是96路到雅典市中心,只好又将书扔回给陈闯,央求他去问在机场旅行社值班的希腊老先生。陈闯无奈地看着张东来,心里又在嘀咕选东来做旅伴是不是个错误。
“Geia sou!”(希腊语你好)
陈闯跟正在上网的老先生打过招呼,然后换成英语向他打听进雅典的车次和其它的旅游信息。出乎陈闯的意料,老人非常热情地与他攀谈,除了详细地介绍本地的旅游热点之外,还主动拿出希腊群岛的地图,在上面又圈又点地忙活了半天,然后很期待地问陈闯,要不要订去岛上的船票——陈闯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个票贩子。不过为了保护外国游客,希腊的船票都由政府定价,在哪里买都是一样的。反正陈闯和张东来计划了要去克里特岛和圣托里尼岛,索性就订下明晚去克里特岛的船票。
两人坐上公共汽车,到位于雅典普拉卡(Plaka)的青年旅社住下,很快就沉沉睡去。
※ ※ ※ ※ ※
沉静的地下大堂里,被火光映成暗红色的空气仿佛凝结成实体,沉重压抑。祭司凯斯半跪在教长座位前面,汇报着最新的进展情况。
“教长大人,许心慧已经从纽约离开,飞去希腊了。”
“知道了,你们紧紧跟着她。”教长顿了顿,“上次破坏我们行动的那个势力有什么动作吗?”
“属下正要向大人汇报,我们发现他们也在跟踪许心慧,但还不确定他们是否获得了有价值的线索。”
“为什么没有进行深入调查?你要多增派人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大人,我们怀疑那个势力有政府背景,如果万一引起他们的怀疑,反倒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我们是不是应该谨慎些?”
教长略微思索了一下,回答说:“嗯,如果是这样,那就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等事态再有些发展后,我们再商议如何采取行动。”
“是。”祭司凯斯点头回答。
教长身体微微前倾,面具后的眼睛突然爆出火一样的光芒,紧紧盯着祭司,严厉地问道:“凯斯,少主的成人仪式下个月就要进行,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报告大人,地点、贡品、仪式等一切准备就绪,只差传宗神像还未请到,按惯例应于仪式开始前一天准备,属下已安排好人手。”祭司表面上毕恭毕敬地回答着,心里却“咯噔”一声,象翻江倒海一般的难受。
难道教长已经知道了?
“好的,不许出任何纰漏,明白吗?嗯,你应该理解我的意思,下去准备吧。”
地下大厅里的烛火随着凯斯的离去而轻轻摇曳起来,光影波动,光明和黑暗交织着,谁也不让的互相抢夺着地盘。教长大人站起来,左右手向前平伸出去,嘴中喃喃念道:
黑暗是永恒的,
光明是暂时的,
让光明更璀璨些吧,
来迎接黑暗君临的时刻。
Darkness shall stay
All lights must fade
Let there be light
To pave darkness\' way
随着话音在大厅里传开,所有烛火猛地亮了一下,又渐渐黯淡下来。而教长双手上方出现了一团象烛火似的光亮,瞬间变得十分刺眼,照得整个大厅亮堂堂的。教长端详着这团火光,紧缩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大约过了几秒钟,他轻轻喊了一声“去”,这团光亮“砰”地一声暴开,化成万千光点洒落,煞是动人。教长缓缓收回双手,环顾四周,烛火都比刚才暗了几分,整个大厅变得更加黑暗起来。
“故老相传,当黑暗的信徒可以借用光明的力量时,我们将有机会改变一直以来伴随我们左右的厄运。而我们的力量,也将因战胜邪恶诅咒而苏醒;失去主神眷顾的子民,将会重新活跃在历史的舞台上,继续接受神的恩宠。”
“凯斯,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期望。为了传承家族的荣耀,我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扫荡掉所有可能的障碍……”
教长右手握紧成拳,重重地击在左掌之上,一圈肉眼依稀可辨的气浪向四周荡了开去,烛火瞬息间全部熄灭,大厅重又进入沉沉的寂静黑暗之中。
四小时后,由教长嫡系亲信凯斯所率领的一行六人也登上了飞往希腊雅典的班机。
“美狄亚,凯斯哥哥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