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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拜入师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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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儿,还不去问你未来的师尊安好?”
裴越猛地转头看向裴淳玉,又飞快转回盯着顾怀容。
顾怀容看着裴越还挂着泪痕的脸,他又不傻,派里所流传的风言风语不是没听到过。稍一细想就清楚裴越为何哭成这样。
“怂包。”清冷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响起在大殿内。
顾怀容稍稍走进了两步,与被抱在怀中的裴越对视。嘴角微勾,嗤笑一声,语气满是讥屑。
“你爹娘究竟是生了个男孩还是姑娘?”顾怀容倒像是真疑惑一般,稍稍俯身靠近裴越细细打量了一番,随即起身,缓道:“我看你这模样,倒觉得是生了位大小姐。”
这下不光是裴越和弟子们傻眼了,就连裴淳玉都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了。
若说刚才那句“怂包”,裴越因年龄尚幼并未甚解其意,那之后顾怀容对着他说的“姑娘”“大小姐”他可就知道的明明白白了。对于男孩来说,本就十分介意这点。更何况是从小被别人捧着的裴小少主了,爹爹和师兄师姐都说他是小男子汉,怎么会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呢?
裴越一直觉得,姑娘是要被人保护的,而自己是要保护别人的。
裴越这样想着,也不知哪来的勇气,鼓足了劲儿奶声奶气地朝着顾怀容喊道:
“我才不是大小姐!我是小男子汉!”
看着裴越攥着裴淳玉的衣袍微微颤抖的小手,顾怀容不禁感到好笑,他挑了挑眉对着裴越说道:
“哦,是吗?那就用行动证明给我看啊,小怂包。”
最后三字顾怀容轻飘飘地一字字说出来。声音淡淡的,叫人听得酥了半边身子,可这所道之言却实在算不上好听。
满意地看着裴淳玉怀里精致的小瓷娃娃涨红了脸,原先握着衣袍的手松了开来,握成小球在空中舞了舞,小短腿也配合着蹬了几蹬,这架势就好像要不是裴淳玉抱着他,他非得揍顾怀容不可。
顾怀容最后看了他一眼,便没再施舍给他任何态度。
大殿阶下不知谁先冒出一句话,便窸窸窣窣地你一言我一语。
顾怀容向着裴淳玉颔首示意得到回应后,便抛下了弟子们的私语,转身离去了。
你现在若是问裴越让他最觉羞愤之事是什么,那铁定就是被顾怀容当着自己亲爹和一众师兄师姐的面讽刺嘲笑。即使那时只有五岁,但那种感觉,是真的终生难忘。
之后,为了向顾怀容证明自己,他便顺理成章地拜入其门下。起初裴淳玉还感到有些疑惑,想着裴越怎得这性子转变的如此之快。听了缘由后,不禁失笑。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裴越在五岁生辰过后便随着顾怀容住进了翎阙阁。
在这之后的日子里,他本想着一展雄风,好让顾怀容知晓那日他的言论是有多么的可笑。
但现在想想,如今这日子裴越可一点儿都笑不出来。
石子落入碧潭惊起一波涟漪,这声响将裴越的思绪打断。他撑起上半身朝着那出望去,见到来人不禁喜上眉梢。
“玲珑!”
玉玲珑身着灵宿派门服,微风轻拂,紫衣飘飘。她明眸皓齿,眉目如画,自有一股温婉灵动之气,此时正静静地站在裴越所歇的假山对面,却让这一池碧莲失了颜色。
玉玲珑朱唇轻启:“阿越,又在偷懒了?”
裴越翻身跃下假山,疾步到玉玲珑面前。
“玲珑,你怎的来了?”
“在校场上未见你的身影,便知晓你定是又来这儿了。”
“嘿嘿,还是你了解我。”
玉玲珑掩面一笑,柔声道:“你怎得不在校场训练?被你师尊和你爹知道,指不定要怎样罚你呢。”
“我爹才舍不得罚我。至于顾怀容,我就不信校场这么多人他会知道我不在。”
“怎么说话的?怎可直呼自家师尊名讳?你现在可是越发没大没小了。”
“我不是一直都这——”
眼见着玉玲珑秀眉皱起,裴越立即改了口:
“哎呀,我知道了师姐。以后会注意的,师姐莫恼!”说罢笑颜一展,露出两颗小虎牙,这幅乖巧的模样谁见了还会恼的起来。
“好了,你这个小坏蛋,勿在多言,快随我回去,不然真要被人发现了。”
说罢,二人便并肩向校场方向走去,却见那原本散在校场各个角落练习的弟子此时列成了一个个阵伍。
裴越和玉玲珑看了对方一眼。完蛋了完蛋了,不会真这么巧吧。自己好不容易钻个空子偷个懒,还碰上了这么大的阵仗。
校场高台上的人显然已经看到了他们二人,玉玲珑知道现在是不可能掉头走出校场了,便只能示意裴越跟着自己继续往前走。
裴越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是谁都好,只要不是顾怀容!
这人这么懒,平时都不怎么出窝,不是顾怀容,一定不会是顾怀容!
“眼睛闭这么紧做什么?谁要吃了你不成。”
————操!!!
裴越睁开双眼,便看到那双桃花水眸正在凝视着自己。
现下正是日头最毒的时候,焦阳似火,校场上的人都被晒得头晕脑胀,大汗淋漓。
高台上的顾怀容长身玉立,宽肩窄腰,穿着那身素袍更显仙风道骨,白衣未染尘。
他生了双桃花眸,眉间额印红得似火,右眼眼尾的那颗泪痣更是凭添风采。本应是多情缱绻之貌,却因刀削般的面庞与那清高的性子让他显得不近人情。连带着那双本该缱绻勾人的桃花水眸都冷了几分。
顾怀容在这烈日下,只出了层薄汗。
从裴越这儿望去,只觉他白皙的额上附了层淡淡的水光,衬得那抹朱红额印愈加显眼。
顾怀容现下这风貌,不管去修真界拉来哪一位修士,来人都要道一句:“琼月仙尊真绝色。”
可裴越偏偏就是这例外,他可无心管这顾怀容长成什么样子,好不好看关他屁事儿。他现在只觉着自己的腿软了半截,真不是他怂,实在是顾怀容看他的眼神骇人得很。
他裴越天不怕地不怕,却独独对着顾怀容犯怵。从小到大没少受顾怀容的教训,以至于在旁人眼里风光尊贵的裴越,到了顾怀容这儿,只能低眉顺眼地任君发落。
“哑巴了?不会说话?”顾怀容手执千机折扇,玉手轻摇扇柄。
“师……师尊,弟子知错。”裴越又慌又羞,当着这么多弟子的面向顾怀容低头,臊得他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哦?说说,何错之有。”
“弟子,弟子不该,不该偷懒……”裴越觉得颜面挂不住,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实在是细如蚊声。
看着裴越那支支吾吾的样子,顾怀容也没指望他能说出什么话来,直接将目光移到了一旁的玉玲珑身上,话锋一转道:
“玉玲珑,你向来懂事乖巧,怎的这次也与他鬼混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玉玲珑白皙的面庞霎时间染上了红,她一个面皮薄如纸的姑娘被师长这样说,实在是觉得难堪。
她刚想出声认错,便听身旁的裴越抢声道:
“这不关玲珑的事儿,是我偷懒离开了校场。玲珑找我是去劝我回来!”
玉玲珑有些吃惊无措,伸手拉了拉裴越的衣角,向他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这样。
顾怀容却是什么反应也没有。
也察觉到自己言语不当,裴越立即请罪道:
“师尊要罚,便罚弟子吧!这与师姐无关。”
玉玲珑也急了起来,忙道:“弟子知错,裴师弟也知错了。弟子身为师姐失职,理应当罚。还请二长老念在裴师弟年纪尚小的份上,宽恕了他吧!”
“师姐……”玉玲珑拽了裴越一把,示意他勿再多言。
裴越也只好闭了嘴。
这些动作被高台上的顾怀容尽收眼底,沉默良久。
台下的弟子们大气儿都不敢喘,而裴玉二人也一直都保持着认错请罪的姿势,心跳如鼓。
顾怀容的一声冷笑让本就死寂的场面又结了层冰,他把玩起手中的千机,似是在自言自语,声音又足以让他们听见:
“你们倒是让我觉得,自己像那棒打鸳鸯之人。”
话音刚落,玉玲珑猛地抬头,目光恰好与顾怀容对上,又立即低下头去。
裴越极力掩住自己的情绪。
这该死的顾怀容,嘴里没有一句好话,有机会一定要把那张嘴给他堵上——
“嘶!”
裴越忽觉双侧肩臂痛感袭来,倒吸了一口凉气,踉跄了几下抚上臂膀,却只见鲜血已将衣物染红,刺眼万分。
“阿越!”玉玲珑大惊,立即上前扶住裴越。
裴越定睛细细看着那伤口,还能是怎样?
他渐仰起头望向高台处,顾怀容手中的千机扇依旧纤尘不染,乖巧地任由主人把玩。
可裴越是知道的,那把扇子,自己刚才多出的几道伤口,就是拜那把机关扇所赐。
翎阙阁中有神器无数,闻名天下的也不在少数,而翎阙阁的主人顾怀容所用之神器——配剑霜月,灵扇千机,古琴勾玹更是让人艳羡。
莫看这千机像把玉骨柔扇,看起来娇贵得很。裴越最清楚不过,那一档档扇骨在被注入灵力散出后,个个都是十足的扼命利器。此次千机散骨,只伤了他些皮肉,已是顾怀容手下大留情了。要怪便怪自己倒霉,他本就理亏,饶是顾怀容惩罚太过,用了千机,他也不能多说什么。
玉玲珑看着裴越被染红的衣襟,刚打算请辞带着裴越离开,却听顾怀容道:
“玉玲珑,你既有心想替他顶罚,我也不好驳了你那一番心意,自己去琅嬛院领抄三遍心经。”
“顾——!”裴越话还未出口,便听玉玲珑柔声道:
“弟子遵命,劳烦二长老费心了。还望长老能允弟子带裴师弟前去疗伤。”
见顾怀容再无后话,玉玲珑便晓他是默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