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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风辞只觉得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

      黑暗让一切感知都变得万分清晰。
      那冰凉滑腻的蛇尾刚开始还很小心翼翼,只是在他小腿处试探般地绕着圈。见风辞没有反抗,便避开弟子袍繁复的衣摆,跃跃欲试往更深处探去。
      风辞哪能任由它胡闹,一弯腰,擒住了那条滑腻的蛇尾。

      “想偷袭我是吧?”风辞冷笑一声,直接将蛇尾拎了起来。

      直到这时候才看清,那蛇身竟也呈现出半透明的神识状态。

      难怪能碰到他。

      这是风辞时隔三千年,第一次见到自家小黑蛇的原型。

      小黑蛇幼时总被人嫌弃不好看,风辞却很喜欢。它通体是极其富有光泽的黑色,身体纤细而修长,缠在风辞手腕上,像一块光泽透亮的玄玉镯子。
      而如今这条小蛇,不,已经不能将它称作小蛇了。
      这条蛇很长,蛇尾不知是从哪个黑暗的角落里伸来,一眼望去见不到头。蛇身最粗的地方足有成年男子手臂粗细,鳞片上的光泽已随时间变得微微暗沉,生出了繁复绚烂的花纹。

      风辞收回目光,又捏了下手里那透明的蛇尾巴。

      果然幼崽时期才是一切生物最可爱的时候。
      要是三千年前遇到的不是那条纤细漂亮的小黑蛇,而是这个大家伙,他会不会救它还真说不定。

      风辞叹了口气,几乎听见了自己心里滤镜轻轻碎掉的声音。

      崽子为什么要长大,心好痛。

      蛇尾被风辞捏住后老实了许多,安安静静伏在风辞掌心,唯有纤细的尾巴尖还时不时在风辞手腕轻轻扫一下。
      带来丝丝冰凉的触感。
      风辞被他这般讨好似的动作哄得心软,另一只手覆上去,在蛇尾上轻轻摸了摸。

      成年的黑蛇看上去坚韧有力,但摸起来却极其柔软。那微凉的身体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鳞片,每一片都晶莹剔透,风辞没忍住,又用指腹多摩挲了两下。
      蛇尾被他摸得簌簌抖动,敏感得直发颤。

      风辞彻底消了气。

      他松开手,蛇尾轻轻从他掌心滑落,悄无声息消失在黑暗中。
      片刻后,黑暗里再次传来动物爬行的声音,风辞蹲下身,对上了一双蛇瞳。

      黑蛇的脑袋生得修长圆润,还依稀能看出点小时候的可爱模样。蛇没有眼睑,所以风辞终于看见了它的眼睛。
      不再是过去那般清透明亮的金色,而是极浅的浅灰色,仿佛在瞳眸上罩了一层白纱。

      这双眼睛,的确是看不见的。

      风辞眼神暗下来。

      他伸出手去,黑蛇扬起头颅,用脑袋在他掌心温顺地蹭了蹭。鲜红的蛇信一下一下扫在风辞腕间,微微发痒。

      “别、别闹。”那感觉仿佛被直接碰触到最敏感的神经,痒入骨髓,风辞受不了这个痒,手抖了下,训他,“再乱动我揍你了。”

      黑蛇瑟缩一下,立刻不再动了。

      乖得不像话。

      风辞满意地点点头,指尖溢出一点细碎的灵力光芒,自黑蛇前额探入神识。

      神识状态最为脆弱也最为敏感,风辞半跪在地,掌心轻轻拂过黑蛇的身体,甚至不敢用太大的力道。
      灵力如暖流一般徐徐流入黑蛇体内,一点一点往深处探查。

      识海内一片静谧,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沉睡,听不见一点声响。

      神识不明,意识不清,不在清醒状态。

      难怪。

      要是平日里清醒的小黑蛇,被他这么摸来摸去,不上来一口咬断他脖子已经很客气了,哪能像现在这样乖。

      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几天还好好的呢。

      风辞还在帮自家小黑蛇探查神识,后者却丝毫没有体谅他的辛苦。
      那蛇尾缓慢攀附起来,隔着薄薄一层衣物,沿裤腿蜿蜒往上,爬过大腿、胯骨,最终缠在腰间。
      等风辞收回灵力时,整条蛇已经完全缠在他身上。

      他一抬头,就被冰凉的蛇信舔过脖颈。

      风辞:“嘶……”

      陌生的刺痒激得风辞打了个寒颤,他深吸一口气,劝慰自己小黑蛇现在识海处在沉睡状态,和灵识未开的动物没有区别,一切行为都是本能,不要和它计较。
      随后面无表情,一把将即将探进自己领口的蛇尾巴拽出来:“再乱动就把你砍了。”

      蛇尾瑟缩一下,埋在颈侧的那颗脑袋也歪了歪,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风辞低头与黑蛇对视,不知为何,竟从对方灰白的瞳孔中瞧出了几分无辜。

      风辞:“……”

      真是委屈死你了。

      .

      裴千越的识海处于沉睡状态,却不知怎么放出了神识,这绝不是件小事。
      得尽快把神识回归原位。

      小黑蛇缠着他不放,风辞也没办法,只得认命地抱着那条分量不轻的黑蛇站起身。好在有神识在手,寻找肉身所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风辞稍一探查,幻化为实体,往内殿走去。

      他来到床榻边,身形化作一道青烟,直接穿进了床榻后的白墙。

      这白墙之后,竟有一座密室。

      穿过黑暗狭长的窄道,风辞见到了这间密室的全貌。
      这间屋子很大,墙体、地面、穹顶,全都是用上好的玉石打造而成,内部碧玉色的灵力流转,将整个屋子微微照亮。
      风辞看得出,那些并非普通玉石。
      这石头似乎有隔绝灵力流动的作用,身处其中,便能与外界完全隔绝开来,任对方有多大能耐,都探查不到丝毫气息。

      这次若不是带着裴千越的神识,风辞就是把这临仙台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这地方。

      风辞抱着小黑蛇走进去。

      屋子很空荡,只在最中央放了一张玉石雕刻的大床。大床四面都悬挂着鲛纱织成的床帐,自穹顶垂下,隐有流光浮动。
      裴千越躺在床上,眼覆黑绸,神情平静,仿佛是睡着了。

      风辞在床边站定,指着裴千越的肉身:“回去。”
      小黑蛇把脑袋埋在他侧颈,轻轻蹭了蹭。
      无声地抗拒。

      风辞:“……”

      这人到底什么毛病。

      他正想强行把裴千越的神识逼回体内,余光一扫,忽然看见床头点着一炉香。
      风辞走过去,从香炉中捻起一点碎屑,放在鼻间闻了闻。

      “你别碰那个。”温雅的男子嗓音在他身后响起。

      风辞回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当初在入门考核时,将他带去前山的那名青年,名叫萧却。

      原本温顺缠在风辞身上的小黑蛇身体骤然紧绷,扬起头颅,朝那个方向威胁般嘶嘶哈气。
      萧却脸上露出一丝畏惧的神色,不自觉后退半步。

      风辞拍了拍小黑蛇的脑袋,让它冷静下来。

      为防万一,他在进入临仙台前,便将自己的神识变作了陆景明的样子。如今显出实体,自然也与那十多岁的小弟子一模一样。

      萧却受命在临仙台做事,而风辞如今的身份,不过是个外门弟子。
      擅闯临仙台,在阆风城甚至是可以逐出师门的罪过。
      但风辞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畏惧或惶恐之色,反倒态度坦然,如审视一般,打量起面前的人。

      片刻后,他的视线落在对方腰间,缓缓眯起眼睛:“你腰上挂的那个……是雄黄吗?”

      就算是裴千越这般修炼得道的蛇妖,也不可能不畏惧雄黄。那荷包中的雄黄更是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炼制,效果比寻常更甚,几乎就像是……专为对付裴千越准备的。

      风辞抚摸着黑蛇,感受到掌心下因畏惧紧绷的身体,眼神冷了下来。

      .

      自陆景明入门以来,萧却还没有与他见过面。

      当初入门考核那一面之缘,萧却其实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陆景明模样生得可爱,说话待人也很和善,如果有机会结交,应当是个不错的朋友。
      可今天的他完全不同。
      他怀中抱着那条黑蛇,站在不远处冷冷朝他望来,却叫人平白生出几分寒芒在背的感觉。

      萧却甚至觉得,少年带来的威慑力丝毫不逊于城主。

      “我……你别误会!”举止温雅的青年难得有点慌乱,解释道,“这东西是……是城主自己做的。”
      风辞皱眉:“他自己做的?”

      做来干什么,自虐吗?

      可青年的神情不像在说谎,风辞闭了闭眼,稍稍冷静下来,周身那令人喘不过气的威慑也随之散去。

      风辞又问他:“这么说,点安神散也是他自己的主意?”
      床头那炉香中,点的就是安神散。
      萧却:“是。”
      风辞:“为何?”
      萧却低下头,并不回答。

      那就是不让说了。

      风辞心中了然,抚摸着怀里的蛇脑袋,悠悠道:“用药使得肉身沉睡,识海归于平静,神识却不受控制地四处游走破坏。他给你雄黄,是为了防止你被他所伤吧?”

      萧却轻轻点了点头。

      这其实很奇怪。
      从风辞此前和裴千越的相处来看,并没有看出对方身体有任何异常。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不得不用药物使肉身沉睡,甚至无法好好控制神识?

      风辞一时想不出答案,在思索时不自觉停了抚摸的动作,怀里的小黑蛇顿时不安分了。
      它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蛇尾攀上来缠住风辞的腰身,脑袋在他怀里拱来拱去。

      “别闹……”风辞被它闹烦了,威胁道,“再乱动把你扔出去。”

      蛇尾不悦地拍打两下。

      看完了全程的萧却:“……”

      注意到对方的眼神,风辞问:“看到我在这里,你不觉得奇怪?”
      萧却回答:“城主愿意让你近他身,证明他信任你,不该问的,我不会问。”

      裴千越真是把他的弟子都调教得很听话。

      风辞又问:“他这样,得持续多久?”
      “不知道。”萧却道,“城主这次……比以往更加难以控制,我也不知,他何时才会醒来。”
      风辞眉宇蹙起,心里隐隐有了一点猜测:“他这症状,是不是从三日前开始的?”

      三日前,就是风辞跟着裴千越外出那次。

      萧却神情似乎有些惊讶,但只是摇头,没有多说。

      风辞深知再多追问也问不出什么,遂不再为难他,道:“你把药放那儿吧,我一会儿会替他点上。”
      裴千越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萧却要是戴着那荷包再靠近点,他不知还得难受成什么样子。
      萧却没急着动。
      风辞抬眼:“怎么了?”

      “城主陷入沉睡时从不让任何人靠近,你是第一个,他愿意近身的人。”

      萧却这话说得实在太客气了。
      这哪里是裴千越愿意让他近身,这分明是裴千越缠着不让他走。

      风辞问:“你想说什么?”
      萧却:“若你这段时日愿意留在临仙台,或许城主能早日苏醒,而且……”

      他顿了顿,没把余下的话说完。

      但风辞明明白白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了他想说的话。

      ——而且,只要风辞留下,他就不需要每天冒着生命危险过来给裴千越添药了。

      看来是真的很怕啊。

  • 作者有话要说:  萧却:打工人的苦谁懂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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