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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道德沦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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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高手过招,正错输赢全部都在一念间。
作为难得一见最后走出考场的人,赵伶仃心如死灰,绝望得要死。
枉她还特意起早多看了今天的恒生指数和纳斯达克指数,谁能想得到今天考的全都是历史和人名?赵伶仃这还是第一次知道橡皮为什么有六个面,那是为了在不确定答案的时候充作骰子来个六选一。
生命真是玄妙,赵伶仃几乎可以看到,梦寐以求的校长推荐信已经长了两个翅膀离自己远去,于是在等在门口的公孙冲着自己嚷嚷什么时,她也没听清。
“不好意思,我刚才走神了,你刚刚说什么?”还是在看到一边学霸唐宁冰冷的眼神时,赵伶仃才抬起头,露出个礼貌的笑,不留痕迹地看了他裤子一眼。
哦我的天,拉链居然还没有拉上!
公孙倒是没注意到自身的异端,还傻乎乎地露出一个笑,“没什么,知道你今天考完试,吴阿朗今天特意开了个惊喜派对,让我转告你一定要来。”
出门在外,赵伶仃对自己的仪容仪表有一种近乎苛刻的强迫症,而此时看公孙这副尊容实在是忍不下去。
“你的……”就在赵伶仃皱着眉头想婉转提醒他时,旁边一直沉默的唐宁忽然开了口。
“公孙,”她挽住头发上抹满发胶依旧看起来乱糟糟的男生的手臂,也不知道是在向谁刻意宣誓主权,“帕特里克先生让我去帮他批九年级学生的卷纸,我之前答应你考完试之后一起吃烤肉放题的事情可能要再等两个小时,不好意思啊。”
帕特里克,也就是普通人眼里的秃头帕是绝对的学术杀手,但是唐宁一直都是其门下绝对的得意门生,十个推荐信名额之一,更是在她刚入学一个学期的时候就已经许诺下。
可惜公孙实在是不会看颜色,没所谓地点点头,“太好了,我都把放题的事情给忘了,刚刚才答应阿朗去他的派对玩,那你忙完再来找我吧。”
赵伶仃顿时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
别误会,不是对唐宁,是对公孙。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唐宁这个学术怪兽既然在秃头帕都能逃生成功,怎么就眼神这么差,看上了这么一个玩意?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成为创校以来最强学霸所要付出的代价?
唐宁的面色一下子难看起来,这下就算公孙再怎么大大咧咧也发现了不对,赶忙换了个话题,“批历史题?可是你昨天不是才和我说,考完试吃完放题后要赶紧去复习两周后的经济小测,不然你均分第一的地位怕是不保吗?”
扫了一眼唐宁黑如锅底的面色,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赵伶仃恐怕都要乐出声了。
这到底是精神的变态,还是道德的沦丧?交这么一个把自己往死里坑的对象到底目的是什么?难道说是因为求学的道路太平淡,没什么波折也要给自己设立几条路障来?
然而作为学霸,唐宁自然有异于常人的观察能力,不会错过从来都第一个交卷的赵伶仃最后一个走出考场的事实,于是若无其事地抬了抬眼镜,“原本确实是有点担心的,但是经济老师刚刚偷偷告诉我,在监考的时候翻了翻我的卷纸,估计考满分的可能非常大。”
要是门萤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觉得在场的对话非常好笑,好笑就好笑在幼稚园的小朋友现在都不会比较到底是谁能获得更多小红花,但是在场的这两个人,居然在很认真地比较谁比谁考低了选择题的零点五分。
然而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赵伶仃还真的被打击到了。
什么秀恩爱、好男友在她这里都是耳边风,唯有能决定推荐信名额的考试成绩才是死穴。
把计算机的盖子想象成人的脑袋喀嚓一下拧好,勉强平息定气之后,赵伶仃礼节性地微笑道:“是附中旁边的那家日料放题店吗?我也和朋友去吃过,味道很不错。”
“是的,”唐宁缠男朋友的动作更紧,自豪地点点头,“我们之间的约会地点都是我选的,包括他平时的衣服裤子也是我亲手挑的。”
呜呼哀哉,这可真是母性光辉闪耀大地。
赵伶仃笑容更甜,语气里好像还带了点艳羡:“你们感情真好,那我先去派对了。公孙你慢慢来,不要着急。”
在她路过娇滴滴笑着的唐宁身边时,还真诚地赞叹道:“不愧是学霸唐宁的品味,今天给男朋友搭配的裤子真不错。”
随后漫不经心地走远。
化在公孙怀抱里的姿势凝固住,唐宁这才把视线往男朋友的腰下一瞥,像是被打了冷凝剂一般冰冻当场,再抬头看公孙纳闷的脸,忽然也觉得没那么有呆萌的魅力了。
她是为什么会觉得赵伶仃有一天能吃瘪?
看公孙还要往自己这边凑,唐宁嫌弃地推开他,丢脸道:“你先去派对吧,楼下的秃头帕在催了。”
精神病,谁会喜欢脑袋长绿苔毛的秃头帕?要不是为了膈应到赵伶仃,她用得着一口一个帕特里克先生吗?
我呸!
而另一边,赵伶仃已经走到了说好的派对地点,看着艳阳高照的天气,不由得没什么表情地眯了眯眼。
近来天气不是很好,总是雾蒙蒙的透着点湿润的阴云,今天真是入秋以来难得的好天气。
所有人都很开心,只除了赵伶仃。
看来老天也觉得她过分,这人渣心情越不好,阳光就越是温暖灿烂。
这场派对的主人头上戴着拉花缠绕的高顶帽子,无辜的俊脸歪到一边,笑着递过来切好一角的蓝绿色蛋糕,“伶仃,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是你喜欢的芥末奶油味。”
放好叉子后,金发碧眼的吴阿朗还幼稚又霸道地挖出一勺送到她唇边,“就算味道很奇怪也不许吐哦,这可是我亲手做的,需要宝贝你的鼓励。”
一看这位流量明星就是被人伺候惯的主,从来不曾喂过别人,手上的力道把握不好,不小心在她唇边擦过一条海蓝的奶油痕迹。
“闻起来很不错,亲爱的。”
法国帅哥的目光专注而深情,好像这个被全世界呵护的明星就只宠爱她一个。在这样令人既妒且羡的目光里,赵伶仃小巧玲珑的鼻翼微动,唇在微开尝试松软微湿的蛋糕前,忽然顿住。
她凝眸看了眼精致的蛋糕,彩色的拉花很好看,糖渍樱桃也有那么一点复古风味,慕斯和海绵蛋糕层巧妙地融合在一起,是哪怕长痘变胖都没办法坚定拒绝的甜蜜诱惑。
更何况是一心为你的帅哥手里。
“这蛋糕的佐料很特殊呢,”然而人渣说到底也真是无情,赵伶仃轻柔地推开小碟子,“能告诉我是什么吗?”
好似很受伤,吴阿朗迷惑地眨了眨眼,低声喃喃道:“我是按照经纪人给我找来的皇家糕点师配方做的,也就是奶油、鸡蛋、白砂糖、明胶粉……”
“你好像漏了一个哦。”赵伶仃轻而软地摆摆手,纤细的手捧住对方棱角分明而格外上镜的脸,盯着那双碧绿色的双眸温声指出。
“是罂粟,对不对?”
中学时代正是一生中最无法无天的年纪,天生就爱玩。这没什么,赵伶仃也爱玩,甚至玩得还要比大多数人要疯,不过她从来不会去碰任何会让她失去控制的东西。
这就像是不会同时交往大于一的男友一样,是赵伶仃自己奇怪的底线。
飞.叶子、溜冰甚至是入门级别的LSD迷.幻.蘑菇,她知道自己身边有不少同学在偷偷买来用,有时候不仅仅是为了爽,有些特殊药品还能够有提升专注力的作用,是期末考试周除去咖啡之外的必备用品。
然而赵伶仃从来不沾。这和别的良心原因毫不挂钩,纯粹是她过于自恋。
她坚信自己的魅力足以把任何一个帅哥拽入怀,正如她对自己聪明敏捷的大脑充满信心和爱意,拒绝任何有伤害性的东西来损害身体机能。
“我从来没对你的个人爱好说过什么。”赵伶仃放下手,一向甜美笑着的脸也冷下来,“但是你也应当尊重我的习惯,明知道我不喜欢飞.叶子还来这套。你是在耍我玩吗?”
后半句话换成了法语,虽然在场的其他人大多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也能看得出情势不对,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凝重下来。
她嘴唇粉嫩,因为刚饮过一点果酒,润泽得宛如闪了层珠光。
吴阿朗从前最喜欢她讲法语的样子,灵活的舌尖像是浪漫地勾出一朵花,潺潺流出来的笑意皆是花蕊上的蜜糖。
但绝不是这样的话。
原本还带着宠溺奶狗笑容的表情也凝滞住,吴阿朗凑近,很惶恐的样子,小声央求道:“我只是想让你能感受一下我的快乐。”
法语在这高奢宠儿的嘴巴里就要流泻成诗,迷惑多少成熟姐姐的眼睛忧郁又悲伤,让人恨不得将所有的珠宝和鲜花尽数捧上。
“你最近一直不理我,我很担心,也很着急。伶仃,我的生活里不能没有你,我只是想让你离我更近一点,这样有错吗?”
“如果你真的不喜欢的话,我下回不弄了,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很多与他交好的朋友都凑过来,这制作蛋糕的过程他们也都参与,不可能对发生什么一无所知。一看事情败露,也就跟着劝起来,“赵,阿朗他肯定不是有心的,只是爱玩而已,我跟你保证。”
“他爱你爱到都快疯魔了,前几天还说等到你生日的时候就要在ins上公布,经纪人都把他骂疯了,我们还都笑说他这是要当二号北美小贾,别的我不敢说,但是他对你绝对是真心的。”
“是啊,他太幼稚了,被宠得不像话,我们都说让糕点师帮他做,他偏说这是给你的,所以要亲自来,打蛋的时候手指还划破了。这么长时间,你什么时候看到他受过一点伤?”
“就是说,一块蛋糕算得了什么啊,都是玩玩而已,别那么认真啦。”
漂亮的宝贝瘪住嘴,把贴了创口贴的手指往后藏,中世纪海岛打捞出来的玛瑙眼睛坠了点泪,软语相求道:“别生我的气,宝贝,我知道错了。”
然而浸淫娱乐圈太久,任谁都看不出他的难过有几分真几分假。
就算是赵伶仃自然也看不出。她虽然聪明,但是也不可能看懂每个人的情绪。
但是,和别人不太相同的是,赵渣女在感到腻烦时足够冷漠,也足够无情。
只见众目睽睽之下,赵伶仃伸出细白纤长的手指,正在周围人都以为这是和好的讯号而露出松一口气的笑容时,她“啪”一声,竟是把浮层全是奶油的蛋糕糊在吴阿朗的脸上。
那张粉丝们号称要买八百亿英镑保险的脸上。
一片哗然中,她抽过纸巾慢条斯理把手指擦拭干净,丢在懵住的吴阿朗怀里,凑近他的眼睛,轻柔地耳语了一句,随即转身干脆利落地走出房间,步伐毫不停顿地下了楼。
其他人望着少女纤细的优雅背影渐渐消失,随即面面相觑,第一个回过神来的公孙拍拍自己傻掉的好友,皱眉问:“她说了什么?”
奶油还凝固在脸上,吴阿朗大脑空白,说她问我还记不记得她叫什么。
叫什么?
喧闹而律动感极强的音乐早就被按了停,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在脑海里浮出同一句回答。
她叫赵伶仃。
无情无义、走脸不走心的赵伶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