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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第四章

      第一天,白寄轲扒着窗沿看风景。
      第二天,白寄轲枕着窗子睡觉。
      第三天,白寄轲睁开眼睛发呆。

      第四天,白寄轲开始叛逆,叛逆的结果是士兵看见他往外爬,把自己倒吊在墙壁上向路人招手示意;于是从士兵口中得知他疯掉了的臧流派来默底斯·林,来给无草可吃的小羊送饭。
      “上来了。”

      留着和臧流同款发型的医生附身下看,伸一只手出去,好让白寄轲借力上来。
      循着默底斯头发的清香,白寄轲拽着脚链翻回房间;在种种原因作用之下,一阵头晕目眩倒胃恶心。闭眼休息片刻,饥饿至极的状态下他还有心挑拣食物,把要吃的和不吃的分开,然后再开始进食续命。
      默底斯盘膝坐在他旁边,因为看见健康状态不好的人而心情不佳。

      “臧流说你绝食。”
      闻言,白寄轲直接噎住了。

      默底斯兀自生气,没看出来对方神情怪异之处:“但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管你怎么虐待自己,臧流要关你就是要关你,哭闹上吊看都不看你一眼。”
      白寄轲努力自救,拼死拼活吞下食物,其间被默底斯灌了满耳朵抱怨。
      见其不说话,默底斯大概觉得他在认真忏悔重新重视身体健康,由衷高兴,珍重其事地点头以示肯定。
      “一,二,三,四。”白寄轲扳手指道,“臧流那么多天没送过吃的。”
      “嗯?”默底斯皱眉,一副“我不喜欢说谎的小朋友”的神态。
      毕竟白寄轲饿得慌,但却吃得不紧不慢,还任性挑食。

      “真的,”吃饱喝足,他躺在地上看着默底斯,“哎。为了臧流自己,你还是劝劝他多在我身上投资一点嘛,说不定出产率就变高了。哦对,放养的牛可能奶质更好。”默底斯白他一眼。
      这么久以来,默底斯是白寄轲唯一能接触到的可以正常交流的人。
      大概是因为默底斯是医生,庇隐能力毫无威胁性,相比臧流身边的其他人,不怕臧流暗中生疑,所以在舟城里活得更为潇洒自在。
      面对阁主捡回来的这个身份难判的家伙,也不会顾虑种种能避就避。
      “好了,正事。”默底斯正色。

      白寄轲苦脸:“哦,对哈,今天又是舟城‘长高’的日子了。”

      默底斯哼声:“不然臧流没准还让你在外面吊着。”
      极有规律地,每一年,舟城会拔地“生长”。世界开初之年就如此,故而舟城得名——这座城市就是通往彼端的船,总有一天,会承载着有资格的人获得最终救赎。以“扣灵券”为标准之一,公平排列,位于末端的人只能被彼岸抛弃。

      近临节。
      大地上所有人都如此称呼每年的这一天。
      来感恩神灵缩短监牢与极乐的距离。

      “换件衣服,一会儿臧流会来接你,我先去就位了。”
      “够不着。”
      白寄轲趴在地上作蠕动状。默底斯按按太阳穴,打开衣柜扒拉,用五颜六色的衣服把大白虫给埋了:“挑你喜欢的。”白寄轲选了一身看起来舒服的,一边脱衣换衣一边跟早想出去的默底斯搭话,闲聊了一通没营养的,突然转移话题:“大叔,这把年纪了你也算见多识广对不对?”
      默底斯心道你当着臧流说这话人肯定就没了。他跟臧流同年,且不论年龄,两个人靠脸迷倒众生的本领给人不会被时光销蚀的错觉。
      “嗯哼?”默底斯用鼻子哼气,姑且无视称呼。

      “‘岛上’的那些人……他们信仰什么呢?”

      白寄轲感觉到,在聊及“岛”的问题时,默底斯虽然不像臧流那样直白地嗤然鄙夷,但显然也不将受诅咒者与己类等同:“会有吗?除了画地为牢活着,他们会思考别的东西吗?”“另一部分人呢,并未受诅的那些人。你不觉得他们是想得更多才做出了选择?”白寄轲的上衣拉到一半,在默底斯看来满脸突如其来的求知欲。想了半天,默底斯一把帮他拉好衣服,敲他脑袋:“我先走了。”
      白寄轲扫兴,再吃了几口饭,坐着等臧流。
      很快,钟声响过,舟城开放,早早恭候城门外的朝觐者一齐涌入,争先恐后往舟城阁聚拢。白寄轲倚着窗子数人头,正无聊,臧流卷着一股外放的力量推开门,竟是裹着满身杀气。白寄轲就没看见臧流开心过,不过这位气成这样,他也是头一次见。
      “走。”
      臧流附身准备给白寄轲松脚链。

      门外着装整肃、静候阁主赴会的众人眼中,白寄轲是个不怕死的:“你怎么了?”臧流的动作豁然停住住,看向对方,凶光外露的眼神竟然被白寄轲好奇而平静的注视中和了几分。本没指望听到解释,但出乎意料的是臧流开口了:“岛上寄来了拒绝信。”
      “今天?刚刚?”
      臧流闷闷嗯了一声。
      白寄轲没忍住:“难怪难怪。”
      憋回去的一句是,你兄弟真会卡时间。

      空气凝固,白寄轲轻咳一声偏转过头。臧流正要收脚链,门外一舟城阁士兵立定报告,大概是带来了什么不得不立刻传达的情报。臧流点头示意,士兵进门,低声:“还有一封。岛上的人说,林小姐将在他们那里长期居住,阁下若是动武,林小姐会难过的。”

      臧流的脸红过又白,暗暗气了一轮,白寄轲才反应过来。
      被称为林小姐的,怕不是和默底斯·林有什么关系。
      念头刚一闪过,白寄轲的余光里,房间窗子面对的街道上便出现了默底斯的身影。默底斯亲自驾车,火力全开,“力量”加注,转瞬消失。士兵补充:“原信交到林大人手里了。写信的人让他去城门口‘确认’。限定一个人,多了的话,‘不负责’。”
      臧流:“确认什么?人被带来了在这边?”
      士兵摇头以示不清楚:“林大人只让我来交代一声。”
      半晌,臧流站起来往外面走,与此同时吩咐:“上午我就不去了,你们编个理由。”门外众人应声,旋即,怦然一声,白寄轲又被关了小黑屋。比起带着“力量寄存包”去会场君临天下,臧流果然还是更担心默底斯的安全。再者,顺便痛痛快快把岛上的小杂碎清除掉。
      白寄轲托腮郁闷,回想自己有没有听说过“林小姐”。

      默底斯夫人?
      忽而,呼气猝然受阻。
      不是因为想到了什么,而是突然被一只来自窗外的手捂住了口鼻。
      唔?支走臧流好来暗杀自己的计划?
      白寄轲缺氧缺得心烦。
      暗杀他有什么用?!

      又扒又咬,白寄轲好不容易呼吸了一口。正吸气要喊 ,不经意扫到对方的脸,白寄轲一怔,于是对方的手趁此机会又捂上来了:“不要说话。”藤上源一以“揉碎”的力道锁住他的声音。白寄轲觉得嘴唇痛甚至牙痛,伸手打算借助墙上结界的力量,然而此时藤上源一塞了他一口棉布,后腾出手来把他胳膊反剪着绑了。
      紧接着,藤上源一举起月牙刀,指准白寄轲的方向狠狠切下。
      下意识闭眼,等来的却不是脖子痛而是耳朵痛。
      月牙刀碰击铁链,声波踢打耳膜。
      弄得人精神涣散,没心思思考他为什么这么做。
      哐——第二下。

      哐哐——第三下第四下的落刀都追随者尚未消散的余音。

      藤上源一面无表情,眼睛发红,击打铁链的模样像在碎尸仇敌。

      “唔唔唔、唔唔呜唔!”其实白寄轲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再听藤上连续劈砍了十几下,白寄轲一个偏头倒地撞晕。称心如意的是,藤上怕他呼吸不畅把棉布取了。安静了好一阵,月牙刀没再动作,白寄轲心里嘀咕,一个没忍住,虚开一只眼睛看了看,结果骗术暴露,眼看又要被破布塞嘴巴。
      “等等,”白寄轲正经道,“我不叫人。”
      两个人,一个愿意遵守君子承诺,一个愿意选择相信;和平相对之中,只听月牙刀哐哐哐砍铁链。
      白寄轲乖乖坐着,觉得挺荒唐。

      “一个人质不够,要再拐一个?”白寄轲说,“你们选人选得不错,但挑我嘛,难度实在太大了。诺,这可是臧流的天赋庇隐,上有扣灵券加持,你赔上所有牙都咬不断的。哎,上次机会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时不再来的。”
      藤上源一不说话,用手背擦额头的时候看了眼门。

      白寄轲顺着他视线看过去:“今天虽说舟城阁内部的防备稍欠,但你这么搞,士兵是聋子都得来了。”
      藤上还是盯着门。
      貌似门变透明,而他在端详门后的什么东西。

      “林小姐是什么人,你们会把她怎么样?”白寄轲想到了猛踩火门驾车冲出去的默底斯。
      “默底斯·林的女儿。”
      藤上源一说话了,但视线依旧定格。

      “啊?”
      故意气白寄轲似的,藤上源一实话道:“就是那天晚上的女孩。”
      “……”
      白寄轲咳咳咳,气到抓毛。
      “我们不会对她怎么样。”

      藤上源一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而后,白寄轲看见了他眼睛里面的金红光亮。线条闪烁连缀,直至让藤上源一的瞳孔看起来,像纯粹的黑水晶包裹住了他自己的光河倒影。
      他确实在透视着门外。
      臧流不知什么时候折返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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