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反间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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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慰好沈嘉瑞之后，沈持之悄悄地退出了屋子，并轻轻地掩上了房门。
之后，他来到了书房，只见沈家老爷正在书房中端坐，手捧着一杯茶水，轻轻的抿着。
待沈持之进来坐定，沈家老爷拿起那白玉茶壶，向配套的白玉雕花茶杯中倒了一杯茶：“来，尝一尝，前几日我新得的明前茶。”
沈持之端起茶杯，观其色，闻其香，又慢慢的抿了一口，道：“汤色清亮，香气高扬，回味甘甜——还是父亲这里的茶叶好。”
“你惯会嘴上讨巧。不过是茶叶罢了，还能少了你的。罢了罢了，一会让侍砚给你拿上二两回去。”
“多谢父亲！孩儿自是不缺茶叶的，不过像父亲这里的好茶，却也是不多见的。”
沈家老爷笑了笑，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到：“怎样？嘉瑞没有闹起来？”
“怎么可能？他自然是闹了起来。不过经我的一番打击，可能有点过犹不及了。”
“哦？你怎么舍得打击他了？之前嘉瑞闯出祸时，你们一群人可是护他护的紧呢。”沈家老爷话中的怨气都快要溢了出来。
“父亲言重了，”沈持之放下茶杯，道，“当时只是觉得小弟年幼，天真无知些也无妨，反正咱们沈家护得住他——想来母亲和祖母她们也是这么想的。可现在看来，有些道理他早晚得知道的。既然如此，晚知道不如早知道。”
“真是说不过你——真不知道我们沈家世世代代都讷于言而敏于行，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能言善辩之人？”本是埋怨的话语，却硬被沈家老爷说出了一种炫耀的感觉——
他对自己的几个儿子是极为满意的：嫡长子老成持重，能言善辩，是当之无愧的沈家下一任家主；嫡幼子虽然有些过于天真，但却坚定正义，不失赤子之心；余下的几个儿子虽说没有太大的才能，但都是本分稳重之人，可为一方太守。
而且，几个儿子之间长幼有序，兄友弟恭，绝不会发生什么，兄弟阋墙之事。比起某些兄弟之间自相残杀的世家大族，不知是好到哪里去了？
沈家老爷这是越想越得意，于是，他又开口道：“备上一份礼物，给温知府送过去吧！就说感谢他这几日对嘉瑞的教导。对了，再备上一份礼物给何征尘送过去，比给温知府那份减上三分就可。”
……
第二日，一辆华丽的马车在袁府门前停下，早已等候多时的袁府管家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只见马车上走下俩人——
为首的那人肤如白玉，发如鸦羽，眉眼温润，气质萧肃。身着布料上有流云暗纹的素色直缀，上有苏绣的仙鹤，形神兼备。腰佩悬黎美玉，外罩鼠灰色的姑绒罩衫。
若是其他人在他身旁，则可谓是蒹葭倚玉树，被映衬得黯淡无光。但紧跟其后的那人却非如此，还反而更显得英武不凡，神采奕奕。那人的穿着简洁利索，一身蓝色的劲装，脚踏乌墨靴。
除了那满脸堆笑的管家外，一位华服青年也候在门口：“温府君真是年少有为，一表人才啊！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初次见面，我是袁子杰。”
温如玉暗道一声不出所料——那华服青年正是袁豪的哥哥，袁府老爷已逝元妻的儿子。心中百转千回，温如玉脸上却也挂起了温润的笑容，显得十分真诚：“袁公子，幸会，幸会。”
“温府君，快，请进，请进。家父已经在厅中等候了，”袁子杰一边殷勤地说着，一边扭头对一旁的管家吩咐道，“温府君这个侍卫看上去也是个猛士呀。忠叔，把他也带下去用餐吧。”
似乎是没有注意到已经冷凝下来的气氛，袁子杰继续自顾自地说：“温府君，不知你这个侍卫是从哪里买来的？看上去可真是勇武。啧啧啧，我要是身边能有一两个这样的侍卫，可就再也不用为安全担心了。”
袁子杰的这演技可谓是炉火纯青，浑然天成，不去当个戏子还真有些屈才了——他作为袁家长子，不认识一直跟随在温如玉身边的何征尘，还把他当做买来的侍卫，这种事儿，骗鬼鬼都不信！
何征尘面上不显，似乎对自己被认作买来了的侍卫毫无反应，无动于衷。
但温如玉却早已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严肃的说道：“袁公子，这位是何征尘，可不是我的什么侍卫。”
“何征尘？”袁子杰装模作样地打量了何征尘两番，歉意十足地道，“原来是救驾的壮士呀，真是失敬失敬，这回是袁某眼拙了，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呀！”
何征尘依旧是面无表情，惜字如金地道：“无妨。”完全看不出来他究竟计不计较此事，原没原谅袁子豪。
袁子杰脸上殷勤的笑容不变，好似刚才都误会已经掀篇而过，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两位请进请进。”
袁府的大厅可谓是富丽堂皇，贵气逼人——高大的珊瑚树，珍稀的蜀锦，金丝楠木的家具……不一而足。就连那吃饭的器具，都是白玉盘、象牙箸、金凿落。
可惜，何征尘经历过那么多世界的轮回转世，比这还要奢华的生活他也享受过，这样的富贵还是吓不住他的。
看见温如玉、何征尘二人平静的坐在下首，袁府老爷不由得有些惊讶——温如玉这么平静倒是在他的意料之中，那一看就是一个处尊养优的小少爷。可是何征尘，一介武夫，一个泥腿子，竟然也是这么平静，真是有些出乎意料。
但是那袁府老爷十分沉得住气，既没表现出自己的意外，也没开口讲述此次设宴宴请温如玉的原因，只是兴致勃勃地介绍着菜品：
这盘牛心炙，取的是牛心中最可口的那一块，珍贵的牛心，更是要配上恰到好处的烹饪火候；那碗鲈鱼汤，是取刚打捞出来的鲜活鲈鱼熬制多时，最后再将大部分的鱼肉都扔掉，独留保留下鱼肉鲜味的汤；就连那盘不起眼的莲花酥小点心，掰开花瓣，也可以发现每一层薄如纸张的精巧用心……
然后，是曼妙的舞蹈：舞女们不说个个都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姿，但也都算得上小家碧玉、清秀可人。繁复的舞裙，修长的水袖，一抛，一甩，一挑之间，有着令人着迷的魅力。
袁家老爷不去提正事，温如玉自然也是不提，就好似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宴请，主人客人是相知多年的好友。
终于，酒饱饭足，宾主尽欢之后，袁家老爷开口道：“温知府，此次请您前来，也是有事相求。”
“袁尚书但说无妨。”温如玉回答的很是巧妙：既没有直接答应下来，也没有直接拒绝。
“我听闻昨日有人敲响鸣冤鼓来污告犬子，恐生了什么误会，便想宴请温知府，将此事解释清楚。”袁家老爷一边说着，一边关注着温如玉的脸色。
但温如玉神色未变，依旧是目光柔和、嘴角含笑：“袁尚书放心，此事我自是会秉公执法的。”
对于温如玉这个含糊的回答，袁家老爷却是十分满意——这么多年来，刚正不阿的官员他自是也见过的。那种人，不是直接拒绝了他的宴请，就是在他刚才试探时直言怒斥他歪曲事实、罔顾黑白。
像温如玉这种脸上挂笑，态度柔和却又含糊其辞的，大概是心里应承了下来，却又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在嘴上直说——这种人，他也见多了。
得到了满意的结果，袁家老爷自是十分开怀，还亲自将温如玉和何征尘二人送到门口，嘴上不停地寒暄着。
……
傍晚，何征尘所住的小院竟响起了敲门声。何征尘满腹疑惑的打开门一看，门外竟是袁家父子二人，还有他们所带的几个侍卫小厮。
见到满脸堆笑的袁尚书和袁子杰，何征尘略有所思，隐隐约约的猜到了点什么。
“袁尚书和袁公子来访，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何征尘面无表情，声音低沉，明明是正常的寒暄，却听不出来半点荣幸的意思。
相比之下，袁家老爷的演技就高明多了：“哪里哪里，我听闻犬子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壮士你，便特地带着犬子前来赔罪。”
可惜，他嘴中的壮士让何征尘听得直起鸡皮疙瘩：“袁尚书叫我何征尘便可。”
待几人在屋中坐定，何征尘摆上了瓜果、茶水和糕点，袁家老爷终于也图穷匕见了：“罢宴之后，我听犬子和我说，他见温知府穿着蜀锦苏绣、姑绒罩衫，而征尘你却只是一身劲装，便一时眼拙，不小心将征尘你错认为是为买来的侍卫。我一听之后便大惊失色，连忙带着犬子前来负荆请罪。”
袁家老爷的说词听得何征尘直在心中冷笑——刚才还隐约的意图，现在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反间计！
不过，这是要离间我和我自己？！真是好久没有碰上这么有意思的事儿了！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反间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