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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孝 ...
“江丞相殁了。”
平时肃静的府上顿时乱成一锅粥,上到管家下至仆从都哀声一片,摘红灯笼,挂白纸丧联。
眼看着宫里的公公带着皇上的圣旨要来。
可就这关键时刻,江家幼子却失踪了。
身为江府管家,宁远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主持大局:“外面找过了吗?”
“小少爷平时爱去的地方都派人去找了,找不到……”丫鬟春桃的眼泪像断了线珍珠落下:“宁叔,这出丧没办好,我们会不会掉脑袋?”
在一旁的侍卫李大壮“呸”了声,骂道:“你们当真要把江府上下几十条人命寄托在那废物身上,他此刻可不知在哪醉生梦死。”
“不可无礼!”宁远忠厉声斥道,心里却又慢慢琢磨起他的话。
的确,以小少爷这几年的作风来看,江府上下是死是活,他可能一点也不在乎。
然在宁远忠年轻时,江家众人中他最看好的便是这位江家幼子。
小少爷幼时天资过人,十岁便能击败天下进京赶考的文人,一举夺得魁首,可谓是名动京城一时的才子。
可惜好景不长,小少爷越长大越糊涂,不再喜欢舞文弄墨,反而贪恋上了风花雪月,行为举止越发荒唐,与老爷的矛盾也是越来越大,最后甚至到了见面就吵的地步。
出殡一事及其重要,论品性小少爷绝不算个合适的人选,可江家悲烈,最后竟只残留了这么一个骨肉。
外面铜锣哀鸣的声音越发靠近,宫里的人马上来了,错过了出丧吉时,谁也救不了他们。
宁远忠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他与小少爷恰好相反,幼时名声一片狼藉,长大却声名显赫。
“春桃,去尚府,找尚大人。”
春桃瞪圆了眼:“尚大人?他会帮我们吗?”
尚大人是京城出了名的不好相处,他身世极为凄惨,出生便克死了双亲,没人愿意摊上这么一个不吉利的天煞孤星,被遗弃在老宅中无人管教,性格孤僻又古怪。
奈何蒙尘多年,也抵挡不了金子发光,被皇上发现其足智多谋,是个可造之才,备受重用。
作为江丞相的身边人,宁远忠多少知道一点内幕,是丞相无意中发现了他的才智,将其推荐进宫作皇子的伴读,这才得到了帝王的青睐。
但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宁远忠也拿不准有几成把握。
“丞相生前曾有恩于他,希望他念着从前的情意,送恩师殡天。”
春桃听完匆忙离去,宁远忠感觉浑身疲倦,他无力的依靠在墙壁上,抬起手,正准备捏了捏眉心,才发觉到,他的手早已经被冻僵了。
好冷的天气。
江丞相体寒,往年这个时候府里总是烧满了炭火。
可惜半月前漕船遇冰,山炭过不来,江丞相不幸染上了风寒,加上他长年劳累,身子骨早坏了,没有成功熬过这个冬天。
“宁叔,尚大人来了,他已经去准备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宁远忠一跳,他静了两秒才回过神来。
“这么快?”
尚府虽近,来回也至少需要一壶茶的时间。
春桃解释道:“赶到半路,就看到尚大人在往江府这边走,便一同回来了。”
这就奇怪了,江丞相逝世和小少年失踪,都是清早才发生的事情,尚大人再聪慧也不可能未卜先知。
莫非是有人通风报信。
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宁岽看着正厅中挂着莫大一个“奠”字,又出了神。
小少爷你就恨得连丧都不愿替老爷办嘛?
此时,他们口中念叨不停的小少爷正坐京城最大的酒楼-广聚轩。
这里视角很广阔,大半个京城都能纳入视角。他就像个戏外人一样,一只手撑着下巴,一手端着杯茶,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出好戏。
皇宫里面的人马上踏入江府了,尚怀谨即将代替他出殡了,一切都如他设想中在发展。
葬礼中走在最前面手持幡灯的不是江氏子弟,又或者从严格意义上说,这场丧事没有江丞相一个亲人。
事情进行的太顺了,他瞬间失了兴趣,无所事事的趴在桌子上,又想起了父亲临死前的一幕。
他记得当时自己是很不耐烦的推开那扇门,房间里弥漫着极其浓厚的中药味,呛得他鼻子难受。
他的脸应该是面无表情的,冷淡的问了一句:“就是今天?”
他父亲病殃殃躺在床榻上,张口就是想狠狠训斥,却也只能是有心无力。
但两人还是发生言语上的冲突,吵了起来。
他们父子从来拿的都不是父慈子孝的剧本,就算是临死前,也不愿放下干戈化于玉帛,说一句服软,掏心窝子的话。
他记的很清楚,父亲死前被他气得整个脸发紫,那眼神恨不得当场掐死他。
断气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骂他不孝子。
他觉得说得对极了,冲这即将入土的父亲露出了进门以来第一个微笑。
他是亲眼看着他断气的。
房间瞬间安静了,只剩自己一个人的呼吸息。父子俩无穷无尽的对峙终于到了尽头。
他感觉浑身轻松下来。
看着父亲那双锋利的双眼彻底没了光泽,却还是怨恨盯着他,死也没有闭上眼。
好一个死不瞑目。
他轻笑了一声,替他合上了眼。
这些年,他目送太多亲人离开,面对生死已经无动于衷了。
只不过这是他最后一个至亲,
从此他在这世上茕茕孑立一人,再无依靠。
说不上难过,他等这一天很久了,只是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在翻涌。
他猜测应该是因为血脉相连的缘故。
趁府中还没发现异常,他垂下眼眸再看了一眼断了生息的父亲,一声不响的离开了江府。
再过一炷香,伺候早饭的丫鬟应该就能发现异常,为朝廷呕心沥血一辈子的江丞相殁了,而他的小儿子不见了踪影。
面上办的再风光,皇上的恩典多么厚重,终究是外人主持丧事,难免落下口舌,引人猜测。
父子反目。
父子不和。
治得了国事,却管不好家事。
又或者可怜江丞相家门不幸,出了个孽种。
总之在江丞相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一生。
他的小儿子不愿他功德圆满,名垂千古,特意坏了他的名声。
给他白纸般正直清廉的人生,挥洒一滴浓墨,在岁月的尽头添上污点。
这是不孝子送给父亲最后的礼物。
一个不能善始善终的结局。
父亲,你要是知晓,一定很后悔,当初惨死的不是我吧。
失踪了一整天的江小少爷,第二天却准时上了朝。
昨日缺席父亲出丧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众臣都以为他是来赔罪。
结果他厚颜无耻,向皇帝行了一个大礼,特来求皇帝恩情。
丧期三年,他恳求丁休三年,不踏入皇宫一步。
江小少爷虽然没有授予官职,可当初皇上特许了恩情,让他和宫中皇子享受同等待遇,提前入宫学政。
这是天大的恩赐,他却不以为然,觉得是天降大祸,心里烦透这份差事。
如今,便想凭借此事惹起群臣讨伐,皇帝大怒,趁机脱离宫中。
很快,第一个指斥他的臣子出现了。
“江丞相,真是教了个好儿子。”
工部尚书姜尧平时就总是一副嫌弃的神情,现在更是似乎看见了什么恶心的东西,鼻孔朝天,翻着白眼,极为不屑地扭过头去。
面对嘲讽,江小少爷安然接下,恬不知耻的跪在大殿上,继续恳求道:“望皇上成全。”
高座上那人神色不明,迟迟不开口回答。
御史大人楚垣章捏紧了手中的芴板,在一片静寂中向前了一步。
“江侄不过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说的话怎可当真,恳请皇上念其年少无知,不要同他计较。”
江小少爷皱了皱眉头,似乎不满意这个插曲。
他一言一语极为认真的对楚垣章说道:“楚大人,我所言并非儿戏。”
“你呀!楚垣章没想到他压根不接台阶下,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糊涂至极。”
就在众臣以为不识好歹的江小少爷被轰出去无疑了时。
龙座上那人却露出了慈爱又宽厚的笑容。
不但没有治江小少爷的罪,还亲自下来把他扶了起来。
十分善解人意的谅解道:“朕知道丧亲之痛不好受,你心中定是悲愤交加,你的请求朕允了,往后便安心在家服丧。”
江小少爷下意识躲避他的触碰,身子往后退了两步。
三年就三年。
他见好就收,恭敬的拱手行了个礼。
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丁休第一年……
江小少爷风平浪静的在家待了不到十天,就闹出进入风花场所寻欢作乐的传闻,一个月之后,连宿三日青楼末归坐实了这传闻,不到半年,各种梦浪公子哥的社交场合都能看见他的身影。
宁远忠为此与他大吵一架,他借此搬离了江府,独立了一处宅子,闹得满城风雨。
皇上听到这些风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提过这事。
大臣们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江丞相逝世,再也无人管得了这位混账的江小少爷,丁休三年,只不过是贪恋风花雪月的借囗。
但并非事事都随了他的意。
在丁休第两年末,江小少爷被一道圣旨招进了宫。
这个冬天似乎也格外的冷,大地都冻裂了缝,大雪满天飞,小北风像刀子似的猛刮,呜呜地吼个不停。
皇上被这场猛烈的寒风弄坏了身子,身体日渐变差,人也消瘦下来,最后苟延残喘,只能靠药物吊着一囗气。
可惜强弩之末,终究还是到了弥留之际。
一时间群臣争论不休,他们都在猜测皇位最后花落谁家。
可皇上叫的第一个人,并不是什么皇子,而是在丁休期的江小少爷。
江小少爷打开养心殿大门时,又闻到了极其浓厚的药味,和当年在父亲死前闻到得一模一样。
他跪坐在龙床前,脸上难得出现了温顺的神情,轻声喊了句:“皇上。”
皇上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可是看见他,还是强撑起身子,坐着与他谈话。
“景知,你真是越发好看了。”皇上伸出手,颤抖着想去触摸他的眉心。
江景知微皱了眉头,像是犹豫了一下,随后双手乖乖的放在了双膝,略挺直些背。
皇上很轻松的就摸到了他的眉心,像想到了什么似的,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你的眉眼还真有几分像他。”
他知道皇上是在说他死去的爹。
江景知表情瞬间冷下来:“皇上何必愐怀,你们老友即将也要重逢了。”
“你呀,还真是胆大妄为,一提你爹就六亲不认,连朕也敢咒。”皇上被他一番话逗笑了,说话声都提高了几分,听起没那么虚弱了。
江景知知道此言太过不妥,将露出的神色收的一干二净。
“童言无忌,皇上别放在心上。”
“真当自己还年幼呢,朕同你这般年龄时,已经娶了一妻一妾回家了。”
皇上像起是想起像久远的事情,垂下了目光,陷入了浑浊回忆。
江景知见他久久不作声,低头搅着自己手指头玩。
良久,才等来下句话。
“景知,朕想到你从前的时候了。”
江景知愣了下,随后只是轻微抬起头。
“臣都记不大清楚了,皇上何必再提。”
皇上没有理会,自顾自地说下去。
“朕记得那时,你是全京城最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无论什么时候看你,脸上都是挂着笑意的…”
皇上顿了顿,突然话锋一转。
“但这些年,朕看你过得越来越不开心,你是不是早在心里恨透你爹,还有朕。”
江景知又是一愣,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飞快的回复两字:”没有。”
“真没有…”
“没有。”
皇上笑着轻咳了两声。
这一咳,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竟咳出少些血丝来。
面前的红刺伤了江景知的眼,一瞬间眼中竟闪过了无助的光。
“皇上…”
他无意中捏紧了衣袍。
“别紧张,”皇上安慰着他:“朕不会死在你面前的。”
江景知说不清是个什么情绪,他下意思逃避这个话题,低垂下眼眸没有开囗。
“景知,人在世间走一朝太难得,不要把日子往苦了过。”皇上揉了揉江景知的脑袋:“你心里揣了太多事了,把它们忘掉吧。”
“难。”江景知直言道,没有任何隐瞒。
皇上长叹了一口气:“你这性子太倔了,以后容易吃亏。”他艰难地移动身子,手不停地床上摸索着什么。
江景知看着他虚弱的样子,又皱了一下眉头。
“皇上,你要找什么,臣可以代劳。”
“圣旨。”
江景知眉头皱的更紧了:“圣旨?”
“朕给你的圣旨。”皇上话音刚落,便恰好摸到那个所找之物。
江景知伸手接过时,手都在发抖,看完之后,更是捏紧了手指,几乎是强迫自己从齿缝中吐出一个“好”字。
皇上似乎还想说点什么。
可江景知不想多待了。
只见他双手交叉,身躯向前伸,头低垂至地,恭恭敬敬给皇上磕了三个头。
皇上大惊:“你这是?”
“万事终究有始有终,所谓生老病死也不过尽人事,听天命,如今臣礼已尽,而皇上时辰有限,臣就不耽误皇上交待后事,先行告退了。”
都不等皇上开囗,转身便离开了养心殿。
皇上看着他的背影,又是摇头又是笑。
这些天他听的都是皇上乃真龙天子,龙体必然安康之类的话,数不清的恭维和祝福。
他知道自己身体实际状况在每日愈下。
可听多了这些话,某些瞬间他总会恍惚,觉得自己只是生了一场大病,会全愈的。
但世间偏有一个江景知。
毫不避讳的告诉他,他时日不多,快死了。
真话就是比假话刺耳。
可惜,往后再也听不到了。
“小李子,宣大皇子入殿。”
小说参考了古代习俗和官职,但为了更好服务于剧情,进行了自我修改,架空朝代没有历史参考价值,不用考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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