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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流氓 ...

  •   分茶宴提前到腊月二十八举办。

      这于荣妱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按照往年的定律,分茶宴通常办在开春。

      荣妱原本还在发愁,开春后,阿姐与姐夫都该到封地了,她亡羊补牢又有何用?

      万万没想到,前一晚还为此愁的睡不着觉的难题,一觉醒来,迎刃而解了。

      为此,荣妱得出个结论。

      多睡觉。

      总会梦想成真的。

      “小姐,坤宁宫来人,请您过去一趟。”

      绿真莽莽撞撞的进来,传话道。

      荣妱顿了下,坤宁宫?皇后?

      记忆中,那位六宫之主性子极好,不骄不躁,言行举止也总是慢吞吞的,很是好相处。

      虽说是皇后,但从不摆架子。

      宫里都在谣传,皇后还不如荣贵妃有威信。

      荣妱思绪想到这里,打住了。

      那可不成!

      从前的荣贵妃,那是被皇帝给捧杀了,恩宠蒙蔽了双眼,所以压根不知道,越是头尖儿,死的越快。

      现如今,荣妱若想将偏移的轨迹扳回来,最好是安安分分在宫里当个隐形人。

      而这一切,首要前提便是,低调!

      越低调越好,最好是让后宫美人都逐渐忘了她这个人的存在。

      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自然是重新推出个‘天选之女’,荣宠一身,恩霸六宫。

      性子亲厚的皇后,简直是不二之选!

      荣妱越是深想,越觉得一股清流滚过四肢百骸,顿时神清气爽。

      她回首,高唤:

      “绿真,绾发!”

      ……

      坤宁宫内,皇后招招手,贴身宫娥杳杏便抱着满怀的文卷,足足有半臂高,堆在案上。

      “这套茶艺录是本宫从兰台那边要来的,你仔细研读研读。”

      皇后掩唇笑语,荣妱瞧着那令人头晕目眩的文卷,一口气梗在胸口,躁郁道。

      “不是说好,分茶宴只是个由头,重点是见杨家新妇么?”

      皇后不由分说的打开其中一卷,轻声细语:

      “你参加分茶宴,总要做做样子的。”

      说话间,倚枝配合着端来矮木漆几,上头茶盏,茶壶,茶沫,茶汤,一应俱全。

      往荣妱面前一推:“小姐,分个茶瞧瞧。”

      荣妱复杂的看着面前皇后俏生生的脸,后者鼓励的对她露齿一笑。

      犹豫着拿起茶壶,迟疑着落下第一笔。

      古语有云:‘矮低斜行闲作草,暗窗分乳戏分茶。’

      分茶有多栩栩如生,便说明这茶百戏的技术要求有多精细。

      像荣妱这种拿惯了红缨枪,最是潇洒一枪一头颅的粗莽,免不了一阵刻苦细磨。

      腰板硬的几乎要断,折腾了整整一天,临了临了,茶盏里的画像,总算像型。

      待到画出来的鸳鸯,不再神似水鸭,皇后才肯放人。

      “如此,可勉强蒙混过关。”皇后心满意足的笑。

      荣妱捶着腰问她:“娘娘为何……”

      对此事这般上心?

      荣妱不懂分茶,就算届时丢人,那是丢的荣家,丢的永和宫的脸,全然与她坤宁宫没有半吊钱关系。

      如此尽心尽力的教她,图个什么?

      “都是姐妹,入了这深宫,求的便是一个和平安宁,妹妹若是能因此洗脱了身上的冤屈,也不枉我费心一场。”

      皇后低眉轻笑,温和的五官如那清茶一般,容得下世间万物,真真好一副娴静端庄的美景。

      是个好人啊!

      荣妱低头去瞧茶盏中依稀辩出形状的图案,顿觉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娘娘放宽心,此次分茶宴,我定把握好时机,力证清白!”

      皇后面上欣慰:“分茶宴在即,妹妹还是加紧回去练习吧。”

      荣妱称是,命倚枝将桌上的文卷系数带走,踩着一路残雪回了永和宫。

      方进宫门,绿真哭天嚎地的扑上来:“小姐!”

      但见小宫娥娇憨可爱的脸上,一个触目惊心的巴掌印,半边脸肿的老高,眼泪鼻涕糊成一团,模样凄凄惨惨戚戚。

      荣妱只瞧一眼,火气直线飙升:“艹,谁干的?”

      绿真哭的直抽噎:“钟、钟粹宫那位,硬说是吃了您送去的核桃酥腹痛不止,可咱们给钟粹宫送核桃酥,都是半个月前的事儿了,她这不是摆明了找事儿吗?奴婢便拦着人不让进宫闹,她、她便打了奴婢……”

      荣妱眯起凤眸:“真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找上门来送死啊!”

      倚枝听得眼角一跳,这话是这么说的吗?

      回神一瞅,登时脸色大骇:“小姐,您去哪儿?”

      荣妱头也不回:“去杀伯仁。”

      ……

      伯仁,不是,宁妃此刻正拈了颗玲珑剔透的葡萄,往嘴里送。

      忽的,宫门前一阵震耳欲聋的响声,惊的玉指一颤,葡萄从指间滑落,咕噜咕噜的在地上滚了几圈,沾满灰尘。

      宁妃妖娆的眉眼缓缓凝上不悦,还未抬眸,一记清丽婉转的女声,悠扬入耳。

      “还不快给宁妃娘娘道歉!”

      眯眼去看,一团且娇且媚的鹅黄色款款而来。

      荣妱将姿态学了十成像,远黛眉掐着,菱唇咬着,当真将平日里的茶艺大师荣贵妃演出了入木三分。

      哭的好不凄惨的绿真煞白着脸,重重往宁妃面前一跪,一脸的生无可恋。

      宁妃不着痕迹的挑眉,掩唇作势惊道:“荣妃妹妹,你这是……”

      荣妱入宫的晚,即便空降四妃之一,但要论起来,还得唤宁妃一声‘姐姐’。

      但宁妃这‘姐姐’做的,属实不怎么舒坦!

      荣妱生的姝色过人,一入宫便入了陛下的眼,这三年来,恩宠不断,整个后宫几乎都恨不得将其拆之入腹。

      偏偏这人从不晓得低调为何物,虽说没做过什么令人愤绝的事,但光凭霸占着帝王不撒手这一点,便足够隔应人的了。

      宁妃在荣妱入宫前,算是比较得宠的。

      但自打荣妱入宫后,陛下三年来进她钟粹宫的次数,都不需要伸出两只手来数!

      旁的妃嫔惧她位分高,恩宠浓,不敢轻易招惹。

      但她江宁儿可不怕!

      她爹是三代开国元老之一的江太尉,舅舅是御史大夫,家中族人,有七个穿插在中书省各职,可谓是一家独大。

      如若说朝中还有谁能与她家媲美,大概也只有前安平候府了。

      但现在安平候也已经入了锦衣卫狱,荣妱一个罪臣之女,她凭什么还能蹦跶的那般欢快?

      得挫挫她的锐气!

      这才有了绿真被打肿了脸一事。

      宁妃不以为意的扶了扶金钗,满眼挑衅。

      “哎呀,本宫当时正在气头上,手劲儿下的重了些,瞧瞧这小脸肿的,妹妹不会生气吧?”

      荣妱愁眉不展,脆生生道:“如何不气!”

      宁妃一怔,有些拿不准荣妱此行的态度。

      乍看像是来求和的,可这话怎么听着不太对呢?

      “妹妹回宫,瞧见这丫头的脸着实被吓了一大跳,听这丫头道完来龙去脉,我气的一口气没歇,就赶过来了。姐姐你听,这丫头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竟说姐姐你腹痛难忍,是因为吃了我送来的核桃酥闹的,若非看在她打小伺候我的份儿上,我定是要把她那胡编乱造的舌头给割下来,送给姐姐作赔礼的!”

      荣妱说着,似是气不过一般,娇滴滴的捂着心口深呼吸一口。

      宁妃眼皮抖了抖:“这就不必了。”

      “怎么能不必呢?今日这小丫头能造谣姐姐无中生有,他日指不定做出什么荒唐事来呢,所以妹妹我决定,再亲自演示一遍,教她怎么应付这种情况。”

      “真的不……”宁妃话说了一半,咂摸出不对劲来。

      亲自演示一遍?

      演示什么?

      “姐姐可还腹痛?”

      荣妱睁着一双漂亮的凤眸,问道。

      宁妃拧眉,没跟上她的逻辑,忽而,面前人一个箭步上来。

      荣妱个子窈窕纤长,比宁妃足足高出半个头来,凑近了的人,需要仰着脖子才能看清她的脸。

      宁妃条件反射的抬头,瞧见那张我见犹怜的面容骤然变了神态。

      柳眉上扬,凤眸微眯,张扬跋扈的肆意劲儿扑面而来。

      “啊!”

      宁妃尖叫一声,捂着被重拳出击的小腹,面上血色尽褪。

      “荣妱,你做什么?!”

      荣妱退回原地,回头对绿真道:“瞧见没,若有人无中生有,咱就要板上钉钉!亏可以吃,但不能白吃,懂了吗?”

      小宫娥将掉落在地上的下巴捡了回去,对上自家小姐娇肆的眸光,一时间热泪盈眶。

      太久没见到这样帅气的小姐了,她好想哭!

      “荣妱,你竟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

      荣妱冷睨着江宁儿,若今日前来寻衅滋事的是旁人,兴许她还要掂量掂量大局。

      但偏偏这‘伯仁’是江宁儿,这女人怕是主子做久了,忘了两人当年的前尘旧怨。

      那时她与江宁儿都还未入宫时,她曾是阿姐的手帕交,阿姐也拿她当自家姐妹,推心置腹的聊闺中密话。

      后来太子选妃,安平候府大姑娘荣蕴年纪合适,自然是名单中的一员。

      阿姐素来听话,哪怕对身为太子的沈倦没感觉,但也安安分分的应了。

      哪知江宁儿对沈倦一见钟情,但太尉府的一个名额已经被其姐占了,这女人便将歪心思动到了阿姐身上。

      阿姐对其不曾抱有戒心,一不留神给算计了。

      如若不是当时沈袭世子意外出手搭救,阿姐的名誉早被毁的一干二净!

      但太子选妃一事,到底因此耽搁了,腾出来的名额,被江宁儿顶替。

      纵使后来那场意外促成了阿姐与世子的情缘,但安平候府的姑娘,从小到大何曾被人欺负过?

      自那以后,荣妱与江宁儿的梁子便彻底结下了。

      荣妱不是个省油的灯,阿姐打小走的贵女端庄路线,她就不同了,她打小在军中散养大,性子泼辣不羁。

      得知此事后,接连拦了江宁儿一个月。

      次次带着仨彪形光头大汉前去堵路恐吓,说的尽是些虎狼之词。

      什么‘听说过人彘这种刑法吗?就是把你的四肢全给剁了,只留下一颗脑袋,一架上躯干,给你泡在药桶里,你不会死,但你会生不如死’。

      再什么‘你知道有这么一个族,他们处罚坏心眼儿的女人时,会让她给他们生小孩,一直生一直生,用她的孩子壮大族中人头数,缓解人口下降的问题,女人生不满七七四十九个小孩,灵魂都不能被超度的’。

      诸如此类,小孩听了睡不着觉,大人听了吃不下饭的话,直吓的江宁儿瞧见光头与荣妱便条件反射的想下跪。

      报复截至到江宁儿入太子府。

      这是旧怨。

      荣妱入宫后,江宁儿先是战战兢兢忌惮了好一阵子。

      但后来密切的观察下,发现荣妱不一样了,虽然一样不招人喜欢,但至少不那么流氓暴躁了。

      荣妱的变化给宁妃壮足了胆子,三年来明里暗里文雅的宫斗,竟也让她把当初被荣妱迫害出来的心理阴影给忘了。

      没有了后顾之忧的女人,这三年可给她使了不少绊子。

      这是新仇。

      荣妱嘴角噙着嗜血的笑,步步逼近。

      宁妃见了鬼的表情,妖娆的脸扭曲着,膝盖又有了连锁反应,开始颤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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