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夜如梦》天山小白兔

35、冤家路窄

　　宁子昭出了朝阳殿便一路往西间寻去，刚好遇上了往回走的青夜。他有些奇怪，方才玄墨离不是跟出来了吗，怎的不见他？不过这样也好，他可以跟青夜独处片刻。
　　“青夜！”宁子昭忙跑到她面前，见她仍醉醺醺的，不免担心她明日会头痛。“你还好吗？”
　　“呃，我很好，我没醉。”青夜咕哝着，想绕过他往回走。
　　“青夜！”宁子昭没见过她这样子，她喝醉后脸蛋红彤彤的很是可爱，忍不住抱紧她吻上了饱满的红唇。
　　青夜挣扎了几下，竟也抱住了他的腰，好一会才把他推开。
　　宁子昭十分在意自己如今在她心中的地位，觉得要好好跟她解释一番。“你听得到我说什么吗？”
　　“说什么？”青夜仍是摇晃着身体，一副快要站不稳的样子。
　　宁子昭扶着她在长廊边上坐下，顺势把她抱入怀中。“青夜，对不起，我没想到我家人会跟你说那样的话，我代他们向你道歉好不好？自你离开，我每天都在想你，也会埋怨自己为什么没有勇气跟家人争取到底，恨自己连亲口向你道别的勇气都没有。那天我去了迎客楼，却又不知道你还有没有生我的气，只能默默地看着你走。”
　　青夜在他怀中十分安静，不知是在听还是睡过去了。宁子昭看着日头，知道自己必须要回去了，忍不住又吻在她的额头上。
　　“青夜，我一定会说服家人，想办法把你从高家带出来的。在此之前，我们可能有一段时间未能相见了，你要好好保重，等我，好吗？”
　　青夜昏昏欲睡，宁子昭正想把她带到有人的地方，突然听得有人走近，是端着醒酒汤的玄墨离。
　　“宁少主也出来散散酒气吗？”
　　“不，我要回去了，想跟青夜道个别，谁知她醉过去了。”宁子昭看着玄墨离，一时竟有些羡慕他能有照顾青夜的机会。“本想把她带回殿中，既然玄二公子来了，那我便可放心离去。”
　　“你当真放心离去？”玄墨离放下汤碗，话中有话。
　　宁子昭顿了顿，也一语双关道：“玄二公子乃正人君子，有所为亦有所不为。”
　　“你与青夜究竟是何关系？”
　　“……与旁人无关。”
　　玄墨离冷哼一声：“你连喜欢她都不敢公之于众，却要她为你苦等，好一个温润公子！”
　　宁子昭脸色稍变：“我与青夜之间的事还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玄二公子请自重！”
　　“自重？敢问宁少主方才在我玄家地方对青夜都干了些什么？”玄墨离老远就看到了宁子昭强吻青夜那一幕，正想上前阻止却又硬生生止住了脚步，因为他看到青夜竟也主动抱住了宁子昭。
　　“你！”宁子昭自知理亏，却也不想在这强大的情敌面前失去气势。“我承认是不该在玄家地方行为不检，但我与青夜是两情相悦，绝无逼迫之说。”
　　“她如今醉酒失智，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吗？”
　　“不可理喻！你若不信，大可去问凌烨之前三个月在我宁家，青夜是否与我情投意合，朝夕相对！”
　　“荒谬！女子名节何等重要，难道你还想闹上朝阳殿，要人尽皆知才满意吗？”
　　“我……我并无此意。”宁子昭也惊觉自己有些失控了，他一心只想把玄墨离比下去，却未顾及到青夜的名节，是他考虑不周了。
　　玄墨离转过身子挡在青夜面前，不让宁子昭看到。“宁少主，你该回去了。”
　　宁子昭无奈，只能匆匆离去。
　　玄墨离在青夜身旁坐下，掏出一块手帕替她擦去脸颊的泪痕。“别哭了，是我不好，不该与他争执的。”
　　青夜睁开眼，再无半分醉色。她接过手帕，哽咽道：“谢谢……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让你看见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还要你为我说话。”
　　默然许久，玄墨离看着那碗醒酒汤道：“你原是不需要的。”
　　青夜吸着鼻子道：“哥哥怕我在高家被人灌醉占便宜，很早就教会我喝酒了。虽说表面看起来跟喝醉无异，可头脑一直都是清醒的。”顿了顿又问道：“你为何知我没醉？”
　　“我见你被他……抱住时，你也主动抱他了。”玄墨离问道：“你是特意出来见他一面的吗？”
　　“……嗯。”
　　“你仍很喜欢他？”
　　“如果你之前问我，我会说不知道。可是刚刚他亲我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没法忘掉他。”
　　“……他说的可都是实话？”
　　“嗯，是我先去招惹他的。”青夜此时亟需找到一个宣泄口，而玄墨离在她心里也是极为可靠之人，便将事实原原本本告诉了玄墨离。“对不起，玄二公子，我们是在高家受够了才会想出这么荒谬的办法。之前一直隐瞒你们，我的心里也很不好受，现在说出来，我感觉好多了。”
　　玄墨离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我没有怪你，你们求生并无过错，就是手段不当而已。我之前说要把你带离高家，你也是因为宁子昭所以不愿意吗？”
　　“自从宁家出来，我便知道子昭是不可能做到的了，但我也不愿他为了我弄得自己狼狈不堪。他本就是安坐雅室妙手丹青，焚香抚琴的温润公子，是我把他引到这泥沼边上的。可他连自救的能力都没有，又怎么能拉我一把呢？如今我所能做的，就是尽力不让他继续往里走。”
　　玄墨离明白，只要青夜心里还有宁子昭，她是不可能会答应嫁给自己以离开高家这个计划的。宁家何等讲究礼义廉耻，眼下已经嫌弃青夜的出身了，若日后青夜通过此计获得自由，宁家亦会对她曾为他人妇的事品头论足。虽然宁子昭是否能为她与家人抗衡还是两说，但青夜也绝不想看到这个局面的。
　　“玄二公子。”见他沉默，青夜突然觉得在他面前说自己与宁子昭的感情纠葛有点太过分了，忙道：“其实我不答应你，也是在担心同样的事情。”
　　“我也曾告诉你，我们玄家不怕与高家正面抗衡。”
　　“你不怕，不代表我不在意。虽然我想要自由，但也真心不希望任何人因此受到影响。”
　　玄墨离盯了她一阵，道：“你是不是非宁子昭不嫁？”
　　“……我承认是有这样的想法，但也很明白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了。”青夜看着日落西山，怅然叹道：“不管怎么说，这段因缘始终是我造的孽，由我自己来承受所有恶果是理所应当的。这辈子无论我身在何处，我都会把这份情意藏在心底，默默地守望他。”
　　“可宁子昭不能放下你，这恶果他不也在承受么？”
　　青夜自嘲地笑了笑，看着玄墨离道：“那你不也是喜欢我吗？我现在都这样说了，你还会喜欢居心叵测的我吗？”
　　玄墨离摇头：“你愿意把这一切都跟我说，足以证明你本性并非如此。我之所以喜欢你，并非是无意窥看你沐浴后的愧疚补偿，也不是因为你蓄意接近。是我先看上你的绝技，是我暗生倾慕邀你前来，是我为你的真诚坦率而心动，是我提出去高家要人。你从来没有对我表示过男女之间的爱慕之意，哪怕你放不下宁子昭，可我仍是喜欢着你，想要保护你。”
　　青夜愣了愣，脸也有些发烫。“得玄二公子如此错爱，我何德何能，无以为报……若是我能早些来玄家就好了。”
　　玄墨离亦叹道：“这也是我最懊悔的事。”
　　天色渐渐阴暗，青夜与玄墨离默然相对许久，突然道：“玄墨离，我能借你的肩膀靠一下吗？”
　　听得她直呼自己的名字，玄墨离提了提神，身体往她移动些许。“当然。”
　　青夜侧头靠在他的肩上，两人就这样静静坐了一会，青夜又道：“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但我心里现在只有宁子昭。我不知道将来会如何，或许我永远都忘不掉他，或许随着日子流逝我们彼此也会逐渐淡忘，所以现在我不能给你一个准话。”
　　“我明白。”
　　“离开高家对我们兄妹而言是必然的事，可你因此娶我，对你而言何其不公，因而我也没有答应。”
　　玄墨离以坚定的语气道：“一个真正的男人就应当拼尽全力去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子，不会让她遭受哪怕是一丁点的委屈和伤害。”
　　闻言，青夜幽幽叹息。
　　“我并非有意针对他，这是我自己对男人的理解。”
　　“确实如此，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们家的男人这样有魄力和勇气。在高家，我哥也拼了命要保护我，可主子一声令下，他又能如何？子昭深受礼教影响，要他如此出格已是不易，我也不愿强求他。老实说，你的求娶于我而言确实十分吸引，我会好好考虑的，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嗯，我等你。”
　　“还有一件事，你能答应我吗？”
　　“何事？”
　　“今日发生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让我哥知道？”
　　“你怕他会怨恨宁子昭？”
　　“我怕他会把子昭逼入绝境。”
　　“……凌烨兄也是过于紧张你而已。”
　　“哥哥也很在意这个计划，他若是知道了定会要我马上答应的。”
　　“要嫁人的始终是你，我尊重你的决定。”
　　“……谢谢你，玄墨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