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夜如梦》天山小白兔

185、吴山青——真相

　　转眼间凌烨已满十岁，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是在后厨默默洗碗的新人了，对在高家存活的法则熟记住于心。青夜快要八岁了，在高晟德的庇佑和凌烨保护下依旧是贪玩爱闹，但也懂事多了，会帮着凌烨洗碗，会帮膳房的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高晟德没有增加他们的工作量，兄妹俩还是每日要洗四大木盆的碗盘。现在有了青夜的分担，凌烨的工作比当年更轻松了，但只有凌烨明白，看似轻松的背后是更加繁重的剑术练习和秘密执行的任务。他选了剑术，却也为青夜的未来担忧，偶然想起青夜从前用弹弓打树上的果子就很准，便想着要她学习射术，来日可以与自己一起争取一级家仆的地位。这个想法得到了高晟德的赞同，并找来最好的射手教授青夜射箭。让高晟德和凌烨欣慰的是，青夜在射箭方面展现出惊人的天分。仅仅教了一年，那名射手师傅便向高晟德辞教，说自己已经没有能教的东西了，假以时日，青夜会青出于蓝。高晟德大喜，便准许青夜在自己可以监管的范围内练习射箭，但前提条件是不许伤人。到后来，如鱼得水的青夜已不满足于射中静物，开始给自己设立关卡，向活动的小动物下手了。一时间附近的小动物们都遭了殃，远远听到青夜的脚步声就躲起来了。
　　这日，凌烨像往常般在不起眼的角落窃听几名家仆的对话。正当他以为任务顺利结束的时候，几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在另一张桌子坐下喝起酒来。凌烨努力回想，原来正是当日到童家村帮忙善后的几个二级家仆，黎笙、苏和、石磊、舒昉和崇裕。
　　“来，尝一下这百里香。”石磊为诸人倒酒，又找来了一袋花生当下酒菜。
　　“唔，果然香醇！”黎笙敲了敲桌子：“你小子从哪弄回来的？”
　　“今天去看看那几个村子的情况，其中一个村长送给我，说是从玄家地界那边买回来的。”
　　舒昉皱眉：“村子？你说的是四年前……”
　　“嘘！你想死不要拖累我们，家主说了，这件事不许再提。”崇裕忙打断了他。
　　“崇裕你太紧张了，谁还记得？来，干了这杯！”黎笙拍拍他的肩膀，带头干了杯中酒。
　　几杯酒下肚，苏和也打开了话匣子：“这又没旁人，怕什么……说起那件事，你们还记得有个小孩不知死活地说他看到穿高家衣服的人在行凶吗？”
　　凌烨心底一震，当日就是他带走了大奎，而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大奎了。
　　“记得，当时家主脸色都变了，然后你赶紧上去把那个孩子哄走了嘛！”
　　“哼，那个臭小子，也是他不懂事，巴巴的说什么大实话，跟着同伴说没看到不就没事了。”
　　“苏和，你把他带到哪了？”
　　“说什么傻话，当然是送他去见阎王了。”
　　“你放屁！我当然知道他去见了阎王，我问的是你把他埋了没，有没有处理好？”
　　“我哪有这闲功夫？我把他带到很偏僻的地方，一刀给了个痛快。就算被人发现，那应该也已经被野兽吃得差不多了吧，怎么知道他是谁，是怎么死的？”
　　听着这骇人听闻的真相，凌烨努力使自己不发出一点声响，死死地攥紧了双拳。他到底是多天真才以为大奎最后也会到高家来汇合大家，也懂得为何高家人要把那些新来的孩子分开了。
　　舒昉朝苏和丢了一颗花生：“哈哈，你这个伪君子，说什么带去指认凶手，结果你就是凶手，真是笑死人了！”
　　黎笙一拍桌子，露出奸狡的笑容：“苏和这算什么，我告诉你们，我当年更绝！”
　　“怎么了，说来听听。”
　　“当时不是有一对兄妹吗？后来你们走掉后，那个小女孩说她爷爷当天会来接她走。”
　　“嘿嘿，女孩子哎，黎笙你会放过她？”
　　黎笙一脸奸笑：“当然不会！这丫头白嫩嫩的，过几年就长成大姑娘了，我就等着娶她做媳妇儿……就算不成，玩一玩也好嘛，你们说是不是？”
　　石磊也朝黎笙扔了颗花生：“谁不知道你这色鬼……那你是怎么哄她回来的？”
　　“我当下就让人去截了马车，告诉他村子里的人已经死绝了，让他回头报信。他们兄妹等到正午也没人来，就只能乖乖跟着我们回来了，哈哈哈……”
　　“你呀，就只会骗骗孩子。”舒昉喝了口酒，笑道：“可惜那两个孩子了，要是他们坚持等下去，不跟你走，那他们第二天还是可以等到人来嘛！”
　　“可不是吗，他们要是不肯走，你也无可奈何。”
　　“哼，不肯走？我也让他们一起去见阎王！”
　　崇裕为诸人添酒，不禁皱眉问道：“去拦截车夫太冒险了，难道你就不怕被人发觉你在说谎吗？”
　　“怕什么？人都死绝了，没死的都带回高家，那个坑里埋了这么多人，少了几个孩子也不会有人察觉的，难不成他们还要挖开一个个数吗？”
　　“你真的只是为了那个小女孩吗？我怎么看都不止如此吧？”
　　“哈哈哈，捉弄他们可好玩了。看小丫头哭得稀里哗啦的，那个小子一边哄她一边急得拿不定主意那蠢样，真是看得我心花怒放啊！最后看着他们在我的引导下一步步走进泥潭，还对我们千恩万谢的，我真是快要笑死了！”
　　“你这低级趣味真是……来来，喝酒！”
　　暗处的凌烨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这就是当年青夜爷爷的马车没有出现的真相。这个与自己相关的真相远比大奎的结局更让他惊讶、愤怒、怨恨和后悔。他恨得眼睛发红，看着酒桌上得意忘形的黎笙，暗下决心一定要他死！
　　当晚，凌烨如常汇报完工作后，显得有些犹豫。高晟德问他是否发生了什么，凌烨吞吞吐吐说听到了一些任务之外的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屏风后的人授意，高晟德让凌烨说明白。
　　“高主事，我在执行任务时无意中听到几位高阶家仆在谈论一桩四年前的旧事。我离得远，没有听得真切，只隐约听到他们提及‘灭口’、‘一刀毙命’、‘安葬’之类的字眼。整件事我没有听明白，可我听到他们说这是家主密令不许再提之事，故而才犹豫要不要上报，请高主事示下。”
　　屏风后的人没有作出任何表示，高晟德只好道：“这件事我会调查的，你先下去吧！”
　　凌烨退下，但他没想到的是，之后他再也没有接到任何任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