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夜如梦》天山小白兔

172、昏鸦尽——落空

　　翌日，高卓与高扬一同在移星宫附近巡防。瞥见高骏宇黑着脸从移星宫出来，高卓知道他定是又被高长风责备了，便故意在他回月华宫的路上巡逻，与高扬谈论起凌烨来，对背后的高骏宇恍若未觉。高骏宇在后头远远看到他们，想要上前找人出出气，走近后却被高卓和高扬的对话惊呆了。
　　“……凌烨真是交了好运，家主赐的那把灵剑竟然出灵了！虽然尚未修成人形，可依凌烨的修为，大概也就这么一两年了。”
　　“卓哥，那真是天大的好事！你想想看，现下高家唯有执剑长老的佩剑修出了灵，却也没能成形。若这次凌烨修出剑灵，那就是高家修灵的第一人！他是我们的人，对卓哥你还真是太有利了。”
　　“不错，还好凌烨是我麾下的，尔后他妹妹青夜也要做执剑长老的侍妾了，真是天助我也！可惜少主舍弃了这么好的一把剑，不然先修出剑灵的或许就是他了。”
　　“若少主知道了，定会十分后悔。不过后悔又有什么用，灵剑仍在凌烨手上，他也无可奈何。”
　　“说来今日也是凌烨当值，现下应该巡到月华宫一带了吧？回头见到要嘱咐他小心点，别让少主知道他修出剑灵才是，万一闹出什么事来就不好了。”
　　两人觉得差不多了，便转向另一个方向巡逻，只留下愣在原地的高骏宇。很快，高骏宇便怒气冲冲地带着侍从往月华宫奔去。见时机成熟，高卓吩咐高扬继续在移星宫附近巡防，自己带了几个人往月华宫走去。
　　事情的结果自然是意料之中。当高卓装模作样地闻声而来时，凌烨已命丧高骏宇剑下。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当时高君婉和颜佩佩会偶然路过并目睹了整个过程，高卓这下真是天时地利人和聚于一身了。他不仅成功地借刀杀人，还联同高君婉在高长风面前狠狠地告了高骏宇一状，更让他喜出望外的是青夜因凌烨之死可以守孝的名义延缓与高淳风的婚事，这下自己就有足够的时间重新挽回青夜了。
　　正当高卓为自己一箭三雕的计策沾沾自喜时，青夜对凌烨之死的反应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期。他知道她定会伤心难过，但没想到青夜会歇斯底里到这等地步，看来是自己低估了青夜对凌烨的依赖。高卓无法，只能让青夜自己先冷静平复下来，自己一直默默守护在侧。此时他更在意的是青夜带回来的那个孩子，虽然应对如流，可他总觉得那个孩子不是那么简单，却又无迹可循。然而，青夜似乎没有高卓印象中的单纯好哄，她筑起了冰冷的围墙，将他拒之墙外，并表示一定要少主偿命。高卓细想了一遍，再三确认自己没有出现任何纰漏，才放心地在青夜面前继续扮演好人的角色。
　　某夜，高卓本想探望青夜，正准备敲门就听到童朗问青夜喜欢的人如何便凝神侧听。当他听到青夜所言时不禁惊呆了，这不就是宁家少主吗，难道是青夜去授习射术时便好上的吗？高卓恨得攥紧了拳头，这肯定是凌烨的主意，与自己结盟还不够，竟还把青夜送到宁子昭身边。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青夜竟也真的喜欢上了宁子昭。高卓无心再听，愤然转身离去。
　　那晚，高卓破天荒地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凌烨临死前浑身是血的样子，他带着嘲笑的眼神看着高卓，声嘶力竭叫道：“纵然我得不到她，她也永远不属于你！”高卓惊醒，冷汗涔涔看着床前洒落的一地月光陷入了深思。
　　有些讨厌的人即使死了，依然会阴魂不散地嘲讽打压他的敌手。
　　高卓恨极，定是凌烨对青夜说了自己的坏话才让青夜疏离了自己。他一直在留意颜佩佩的动向，知道她要处处留难青夜却没想到要阻止。他得意地想，宁子昭这个书呆子不通人情，肯定不能护青夜周全。只要让青夜吃到苦头，她就会乖乖来找自己了。
　　经过一晚的心理调整，高卓依然对青夜十分关心，似乎完全不在意她心有所属。他对青夜表示担忧服丧期结束后要面对的问题，青夜也是温言劝慰自有安排。高卓知她复仇心切，说什么都不可能听得进去，只好提出自己会尽可能为她提供帮助，心里对凌烨的恨意再度加深。
　　当幻想落空，青夜宁愿失身于高淳风也不来找自己，高卓已然恨得眼睛通红。他更没想到的是，玄墨离竟也掺和进来，要带青夜离开高家。这怎么能行？但高卓更想不到的是，高骏宇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青夜。
　　或者说，青夜到死也没有想过找自己。
　　高卓的恨意达到极点，又因失去所爱之人而悲伤到极点。
　　在得知高长风要放走高骏宇后，高卓悄悄把消息放给了玄家的人。待玄家兄弟从灵堂离开后，没过多久，守灵的两个侍女也出去了，高卓趁机溜进灵堂，只见床上的白布下有一个人形。高卓正想将她带走时，也不知道是否做贼心虚，外头一个大雷吓了他一跳。定了定神，高卓掀开白布，下面却什么都没有。他狐疑地将整块白布拿起，扫视了几遍，床榻上空空如也，方才他进来的时候明明看到白布下的人形，怎的一转身就不见了呢？他在床前来回巡查，却什么都没有发现。高卓心底不由得冒上一层寒意，青夜该不会是尸变了吧？她会去哪呢？高卓匆匆离去，不想在外头遇到了返回的两名侍女，胡乱打发走她们后马上抄小路赶往移星宫。
　　待高卓赶到移星宫时，外头已经乱作一团。少主被杀，执剑长老被害，大小姐疯了，家主还在月华宫与以玄家为首的一批客人纠缠，眼下夫人被困移星宫，逃散的家仆说青夜化作的厉鬼也在里头。高卓没办法，只好亲自守在移星宫，命高扬带人去月华宫那边援助。他不想青夜的鬼魂被打散，希望在家主等人赶到前能处理好，可惜事与愿违，他到底还是没能做到。最后青夜逼死了高长风夫妇，而她也魂飞魄散了。
　　随着高长风的死，高卓终于如愿以偿成为高家家主。多年的夙愿终于达成，可他心里的那个人却永远都等不到了。
　　他恨高骏宇，恨高淳风，恨颜佩佩，恨凌烨，恨宁子昭，恨玄家兄弟，更恨自己不能救下青夜。
　　看着为青夜订做的棺木，高卓的视线渐渐模糊了起来。原来有得必有失，说的就是自己如今的情状。他将变为残体的射日弓和灵剑放进棺木中，以警示后人为名在山门外造了一个衣冠冢。即便她死了，他也不愿她离自己太远。
　　高卓自然也没有忘却一切的开端都是那个叫王惠的炼丹师在背后捣鬼。眼下他虽不能对颜佩佩如何，可处置一个王惠还是绰绰有余的。由于心头的滔天恨意，高卓亲自动手，将王惠折磨至奄奄一息再解决了他。高卓对外宣称王惠居心叵测，炼出让人丧失理智的丹药，害得高淳风与高骏宇行为失常，使高家陷入乱局。此举一来为逝者挽回些许颜面，让外人觉得新任家主有情有义，二来报了私仇，三来杀鸡儆猴给颜佩佩看。这也确实对颜佩佩起到了警告的作用，让她安守本分做好一个家主夫人。
　　如何处置高君婉是另一件让高卓头痛的事。本以为她会疯癫至死，谁知这些年她竟慢慢地好起来，甚至说出十分有逻辑的话。高卓疑心当日她根本就没疯，只是躲避青夜的报复而故意装疯卖傻。为了不被他人察觉，高卓只能以大小姐疯病越来越严重，会伤及他人为由将她关进地牢最深处。适逢玄宁两家联姻，高卓故意在颜佩佩面前提及高君婉病情好转，要去审问她一些旧事。做贼心虚的颜佩佩连忙偷偷处置了高君婉，并对外宣称高君婉因心上人另娶他人而绝望至极，自残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