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夜如梦》天山小白兔

106、故地重游

　　午膳后，玄墨离有些反常地没有来找白梦瑶，一个人回房去了。众人散席，玄墨羽前往军营，宁子霏也带着孩子们回去午睡了。白梦瑶一人往西间走去，走到当年与宁子昭醉酒相拥的廊下，轻轻抚着青夜曾经倚坐的柱子，不禁感叹时光飞逝，人面不同。
　　“梦瑶。”
　　宁子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梦瑶转身嫣然一笑：“子昭，你还记得此处吗？”
　　“自然是记得的。”宁子昭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当年你喝醉了，我在此处抱过你，亲了你。后来我在禁足期间还画了一幅青夜醉酒图，你想看看吗？”
　　“你的丹青绝不会差到哪里去，画中的青夜一定很美。”白梦瑶像当年那样倚着柱子坐下，顺手牵了一枝海棠把玩。“此情此景，与十年前并无不同。可惜，人却已经不是那个人了。”
　　宁子昭在她身旁坐下：“墨离兄确实需要一点时间接受这个事实。”
　　“那你呢？你喜欢的是青夜还是我？”
　　“从前喜欢青夜，如今喜欢你。在我心中，青夜是你的过去，你就是青夜的未来。人都会成长，都会成熟，总不可能一成不变的。”
　　“那你觉得是从前的我比较好，还是现在的我比较好？”
　　“从前的你天真活泼，机灵直率，现在的你心思缜密，成熟自信，各有千秋吧！不过我最看重的还是你心地善良，始终如一。不管你身处劣势还是优势，你从不会想到去害人，反而宅心仁厚去谅解、宽容他人。”
　　“青夜哪里宽容了，她可是灭了高长风一家子，不然子霏也不必如此防我。”
　　“若非被逼到绝境，而我又帮不上忙，你也不必到如此地步。”宁子昭一脸愧疚：“抱歉，当年是我太没用了。”
　　“怎会？是青夜的错，她不该把你拖下水的。”
　　“我是真心庆幸你先找上我。这些年，我与墨离兄相知相交，他对你的心意绝不下于我。若不是逸辰兄抢先下了帖子，或许你先到玄家，后面就不会来找我了，说起来还得感谢逸辰兄。”
　　“哈，当时逸辰哥名草有主，子言影响力不及你，青夜也是研究了很久才选你下手的。”
　　“既是精心挑选过，那我岂不是你最看重的人？”宁子昭发自内心地笑了。这种笑容曾几何时也频繁地在他年轻的生命中展现，可自从失去了她，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子昭，这些年你过得辛苦吗？”白梦瑶轻抚他的侧脸，有些心疼地问道。
　　宁子昭叹道：“没了你，总觉得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你回来了，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我不打算，也不可能留下来的，你要怎么办呢？”
　　“我会一直等你，哪怕一年只能见一次，我也会对于你相见的那一日充满期待。”
　　“若我以后都不来了呢？”
　　“……我会一直等下去，等到你来为止。”
　　“子昭，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呢？”白梦瑶轻叹：“你日后要继任家主，难道连个继承人也不留吗？高家现状如此混乱，也是因为没有一个继承人。”
　　“你为白家家主，不也是打算传位于侄子侄女吗？我也可以传给子言的儿子。”
　　“……子霏之所以对我抱有敌意，是因为担心你会为了我而伤透你爹娘的心。你这样做，不就让他们伤心难过吗？”
　　“当年他们拆散你我，可曾想过我是否愿意？他们对我隐瞒青夜之事，可曾考虑到我的感受？也不能全怪他们，一切都是我无能之过，也活该我承受失去你的痛苦。”宁子昭眼中满是悲伤，将白梦瑶紧紧拥入怀中：“我曾发誓，此生我只会娶你一人。”
　　“可青夜已经死了不是吗？况且她之前也算是嫁给了墨离，难道你真要憋着一口气跟你父母过不去吗？这样你只会活得越来越痛苦。”
　　“可我到底还是失去了你。”宁子昭加重了手臂的力度，仿佛要把她融进自己体内一样。“我想要的很简单，就是与你过一辈子。什么朝廷政事、家族琐事、人间俗事与我何干？我曾想过很多遍，若你能回到我身边，这宁家少主我也不做了，就与你隐居山林，就此终老。”
　　白梦瑶静静地伏在他胸前，半晌才道：“确实是理想的生活，听着就觉得很安稳。但你是宁家少主，也是我的良人，要肩负起男人该负的责任，不可以如此任性的。你我都是家主继承人，要承担起家族的一切事务才是。”
　　“难道我现在做得还不够多吗？”
　　“我知道你付出了很多努力，宁家现在不也比之前更好吗？既然你的治理方式有成效，我觉得你这样放弃太可惜了。”
　　“真正让我可惜的是身边没有一个可以分享成功和快乐的人。”
　　“怎会没有？你爹娘、二叔、姑姑、子言，还有子霏，他们都是你最亲的人。你获得成功，他们一定也会为你高兴的。”
　　“那你呢？”
　　“当然了，我会在未来与你一同努力，做一个成功的家主。”
　　“……梦瑶，再考虑一下好吗？”宁子昭用几近乞求的语气说着，弯下身子伏在她膝上，喃喃自语道：“不要丢下我……”
　　白梦瑶知道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说服他，只好先这样了。她轻轻抚着宁子昭的头，柔声道：“我会的。不过在那之前，我先把墨离这边处理好。子昭，你能回避一下吗？”
　　“为何？”宁子昭倏然起身，像是想到了什么却不大敢确认的样子。“你打算怎么做？”
　　“既然墨离的执念是没能把青夜带回玄家给予庇护，那我就给他一个圆满的新婚之夜。”
　　宁子昭心中一痛，尽管他知道玄墨离比自己更爱青夜，也记得与玄墨离的约定，但到了实际进行这一步，他却满心的不愿意。再回想自己愧对青夜的那段时日都是玄墨离在照拂她，后来玄墨离甚至在明知青夜身心都不会属于他的情况下向家人据理力争娶了声名狼藉的她，这对玄墨离也太不公平了。宁子昭这样想着，才慢慢把心中独占白梦瑶的欲望压下去。
　　白梦瑶自然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的，所以才特意要他回避。“子昭，我知道你不高兴，但所有的事都必须有个了结。你先去白家，我与墨离明日过去找你们，好吗？”
　　宁子昭不语，只是紧紧握着白梦瑶的手。
　　白梦瑶见他小孩子脾气的样子不觉好笑，放柔了声音哄道：“乖嘛……我答应你，明天拜见白老先生后，我去品竹轩看你的画作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