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首富家的猫》五月的鲸鱼

47、天降新工作

　　时间快到早上，夜空的边际泛起蒙蒙的白光。
　　许辰星忍住心口翻滚的恶心，起身去洗了个冷水脸。等那股难受劲被压下去，他才又回到屏幕前，盯着忽明忽暗的光点。

　　熬个通宵居然这么痛苦，他想，早知道在看护他爸以后应该先休息会。
　　可他做不到。相反，他用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家，从角落里拖出盖着厚厚灰尘的保险箱，拿出里面唯一的东西——当年母亲留下的原片。
　　好像怕什么珍贵的，正在消逝的东西彻底离开一般。

　　最开始得到它时，他不分昼夜地看了很多遍，几乎快把剧情背下来了。
　　不是为了欣赏电影或者学习母亲的演技，那时候的他看得眼睛发痛，想知道为什么母亲会在拍完后自杀。
　　可惜他没有得到答案。

　　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他再也没有播放过它，记忆像落入河底的沉船，陷入深厚的淤泥中。
　　直到今天。

　　他犹豫半天后给几个朋友发了消息借钱，好几次打完字就想删除，最终还是点下发送键……发送后才意识到时间已是半夜。
　　许辰星有些想笑，却笑不出来。
　　时机不是问题，他安慰自己般想，毕竟这帮朋友一个比一个穷，和他不分伯仲。
　　在这行不火的人，都过着相似的勉强温饱的日子。

　　音响里传来钢琴伴奏，许辰星怔住地看向屏幕，手机无力地从他手中滑落。
　　画面中的女人依旧美得不可方物，不管他看多少次。她站在高塔顶端，裙摆飞舞，比身后的群星更璀璨。

　　这是部灵异背景的爱情片，伟大的艺术家死后依然在世间游荡，变成住在公寓里的，时不时出来吓唬租客的鬼魂。
　　久而久之，没人愿意住进这闹鬼的房子，除了穷困潦倒的主角，一个年轻的画家。

　　他做好了被吓死的准备，买了各种各样的，半真半假的符，却什么都没遇到。
　　倒是墙上出现了一些颜料，图案是小孩子的涂鸦，像在好奇他调好的颜色。

　　画家觉得有趣，对着空气介绍了他的思路，开玩笑般演出独角戏。
　　结果第二天，传说中的鬼魂现身了。
　　红色长裙的女人靠在他的椅子上，漫不经心地画着。

　　“你画得太烂了。”她说，头也没回。

　　许辰星第一次看的时候以为这会是个相互治愈的温情电影，徘徊的鬼魂和不得志的年轻人看透彼此的孤独。
　　剧情跟着他的预期往下发展，然后渐渐地偏离了轨道。

　　相知的喜悦很快消减，变成无言的沉默。
　　创作带来的快感是无与伦比的宏大，像涨潮的巨浪，足以淹没人的神智。以至于当它褪去时，留下的空缺根本无法弥补。
　　他们无法拯救对方，因为自己都身陷泥沼，更何况生死相隔。

　　于是在电影的最后他们分道扬镳，年轻人站在海边，看着她在灯塔上凝视远方。

　　这部电影的剧情走向已经不符合大众口味，加上这么悲伤的结局，简直是投资商的噩梦。
　　还好本来拍它的人也不是冲着赚钱来的。他在某个古老的，不知名的杂志上看到这个故事后欣喜若狂，不惜花重金请了热门编剧把它改成剧本，又要请当时如日中天的女星来担任主角。
　　当时有好几个选择，但他一口咬定，必须要她。

　　许辰星一度疑惑对方的目的。他母亲是个强力的票房保证，但这剧本就不可能赚多少钱。
　　它后面这么火，这么引人注目的一大原因，就是他母亲拍戏不久后香消玉殒，引发了大量的好奇。许多人来采访他们，这部电影到底说了什么？它很悲伤吗？她是不是有什么精神疾病，还是因为演了一个鬼魂，沾上不干净的东西？

　　主创没有回答这些问题。
　　相反，他找到尚且年幼的许辰星，把原片交了出去。

　　“我很抱歉，关于你母亲的事，”男人说，许辰星看不清他的表情，“这个留给你吧。你可以自己选择怎么处理它。”
　　许辰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那时候他父亲常常在他面前辱骂这个人，说对方毁了他妈妈。
　　但此刻他内心没有任何愤怒，没有质疑的冲动。
　　他只是在想难道母亲留了什么线索在里面，留在自己。
　　男人说随他处理，他也不过是把它尘封起来。

　　他有种奇怪的直觉，男人并不在乎他是否会卖掉它，也不在乎能不能在大荧幕上看见它。所以他不必考虑对方的想法。
　　更奇怪的直觉是，他依然相信母亲留了什么东西在里面……比如她为什么选择离开。
　　在弄清这一点之前，他不想让别人看到它，不想听到抱着猎奇心态的评论。

　　画面里的女人笑得灿烂，几乎刺痛他的眼睛。
　　许辰星再次确认了自己的想法没有改变。
　　如果他母亲还在，大概不会介意怎么用自己的电影去换钱救他爸。可许辰星偏偏不乐意，毕竟他深知他爸觊觎这笔钱多久了，和有没有生病无关。

　　只是他有什么资本呢？
　　他坚决地拒绝了司程，又发现司程是对的。他没有任何筹码。

　　手机没有任何回复。许辰星深吸一口气，决定去洗个澡。

　　某个在心底的念头蠢蠢欲动，耳边的声音理智。
　　去找齐光预支你的报酬吧，没必要等到综艺拍完，电影拍完。这是员工的合理需求。他现在只给你发基本工资不是么？

　　可他现在不想见我。许辰星喃喃道。
　　他忍不住回忆自己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说起来齐光为救他也花了不少钱，这账怎么算？
　　如果没有他爸的事，他大可以帅气地给齐光说自己少要部分片酬。

　　救急嘛，齐光肯定能理解的。这个声音继续说。像他这么好的人，没准还想帮你。
　　他肯定会的。许辰星苦笑，在浓密的蒸汽里叹气。
　　正是这样，我才更不想找他。
　　不想一直消磨他的好意。

　　他关掉水，走出浴室，用浴巾随意地把自己裹了起来。
　　消息提示音忽然响起，在凌晨的寂静里尤为清晰。

　　有人回复他了？
　　许辰星一惊，来不及穿衣服，连忙去拿它。

　　他呆住了。
　　信息没有来自他求助的任何朋友，而是来自……严希？
　　邀请他出演之前提过的电影，如果愿意的话今天就给他剧本。

　　非常奇怪的是，后面加了一句备注……像知道他的窘境一样。
　　根据投资商要求，片酬会预付。

　　“他秒回了同意。”严希说，眼角抽动，“我需要告诉他，投资商是一个我们都很熟悉的人么？”
　　“闭嘴。”齐光回答。
　　“这真不像你，”严希真情实感道，“你一直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完全不会考虑别人感受的人。”

　　齐光给他翻了个白眼，严希瞬间更有了吃瓜的欲望。
　　“你跑出去就是为了追他吧？”

　　“少为我操心，你自己还单身。”齐光面无表情地说。
　　“这么不客气，你还让我帮你打听他妈妈当年的事情？”严希怒了。

　　“你的电影投资还想要吗？”齐光淡淡道。
　　严希立马做了个用手给嘴拉拉链的动作。
　　“不过当年的事情，知道的人真不多，”他语气认真起来，“拍那部电影的前辈退圈出国了，什么消息都没留下。”
　　“你要真想知道，可能去问问许辰星的朋友。”

　　“正有此意。”齐光点头。“一个小时后我会见一个。”

　　“不是吧，你都联系好了？”严希目瞪口呆，“等等，如果你和他的每个朋友都联系过，和直接找他有什么区别？”
　　“你还想问别的事情？”他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比如他爸的病情？你不是去过医院了吗？”

　　“我会保证他们不说出去的，”齐光平静道，“我不是作为许辰星的老板或者朋友去。”
　　“而是作为他们的老板去。”

　　“你假装能提供工作机会？”严希懂了，“有钱真是为所欲为……”
　　“这需要假装？”齐光看了看时间，“我选在了早上八点。很好，他们都有空。”

　　“你让我有种……老房子着火的既视感。”严希感叹，“不是说你老，只是你一直那么沉稳，像没感情一样，突然变化这么大。”
　　“说我老也没关系，”齐光喝掉最后一口咖啡，向他笑了笑，“别忘了，我们是一届的。”

　　严希的笑容即刻凝固在脸上。他很想反驳又想不出话来。
　　他只得狠狠瞪着齐光，看见对方一脸满意地离开了，这时候笑得比刚才还走心。

　　“严导？”许辰星小心翼翼地说。
　　他来找严希看剧本，打好了要感谢对方的腹稿。

　　但严希的表情很古怪，还有些心不在焉。
　　许辰星作为演技派，有不少揣测他人心理活动的经历，本身也算在这件事上有天赋……就是今天不对劲。

　　严希的眼神比之前更复杂，更慈祥……？

　　许辰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正好他们的视线又一次对上，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着急，你慢慢看。”严希笑道，语气柔和，全无平时在片场开嘲讽的气势。
　　仿佛在和家里的小辈谈心，充满关爱。
　　偏偏又夹杂了某种好奇，像在观察他一般。

　　不不不，肯定是我理解错了，昨天没睡好。
　　许辰星摇摇脑袋，决定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思绪。

　　现在赚钱才是最重要的。
　　他深呼吸了几次，打开剧本。

　　严希：我没有惹你们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