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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谈判 ...

  •   “你到底想说什么?”许辰星冷冷道,“你还嫌给我找的事情不够多?”
      “注意你的态度,”对面的许博声音一顿,“我们见一面吧,我们多久没见面了?”
      许博的语气由严厉转为柔和,仿佛只是和孩子聊天的慈父,听得许辰星只想发笑。为了能拿到他母亲留下的东西,许博在他面前扮演过各种形象,时而严肃时而温情,可惜他早就不吃这套了。

      “见面?你和司程又想出什么阴谋了吗?”
      “如果我是你,”许辰星讥讽道,“就不会老盯着别人留下来的东西。你好歹还活着呢。”

      他几乎是津津有味地等着许博的反驳,质问或者煽情,对方却罕见地沉默了许久。
      “别这么说。”
      “见一面好不好?最后一次,我不会再来烦你。”

      或许是信号失真,许博的声音听起来居然有些嘶哑。
      许辰星一愣。
      下一秒他就为自己的动摇生气起来。这肯定又是许博想出的新招数,为了赚钱无所不用其极,让他心软也只是策略。

      “算了吧,我不想浪费时间在你身上——”
      许辰星的声音生生卡住。

      他正走到路边,一辆车急刹在他面前,强硬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车窗摇下,赫然出现的居然是司程的脸。

      司程一句话没说,只是饶有兴趣地看他扭曲的表情,带着仿佛欣赏的意味。

      “辰星,上车吧。”
      开口的是坐在后排的人,许博。他还是那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像刚刚不快的对话没有发生,“你不会想在这里起争执吧?”

      司程发出一声嗤笑。许辰星握紧了拳头。
      他们对视了片刻,司程玩味的眼神对着的是难以遏制的愤怒,宛如熊熊燃烧的火焰。

      许辰星听见身后响起越来越近的喧闹声,是剧组的其他人在往这边走。

      他咬咬牙,上了车。
      司程的笑声骤然加大,他做了个手势,司机猛地加速,带着他们疾驰而去。

      “你到底在看什么?我刚刚说的你听见没?”
      严希气急败坏地说,终于忍不住走到了齐光身边。

      大概十分钟前,齐光就没再接他的任何话,整个人专心致志地盯着楼下。配上他那张五官极为立体的,英俊的脸,像个颇有抽象意味的雕塑。

      “不会又是许辰星吧?”严希心里微妙地出现这个念头。
      他顺着齐光的视线看下去。

      正是大家下班的时候,地上行人如织,俯瞰时尤其显得渺小,像熙攘的蚁群。
      于是……严希发现自己根本认不出许辰星,一眼望过去毫无头绪。
      所以齐光只是在发呆,或者试图找人,但像自己一样失败了?

      “都说了,早知道你今天空闲,把他叫上来和你谈谈。他很想感谢你,毕竟你救了他。”严希抱怨道。
      “还说什么没必要……难道你不想看到他?”他开玩笑一样加了句。

      “是的。”齐光说。

      “何必把事情弄复杂……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严希忽然意识到刚刚齐光说话了,还是对自己表示赞同?

      他马上想到的就是齐光对许辰星这次作死很愤怒,下意识就想为许辰星辩护,毕竟年轻人有追求艺术的决心是件好事。
      但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齐光动了。
      只见齐光突然收回了视线,大步往门口走去,随后急匆匆地下了楼,连个再见都没说。

      严希目瞪口呆,立刻往刚刚齐光凝视的方向看去。
      他没有得到答案。
      下面扩散的人群和刚才并无不同,甚至连落日的位置都没变化,岁月静好。

      齐光到底看到了什么?严希恍惚地想,他只给自己留下了一句不想看到许辰星就追了出去。
      那这是追谁?

      “你们专门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许辰星没好气地说。
      “准确地说,只是猜到在那种地方你会乖乖跟我们走而已,”司程笑眯眯道,“你看,我很了解你。”

      “如果你了解我,就该放弃劝我,”许辰星转向许博,“而不是勾结在一起。”

      “没必要这么说自己的前同事吧?”司程夸张地叹气,眼神一秒没从许辰星脸上移开,“谈判失败,不是因为你不想做生意,而是你嫌开价不够高。”

      他满意地看到许辰星蓦地因愤怒而皱紧眉头。果然,又生气了。
      长得好看的人,什么表情都赏心悦目,哪怕是生气,司程想。
      他从不奇怪许辰星刚出道时曾被粉丝叫做美人,后面许辰星好几次强硬地拒绝这个外号,粉丝才作罢。

      尤其是知道他这样生动的表情是为谁出现时。许辰星除了演戏什么都不感兴趣,戏外的神情犹如机器,仿佛对什么都不在乎。
      而现在,他的所有注意力,所有情绪都对准了自己——

      司程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

      “在拒绝之前,要不要先听听我们的条件?”
      “让我们来谈点实际的。”

      “什么实际?你有什么我想要的东西?”许辰星嘲道。
      “钱。”司程慢悠悠地说。

      空气古怪地沉默一瞬。

      “我知道你想说,你不在乎钱,”司程好整以暇道,“之前你爸谈到的价格是几百万来着?”
      “怎么,你能翻倍?翻几倍?”
      许辰星快气笑了。
      钱的数量许博给他提过许多次,仿佛他只是个嫌弃赚的少的守财奴。直到有一次自己大发雷霆,许博才换了方法。

      今天他们专程把自己带到这里,就为了新的开价?

      “不过,我们想要的可不是单纯的视频资料。你母亲当时留有不少拍摄的废片,还有花絮,必须都交出来。”
      “公司的意思是随着电影独家上映,安排一个展览。”
      “你母亲的这部电影是个瑰宝,她幕后的经历同样吸引人……传奇女星电影后自杀,多么让人好奇?”

      啪。

      许辰星已然冲到司程面前,拳头停在他额头旁——被他挡了下来。

      “多少钱都不重要,”司程眯起眼睛,像对他的反应毫不意外,压低了声音,“赚钱也得有命花,对不对?”
      “我不好说能开什么价……或者说,这是无价的东西。”

      “你到底想说什么?”许辰星吼道,几乎扑上去想再给他一拳。

      “他说的是我。”
      在许辰星身后,许博开口了,语气艰涩。
      “我要死了。”

      空气一瞬间安静下来。

      许博脸上露出苦笑,居然还比平时多出几分真心。

      “肾衰竭,”他说得很慢,“才发现的……之前没想到。我需要移植。”
      “我还能撑一段时间,但是没有多久了。”

      许辰星挣脱司程的手,看着他,没说话。

      “你不信么?”许博笑了笑,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
      他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件件地铺开。

      诊断书,各项检查报告,花里胡哨的图和密密麻麻的指标。

      “之前他们推荐我吃什么补品,现在倒落得这个下场。”许博看他翻动纸页,自嘲般说。

      许辰星没说话。
      印象里他爸肾好像一直有问题,但他没有关注过。他已经好几年没回过家,只知道许博是个爱享受的人,每天过得声色犬马,比他还滋润几分。

      今天恍然一看,才发觉许博比他印象里老了一些。

      “考虑一下?”司程等他看完,悠哉地发言,“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出所有费用。”
      “以及一个插队的机会。要不然,他就得慢慢等肾源。”

      “给他吧儿子,”许博马上嘶哑道,“你不会让我这样等死的对不对?”
      “你妈如果还在,肯定会救我的,你就当帮个忙——”

      “不行。”
      许辰星打断了他,声音异常平静。

      “我会帮忙出手术费,会帮忙安排手术……但是不能用我妈的东西。”
      “你不配。”

      “你是什么意思?”许博立刻急了,怒吼道,“我承认对不起你妈,你就要眼睁睁看着我死?!”

      “是你说过的……要是没有她就好了,”许辰星眼里没有情绪,“那么,请你当做没有她吧。”
      “你——”

      “你不会以为还有别的办法吧?”
      司程举起一只手,许博闭嘴了。
      “还有别人能帮你?你想求助谁?”他的语气充满毫不掩饰的恶意,“比如你的新老板?”
      “承认吧,根本没有人可以帮你,你自己更是什么都做不了。这么多年了,你一直就像个小孩,天真又没用。”
      “现在求我的话,我可能愿意再多出点哦。”

      “滚。”
      许辰星面色苍白,从牙关里挤出这个字。
      司程不以为意地笑笑,正准备再说什么,他们身后传来沉闷的响动。

      许博晕倒了。

      “病人应该早点来透析的,怎么拖到现在?”
      对面的医生愤慨道,许辰星沉默地点头。

      等和医生说完,他走回病房时,许博还没有醒。
      许辰星盯着那张没有血色的脸看了一会,掏出手机,开始计算自己还剩多少钱。

      手机里还有几条消息没有点开。
      白礼问有没有时间来指导,他的学生要参加比赛了;明天撘戏的女演员问配合细节;房东问他上次报修的水管还修不;田恬姐叫他去帮忙安抚猫咪……

      他深深吸了口气,关掉了屏幕。
      或许司程说的是对的。

      离他直线距离几十米处,穿着西装的男人在医生面前坐定。
      对方显然认出了他的脸,难以掩饰自己的震惊。

      “你好,我想打听一下。”
      “十分钟前走出去的那个年轻人,他有家属在这个医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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