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首富家的猫》五月的鲸鱼

40、又见月色

　　这声音在许辰星听来不亚于一声惊雷。
　　更恐怖的是，伴着这声音出现的，是伸过来抱他的手。

　　小猫咪直接炸毛，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开了。
　　因为心急，他转弯时后爪打滑，差点摔倒在地。

　　许辰星直到窜上自己房间猫爬架的最高处才停下来，生怕齐光追过来……或者用什么高科技追过来。
　　他一刻不敢歇，立刻把自己藏在一根柱子后面探头往齐光的方向看。

　　房间很安静，想象中的鸡飞狗跳没有发生。

　　齐光确实在架子面前，明显是跟着猫咪跑过来的，正蹙眉往上看。
　　他甚至伸出了手，一副想把自己抱下去的样子——

　　人和猫对视。许辰星毫不相让，死死盯着他。
　　出乎意料的是，齐光没有坚持。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眼神一黯。

　　许辰星愣了愣，看到他收回手，往门外走去。
　　齐光就这么离开了，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
　　许辰星注视着这个背影消失，心里微妙地有点空虚。
　　不管怎么说，他安全了，可以好好回忆下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又变成猫——

　　下一秒，他的大脑里刚刚暂停的回忆续上了。

　　小猫咪再次炸毛了。

　　他还是想不起来自己怎么变成猫的，只是依稀记得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件。
　　应该是相当不好的回忆，因为他一努力回想就浑身发抖，像身体里隐藏的，从灵魂深处散发的恐惧。

　　但这不重要了。

　　为什么回忆里有这么多他紧紧和齐光贴着的片段？！

　　印象里他只是浑身发冷，所以找到热源就扒拉着不松手。
　　原来这个温暖又很有弹性的地方……是齐光的胸肌。

　　许辰星用爪子捂住脸。
　　他当时还蛮喜欢，甚至遵循动物本能想踩奶。
　　齐光察觉到异常看了看他，他还亲昵地仰头蹭蹭，公然展示自己的喜爱。

　　……忘记当时齐光的表情了，一定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清除了这段记忆。

　　这还不算最离谱的。
　　好歹齐光至少穿着衣服。

　　许辰星惊恐地发现，他记忆里还有对方在浴室里，浑身湿淋淋的画面。
　　空气带着某种雨林和木头混合的气味，尾调似有似无，让人忍不住就想深吸几口。

　　即使隔着雾气，也能看清男人精壮的身材和标准的腹肌，上面还挂着点水珠。

　　小猫咪自然也看得很清楚，那是最近供暖的地方。

　　他做了什么来着？
　　他一个飞奔向前扑去，然后滑倒，甚至后面掉到了浴缸里。

　　……
　　许辰星尬得差点抓出三室一厅。

　　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肌肤相贴，齐光几乎从头到尾抱着他，安抚他，连睡着也没停下。
　　所以这几天四舍五入他们还睡在一张床上。

　　人和猫这样很合理，但许辰星不是猫。
　　他和齐光的关系是上司和属下，或许也算是朋友。
　　齐光帮了他不少忙，是个让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的人，好像他纠结的很多事情在齐光看来都不是问题，很好解决。
　　难得在于，齐光还能理解他为什么纠结。

　　可不管怎么说，以上都是两个成年人正常的社交行为，平等，礼貌，衣冠楚楚。
　　现在加入的这些部分就不太礼貌了。总结来看，他感觉自己像个变态。

　　许辰星浑身发热，发出一声惨叫，往其他台阶跑去。
　　不再回想什么，他只顾着往前跑——像是希望把回忆甩掉一般。

　　不知道跑了多久，实在没力气了，许辰星才堪堪停下。
　　他决定以后即使作为猫咪也要离齐光远点。

　　要不然无法面对作为人的自己了。
　　不能再被齐光偷袭，要抢先避开他。

　　说起来齐光在干什么，居然没有守着自己。

　　外面传来响动声，许辰星小心翼翼地往外看。
　　他再度呆住——
　　外面赫然是他自己。

　　“麻烦了。”齐光说，看着几个医务人员把许辰星从用于搬运的简易床移到卧室里。
　　准确地说，现在它看起来不像一间卧室，天花板上有用于输液的滑轨，床头放着各式各样的仪器，在调试里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
　　这组人还没忙完，外面又来了一批，带着几个箱子，展开后赫然是排列整齐的耗材。

　　他已然退到门外，目光沉静，对着房间里的忙碌。
　　在没人察觉的角落，小猫咪瞪大了眼睛。

　　“齐先生，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领头的女人走出来，对他颔首道，“所有监视数据会实时同步到医院，您可以放心。”
　　“常规物资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准备好，抢救车也备了。”

　　“他的状态其实很平稳，不用担心，现在就是等他醒来。”

　　“需要我做什么吗？”齐光问。他的语气平静，却莫名带着种压迫感。
　　“我们的护士和护工会上门，其实您不用做什么，”女人想了想说，“为了避免压疮，您可以帮他翻身。”
　　“主要还是需要您的陪伴，希望能促进病人苏醒。”

　　齐光微微点头。
　　女人又交代了几句，带着人离开了。

　　我这是怎么了？许辰星茫然地想，我生病了？
　　无法想起任何事情，身体在强烈地抗拒，看来的确是糟糕的事。
　　难道这是他这次变成猫的原因吗？

　　为什么齐光会把自己接到他家？

　　病床上的自己看起来苍白无力，一丝血色也无。

　　也是，自己好像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许辰星挠挠耳朵。
　　他可以算是离家出走，和家里断绝来往，然后独居多年，朋友不是忙于工作就是有了家室，真生病了他都想不出谁有时间精力照顾自己。
　　他没想过这类问题，仿佛冒险小说里一心往前冲的主角，只有满腔热血的执著。

　　但他不是什么主人公，只是个在现实里碰得头破血流的普通人。
　　现在甚至不是人，是只无法言语的小猫。
　　他大脑空白地盯着自己的皮囊，望着那副不能动弹的躯体，那张漂亮的脸上无法隐藏的破败和疲惫，脑海里忽然浮出可怜二字。

　　他看起来好可怜。

　　无法言喻的，汹涌的情绪席卷了他的内心。
　　许辰星低下头，转过身，向反方向走去。

　　他不想再看到自己了。

　　许辰星走得踉踉跄跄，也没注意自己在往哪里走。
　　他浑浑噩噩地走了一段，突然身子一轻，被人抱起来了。

　　是齐光。
　　不知为何，和刚才还充满活力要躲远一点的许辰星，此时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就这么软软地趴在男人手臂上，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

　　许辰星等了好几分钟，意料中的拥抱和抚摸都没出现。
　　相反，齐光居然没对他做什么，还克制地主动把他放到了房间的另一端。

　　“不能去那边的房间，不能打扰他休息。”
　　齐光蹲下身，认真地对猫说。

　　许辰星眨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齐光笑笑，仿佛在嘲笑自己的幼稚行为，转身离开，向躺着许辰星的房间走去。
　　许辰星停在原地，怔怔地看他的背影。

　　过了一会，他猛地起身，仿佛反应过来，又窜到了猫爬架上。

　　没有原因地，他现在很想看看齐光在做什么。

　　谨慎地绕了圈子，确保自己没引起齐光的任何注意力，许辰星找到书架上一个被绿植挡住的绝佳位置。
　　既不容易被齐光发现，又能恰好通过叶片的缝隙看到房间里。

　　他的视线扫过，发现齐光果然在床前，不知道在干嘛。

　　场景和刚才毫无二致，没什么生气的年轻人躺在床上，身边是让人厌恶的，各类仪器时不时响起的，交杂的声音。
　　白色的帘子挡住大部分阳光，更显得里面的气氛昏暗而压抑。
　　他的面色看起来也更差了，像个被遗弃的破布玩偶，孤零零的，没人想捡走。

　　别看我……
　　许辰星心里响起细小的，祈求的声音。
　　别这样……

　　那个声音越来越难过，让他忍不住发出无声的呜咽。

　　我不想让你看见我这么可怜的样子。

　　许辰星整只猫快贴到底了。他烦躁得想马上跑开，又像被钉在这里不能移动半分。
　　别管我……

　　齐光忽然动了。

　　许辰星的动作僵在中途。
　　他看到齐光伸手，小心地戴上手套。
　　然后，在猫咪的视线中，齐光掀开了被子，动作轻柔。

　　年轻人毫无恢复意识的样子，完全任人摆布。
　　只见齐光先认真地把他的双手交叉放在胸口，再抱住他移到近侧。
　　看他的呼吸没什么变化，齐光一只手托起他的肩，一只手托住他的膝盖，帮他翻身到侧面。

　　整个过程，齐光看起来都很认真，像是对待什么珍贵的宝物。
　　在结束后，他盖回了被子，仿佛松了口气。

　　许辰星看呆了。
　　那股沉重的压力忽然消失，看见自己时满心的厌恶和痛苦消弭于无形。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淡淡的满足。

　　好像那人的如释重负传递给他了一样。

　　等到齐光去工作，他又偷偷跑了回来。
　　这次他没有躲在外面，而是跑进去，跳上了床。
　　舔了舔自己的脸。

　　检查完，确认一切正常，齐光回到自己卧室。
　　他的眼角隐约透出点疲态来。

　　现在已经是凌晨，外面城市的灯火都熄了大半，只有偶尔闪过的车，不知道奔向哪里。
　　马路上的喧嚣自然传不上来，屋里比白日更为安静。

　　不过，今天倒是难得的，这里住了不止他一个人。

　　齐光自嘲地笑笑，走到床边。
　　他的动作一滞。

　　枕头上，小猫咪正睡得香甜。
　　窗外，月光倾泻如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