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你长大》CAINKUN

3、三

　　“喂。”
　　周熙出门的时候，隔壁家两个小孩也一跳一跳地走上马路。周熙叫了一句，小姑娘回头，高兴地挥手：“熙哥哥。”
　　三人自然地走在一起。小女孩跑在最前方，歪头问他：“熙哥哥，你怎么不骑自行车了？”
　　“不想骑。”事实上是身边这家伙根本不上车，他带着小女孩两个人先跑掉有什么意思。
　　“你昨晚跪到几点？”周熙问他。
　　“吃晚饭后。”周冬颜说。
　　“你妈没给你晚饭？”
　　“……恩。”
　　那个温柔的女人在某些地方还真是强硬的可怕。周熙摇摇头，问他：“伤好了没？”
　　“好了啊。”
　　“你脸上还青着呢。”
　　“……”周冬颜连忙别过脸。
　　“别躲了，看都看见了。”周熙撇撇嘴：“看你以后还打架不——记得用药啊。”
　　“……恩。”

　　周熙到教室里，立刻有人风风火火过来借作业抄。周熙班级查作业查的很严，他一边揶揄对方“没好处的话就不借”一边在书包里摸本子。本来只是说着玩，没想到那个同学真的塞了几粒水果在自己手里。
　　“诶？”周熙愣了一下，手中的是还青着的杏子。
　　“这时候的杏子还不能吃啊。”
　　“学校发的。在餐厅吃早餐的话就能领三个。”那人讲。
　　“啊哈……不用了。”周熙推回杏子，和本子一起递过去。
　　“你收着吧，我不喜欢吃杏子，又酸又涩，牙都倒了。”
　　“……我也不怎么喜欢啊……”
　　周熙嘟囔，还是放到了口袋里。这两天和杏子真结缘。
　　下午放学回家，日头就大了，连空气都被滚滚热浪扭曲。周熙开始后悔早上为了和邻居家小鬼搭话而不骑车的举动，骑车十分钟的路程要走半小时。
　　“没办法啊……”
　　他走下楼梯，快步离开了学校。
　　“周熙！周熙！”后面有同学喊：“去我家玩游戏不？我家有小霸王机。”
　　“……不用了。”他家也有啊。
　　周熙满心都在家里的棒冰上，挥挥手拒绝了。同学也不强留，和另外几个男生走了。
　　周熙一个人走在被阳光照的干燥的水泥路上，踏起薄薄灰尘。一直来到小公园边，他无意识地往里边看去，结果真的见到了周冬颜。
　　周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鬼脸上又带了新伤，昨天欺负他的人乖乖站在一旁。周冬颜冲他们说了什么，他们连连点头，然后“哦”了一声散开了。
　　有个小鬼和周熙家在同方向，冲出公园时差点撞翻他。
　　周熙看着周冬颜摸了摸脸，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低着头朝门口走来。周熙盯着他的脸，莫名有些火气。
　　“看来这次赢了啊。”他讽刺地讲。
　　周冬颜被吓了一跳，急忙抬起头。
　　“真厉害。”周熙又说。
　　“他们先惹我。”
　　“……哦。于是你就名正言顺地报了昨天的仇。”
　　“不是。”
　　周熙懒得听他解释。他本有一时间相信这小鬼本质是好人，但他错了，他终究是个喜欢打架闹事，不懂反省的小鬼。
　　他昨天白给药膏给他了——他的脸肿的更厉害了。这样子回家会被阿姨一眼看穿，周冬颜你就乖乖等着罚跪吧。
　　周熙大步向前走，但是被叫住了。
　　“喂。”
　　“喂什么喂？我有名字的。”他很火大地回头。
　　“……还你。”
　　男孩低着头，在裤兜里掏了许久，摸出青色的杏子来。架打的太激烈，杏子有些烂掉了，软软的卧在他手里。
　　周熙一眼就认出了这杏子，就是早上同学给他的那种。个头小，又没熟。
　　“我不要。”
　　他生硬地讲。这家伙就这么还东西给他吗？先是鸟蛋再是杏子——啊，他知道了，周冬颜这傻瓜，肯定是为了杏子又那些小鬼打架。
　　“他们抢你的杏子？”他问。
　　“没有被抢走。”周冬颜答的很快。
　　“了不起。”周熙撇了撇嘴：“不过你的架白打了，我不用你还。”
　　“我不是小偷。”
　　“我都说了不要，和你是不是小偷没关系。”他扭头就走，只想快点甩开这个固执又烦人的家伙。
　　周冬颜快步跟上，低声在他身后说话：“吃早餐的话，每人可以领三粒杏子。我和小杏一共拿了六粒。昨天我在你家摘了四粒。”
　　有必要算的这么清楚吗？
　　周熙猛的顿住脚步，愤愤回头。他目光一触到男孩伸出的手掌，忍不住嘲笑地起来。
　　“你数学一定不好吧，这里有五粒。”
　　“我知道是五粒。”周冬颜安静地回答：“小杏没吃过杏子，我给了他一粒。我要还你四粒杏子。”
　　“都说了这里是五粒。你是傻瓜吗。”
　　“……有一粒是送给你的。”他打断了他的话。
　　周熙一下子愣住了。
　　四周很安静，只有声声不息的蝉鸣。站在他面前的小男孩，头发有些长，拦住那双沉沉的眼睛，皮肤惨白。
　　也许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别过脸：“……恩，给你。”
　　手心上的纹路，一直延伸，青青的杏子外显眼。
　　“好啦。”
　　沉默了一下，周熙说，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杏子。动作太大，有几粒滚下了地。周熙不放过他们，一一拣起来。
　　“你还给我了，你不是小偷——行了吧？真是的，死脑筋。”
　　“恩。”
　　他应了一句，低下脸。
　　周熙把烂杏子放进书包，在校服口袋里摸了一阵，拿出一个杏子来。“……恩，回送给你。”周熙高仰着下巴，把手伸得笔直。
　　“……谢谢。”
　　男孩顿了顿，从他手里接过。
　　周熙侧过脸，见到他微微扬了一下唇角，整张脸放柔，变的有生气许多。
　　……这个人，这个人，究竟该怎么说他才好呢。
　　“你吃棒冰吗？”
　　“……啊？”
　　“去我家吃棒冰吧，我妈妈做的。”

　　当天晚上，周冬颜再次被罚跪了。阿姨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他不仅不可以吃晚饭，而且扣除了整整一个月的零花钱。
　　周熙吃完晚饭去散步，看见他笔直地跪在院子里，轻轻笑了出来。
　　杏子烂了，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