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流预收》Algorithm

2、中学时代

　　洛鉴水拎着胸牌眨了眨眼睛。
　　校园卡正在迅速地灰下去，它失去了原本的智能显示屏，变成了早就被历史淘汰的磁卡。
　　“喂，你还能用吗？”
　　“在需要的时候。”
　　卡片冒出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然后就卡机一般出现了重影，最后消失了。
　　洛鉴水满头问号，但也不太敢拿这玩意敲敲敲，他举着牌子问它:“那我该干嘛？”
　　牌子毫无动静。
　　洛鉴水放下牌子，决定往前走。
　　教学楼和门口相隔越一百米，主干道右侧是朔胶跑道，因为脱胶露出了一点黑色的底子，看上去有点旧，左边是篮球场和一片广场，广场不是很大，靠近教学楼的那一侧是一个台子，上面有一个很长的杆子。
　　这应该是升旗台，但没有旗杆，也没有国旗——它连一块破布都没有，只有一个光秃秃的台子。
　　校门口其实还有一条往左的路，那条路风景不错，绿树成荫，还有很多小建筑，风格偏向华国古代，很符合洛鉴水的审美，但他只是看了看，没往那边走。
　　他不喜欢迟到，他向来是个守时的人。
　　而且那边实在过于安静了，按这种水平的还原度，这样的绿化，总该是有点鸟鸣或者其它声音才是正常的。
　　主干道的绿树配合地发出了沙沙声。
　　洛鉴水把校园卡翻面。
　　校园卡姗姗来迟地弹了一条消息:是否绑定个人信息？
　　像极了大数据时代那些胁迫你登录充钱的无良软件。
　　这么多年，也不换个套路。
　　洛鉴水叹息一声，选择了确认。
　　校园卡持续卡机，然后刷的一下包围了他。
　　「个人信息」
　　「姓名:洛鉴水」
　　「性别:男性」
　　「类别:X类改造人」
　　「改造部位及零件（默认隐藏，可更改）:
　　未知」
　　「年龄:82岁」
　　「登入时间:2212年7月18日」
　　「已进行副本（可隐藏）:
　　中学时代（进行中）」
　　「称号（可隐藏）:无」
　　「道具（可隐藏）:无」
　　「登入原因（默认隐藏，可更改）:未知」
　　「san:100」
　　「请确认您的个人信息准确无误！个人信息一旦绑定即不可更改。如有错误请及时报错，主系统将在一个游戏日内进行纠正或反馈！」
　　洛鉴水盯着它沉默了三秒。
　　“我都是一堆数据了你还记我是个改造人做什么？”他对此感到一言难尽，并且真的忍不住想骂它:“——记就算了，为什么我改造部位是未知？”
　　系统还处于卡机状态，那个之前的女声不知道是强人工智能还是真人GM，从语气和说话方式来说都很类人，但之前那一次通报之后她就再没出现过，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这个新的系统没那么多玄机，就是一个不是很智能而且还很卡的机器人:“您的身体权限过高，扫不出来。”
　　洛鉴水:？
　　身体权限又是个什么玩意？我意识上传前你们居然没对我做什么就直接给传了？
　　好吧他确实有虚拟账户，但是这玩意不会因为懒得解码他的身体直接用了吧？是不是过于草率了？
　　洛鉴水觉得自己不完整了。
　　但他不能因为自己不完整而对系统大骂，毕竟这个智障系统不太能交流，不像那位女士——姑且这么称呼，还能和他斗嘴斗得有来有回，洛鉴水并没有那么多时间来消耗。
　　身为一个医生——严谨是最基本的守则。
　　在他年轻时画解剖图就不能因为美观而改变骨骼肌肉的结构，现在也不能因为对系统无语而停止他进入副本的脚步。
　　洛鉴水把校园卡收好，蓝色的光屏随之消失，但他知道他如果拿出来这玩意或许还会重新出现——很多虚拟系统喜欢玩这套，免得有些人，比如他这样的，信息有误忘记更改，虽然洛鉴水不会这么缺德，但还是有很多人会选择投诉它。
　　他在教学楼前的那个光秃秃的台子上站了一会。
　　校园很安静，只有风和树叶亲吻的沙沙声。
　　这里可以看到校门右边那条林荫路的全貌——它确实是一个绿化很好的地方，至少给学生放松足够了。它一直延伸到广场右侧的树林，树林里似乎有个中式的小亭子，那玩意颜色和树枝很相近，洛鉴水不能确定自己的视力，树林里有流水——有些微哗啦哗啦的水声，应该是人造的喷泉一类的微型景观。
　　很奇怪，在主干道寂静无声的树林在教学楼附近忽然恢复了声音效果。
　　洛鉴水眯着眼睛，试图依据现有信息构造该景观的模型——他不确定这是这个副本特性还是有什么其它任务在。但无论如何，他不打算也不可能认真过副本。
　　洛鉴水由于工作原因，尽管有虚拟账户但也很少登录，登录也是为了教学演示或者开一些他没法到场的会——毕竟他们的工作主要还是在线下实验室进行，这种全息副本他就偶尔看看当做消遣，很少有时间玩。
　　之前看过论文说AI可以直接进行意识上传，但他们看到的虚拟世界不是和人一样的图像，而是一片一片的矩阵代码。
　　这在全息游戏之中无疑是有利的，大约就类似于那些玄幻小说中拥有火眼金睛的大牛，透过所有表象看到真实。如果他们计算力强大到能够窃取管理员账户，那么他们就能直接对虚拟现实进行改造。
　　而洛鉴水，他还需要苦逼地突破一层图像。
　　他捏了捏手底的栏杆，它不太能够承受他右手的力量，于是它裂开了。
　　洛鉴水垂着眼睛看着碎裂的栏杆。
　　里面是空的，为了省材料，很正常的不锈钢栏杆。
　　他碾碎了手心的铁屑，猝然闭上了眼睛。
　　他周围的景物忽然卡住了。
　　树叶停在了空中，然后碎成了一堆绿色的0和1，其它景物也开始波动，像是透过三棱镜的光谱，光怪陆离。
　　洛鉴水是个改造人。
　　某种程度上他其实也可以拥有火眼金睛。
　　第16秒，教学楼前的地板开始崩解。
　　第64秒，栏杆没有承受住压力，同时裂成了一块块代码。
　　第256秒，在洛鉴水觉得有点头晕的时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个穿着银白色晚礼服的白发女士。
　　她有一双异瞳，左眼是诡异的带着金属质感的银灰色，右眼是浅得几乎透明的褐色。银白色的长发被盘成了欧洲贵族女子那样的发髻，上面插了些金属头饰——看得出来，以星月为主。
　　她歪了歪头:“停下吧，再继续你会傻掉的哟。”
　　洛鉴水看着她。
　　他并不能瞬间停止计算——他现在类似于一台电脑，电脑再快也有延迟，于是他也有延迟，何况他并不乐意就此停下。
　　洛鉴水觉得她有点眼熟。
　　让他能觉得眼熟的，一般都不是正常人。
　　女人叹息了一声，戳了一下他的脸:“不乖。”
　　洛鉴水顿住。
　　头疼。
　　他被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女人强行终止了计算。
　　女人伸手托住他，于是他倒进了她怀里，他透过衣服感觉到了女人柔软的丝质手套。女人叹息了一声，转头对着什么人说了一句:“照顾好他。”
　　他想要睁眼看看女人在和谁说话，然而他和女人计算力差距太大，他根本没办法在紊乱的情况下做出反应。
　　他看见一双军靴踏过光滑的瓷砖，女人似乎笑了一下，她的胸腔在震动，然后洛鉴水就在头疼的侵蚀下彻底地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