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死后风靡三界》辣味糖罐

60、第59章

　　百人坠城的场景场面震撼，接踵而至的是漫天血雨。

　　今日能想到最坏的结果，就是所有人都为温雪明陪葬。

　　“宗主……”
　　厉瞿声音颤栗，头一次看见如此恐怖的天象，方才还乌青的天，一下子铺满血云。他想摸摸脸上的湿润，却只摸到一些散落的血肉。放眼看去，坠城后的人们已经成了一滩肉泥。

　　不等厉白将一声令下，厉瞿先是发了狠，打算螳臂当车。

　　百米外的煞气屏障逐渐扩大开来，直至众人眼皮子底下。

　　不止逐鹿坡，其他宗门的人陆陆续续赶到。

　　“这就是你们灵山的人！”
　　“今日若非我们宗主拼死护着虎神镇，这些人早就去见阎王了！”
　　“厉瞿，不得无礼。”

　　珠玑向来脾气火爆，可今日却不同，面对逐鹿坡的怨气，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复。

　　剑尊的身上……为何有煞气。

　　但眼下不论如何，都是先护着自己人再说。

　　掌门与盘月长老坐镇灵山，唯有他与摘星二人能出面抵挡。虽是敌众我寡，但今天不论如何，拼了命也要守住。

　　其他宗门，皆以厉白将为首，对逐鹿坡的话深信不疑。

　　从前强势的灵山，今日被千夫所指。

　　这样的落差，让人难以接受。

　　“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我劝你们别乱说话。再者，那煞气从何而来还不得而知，各位怎敢轻易下定论！”

　　“大家都有眼睛看，不似你们，到处袒护！”

　　厉瞿收到暗示，站出来表率：“邪佞之风乃修真界不容。恐怕你们灵山就是这样一帮货色，表面上正人君子，背地里其实偷偷摸摸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我看剑尊也一样，不过是欺名盗世之辈，他根本就配不上万人敬仰，他连给我们宗主提鞋都不配。”

　　“你！”珠玑气得差点撸袖子揍人，被摘星拦下。
　　摘星暗暗传音：“打了就要想清楚后果！他们故意冤枉，你越急越容易中计。”
　　“那就眼睁睁看着剑尊被这帮人污蔑？”
　　“不……你且看。”

　　众人看去时，萧扶身上的血色煞气完全消失不见。

　　灵力短暂归位的刹那间，沉疴消失。白衣如雪，爻冠中的玉流淌着温润光泽，墨眉下，乃一双怜悯众生却又清冷的眸。

　　衣摆在风中空中飘荡。这般飞仙模样，与百姓家中供奉的神像并无任何差别。

　　众人失了神。

　　厉白将冷笑一声：“就算煞气消失又如何？萧扶伤我厉氏百名门生，这笔账，你们灵山要怎么算？！”

　　“那也是厉宗主害死了自己人！”

　　此时，一道熟悉的人影折返回来。

　　珠玑看去时，脸色变了又变，恶狠狠瞪着来人。

　　这小兔崽子关键时候来这里捣什么乱。

　　他用眼神警告程意远滚回去，要是出事，就是给他这位亲舅舅添麻烦。

　　程意远却穿过众人，来到厉白将面前，脸颊不再白净，粗粝了许多。
　　他声音犹如云层中的闷雷声。

　　“敢问厉宗主，那些活尸从何而来？”

　　小小的外姓门生，胆敢这样质问。厉瞿认出了程意远，没想到这厮能与灵山志同道合。
　　当初就该在九重天杀光这帮货色。

　　厉白将却也不慌，笑得坦然：“你这话，是在怀疑逐鹿坡与你们灵山沆瀣一气？”

　　“依我看来，厉宗主也不用处心积虑总派人进灵山当奸细了！”程意远硬气地发笑，“偷学灵山剑术有什么用，还不如学学你们逐鹿坡的厚脸皮！”

　　“你！”

　　双方的剑光齐齐对着彼此，谁都咽不下这口气。

　　“无知小儿。”
　　厉瞿弹指间，一道灵光朝程意远袭去，二人没决出胜负，厉瞿便因为被另一道力量扯飞，狠狠震在城墙上。

　　虎神镇的历代主人，从没有过姓‘厉’的。

　　姗姗来迟的人，是白无垠。

　　与宁小蝶。

　　二人一前一后，互不干系，却又千丝万缕。

　　“好在神梦岛主来了……”
　　“你从前喜欢喊她小蝴蝶。”
　　“身份有别，再喊就过分了。摘星，你说小蝴蝶如今中立，会帮我们，还是帮厉白将？又或者是谁都不帮。”

　　摘星接着传音：“她不是薄情寡义的人。”
　　“哼，我怎么觉得你意有所指？对了，那个祸害呢？”

　　二人看了一圈，皆不见温雪明的身影，心沉了沉。

　　摘星似乎明白萧扶身上的煞气，是从何而来。

　　“奇了怪……卜不出那弟子的生命线。”

　　珠玑一噎：“莫不是，趁乱跑了。”

　　“但愿如此……”

　　争执不下，迟迟无果，众人把目光看向宁小蝶。

　　说话的人却是白无垠。

　　“在下白无垠，溪山白氏的宗主。”白无垠说话间，其余人窃窃私语。只要他这个后起之秀与宁小蝶站在一起，必定会被议论。

　　可如今，白无垠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我曾命人追查过，顺藤摸瓜，发现活尸的来源均是北方。”
　　这些话，不足以成为证据，自然引得其他宗门的人嗤笑起来。

　　“白无垠，你的理由也太牵强了，我看你是受到蛊惑，想跟灵山——啊！”这人还没说完，被宁小蝶一掌飞了出去。

　　他们的清白，无需他人议论，也不容议论。

　　宁小蝶神色淡漠，压抑不住的心中澎湃，悄然将目光落在白无垠的背影。

　　“逐鹿坡近年来便广纳贤士，一百个弟子进去，能出来的却寥寥无几……”白无垠继续说下去，后来他不断顺藤摸瓜，发现进入逐鹿坡考核的弟子非死即伤，要么就是被割了舌头、断了手、剜了眼。
　　因为想彻底消灭活尸，白无垠对这件事一直很上心。只是，他撼动不了厉白将，即便开口说出这些，也只会被当成风言风语。

　　到了此刻，厉白将却仍然不慌。

　　“三界之中，污蔑罪名最重。我劝白宗主好好想想，这可不是能胡言乱语的事。”

　　“并未撒谎！”白无垠每个字都重若千钧，“那些被逐鹿坡扔出来的残废弟子，早已被我纳入门下，锻炼成了合格的修士！”

　　最后一句话，在厉白将心中炸开锅。

　　他们认真去看，才发现白家弟子要么少了耳朵，要么没了眼睛，或断臂，或缺舌，亦或无足……千般百般双眼睛，充满怨恨地看向厉白将，怒火中烧，却因舌苔尽断而无法言语。

　　这一幕诡异又悲怆。

　　所以方才，弟子们才甘愿为白无垠前仆后继。

　　众人对峙，城楼下的活尸却开始围积起来，竟攀到了半面城墙那么高，尺潮如水，翻涌而至。

　　恐慌在所有人心中蔓延，因为他们看见身负重剑的慕太阿，再次杀回来。

　　厉白将在这一刻终于绷不住表情，命自己人撤退。

　　在炼化成千上万的活尸时，他就知道会有被反噬的一天，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身边的人均在往后撤退。

　　厉白将抬眸，却见萧扶凌驾于他们头顶，骄矜而冷漠——

　　杀人，也为救人。

　　厉白将再回头，身边只剩下厉瞿。那些弟子贪生怕死，不肯荣辱相随。

　　“宗主，先撤！”厉瞿话音刚落，表情便凝固在恐惧又窃喜的脸上，低头，胸膛的血不断溢出。

　　慕太阿的重剑，直接劈了上来，在头顶散发的蓝光中，一步步往厉瞿的方向走来。

　　“救我……”

　　厉瞿痛苦倒地，不知捂哪里好，胸膛，还是已经肠穿肚烂的小腹……为什么，不拉他一把。

　　厉白将早已飞城直下。

　　在绝望中，厉瞿双眼紧闭，染血的身子不断颤栗，却在关键时刻被人拉了一把。定睛一看，竟是程意远。他惊愕中，被程意远拽着飞速奔跑。

　　痛！

　　“狗东西，赶紧跑啊还愣什么！慕太阿现在没有意识，谁都杀，你真以为自己刀枪不入啊！”

　　跑到一处角落，厉瞿才甩开程意远的手，身体承受不住痛苦，全身瘫软缩在角落里发抖，好冷好冷。他恐惧地看着程意远，像刚出生就被抛弃的动物，连眼睫毛都在颤。

　　为什么抛下他的，是他最尊敬的师父。
　　而救他的，却是被视为敌人的程意远。

　　一切不该是这样的！

　　程意远探头看了眼外面，确保这里安全后，夹指抽出一张符篆，为厉瞿设了保护屏障。

　　虽弱，却也能护得住人。

　　“为什么这样对我……”

　　程意远背影顿住，没回头，咬牙切齿地说出一句：“你可不能轻易死在这。”

　　说话，头也不回的继续加入战斗。

　　剩下厉瞿，呆呆看着眼前一切。

　　——

　　苍穹之上，萧扶衣上的血迹转消散，强大的蓝光震慑得所有人睁不开眼。

　　沉渊剑化作上千分身，以蓝光冰剑的方式出现在虎神镇的每个地方，自动寻着尸气杀去。

　　他们仰头那一刻，知道希望来了。

　　鼎立三界，叱咤世间的剑尊，根本从未落魄过。

　　摘星喃喃道：“苦了他了……”
　　“说什么呢？”珠玑心中希望的种子一点点被点燃，“我就说那个弟子是祸害！你看吧，他不在，剑尊的实力又回来了。”

　　摘星不语，心痛沉重。

　　八卦盘卜不出那名小弟子的生命，连一点微弱的气息都察觉不出，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元神散尽，要么身死命损。

　　不论哪种结果，都不是摘星想要的。

　　然而天机难以参透，就连掌握卜卦术的他，也是当局者迷。

　　——

　　血雨三天三夜，冲刷遍整个虎神镇。

　　最后一滴雨从屋檐滴落，众人终于敢从安全的地方走出来，街上一片清爽，连一点血味都闻不到。

　　“好神奇……”
　　“都没事了，大家快出来。”
　　“都没有受伤吧？嘶，痛死我了！”
　　“救我们的剑尊大人呢？”

　　众人再仰头时，悬于天幕上的蓝星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晴空万里。

　　劫后余生的感觉，让所有人如获新生。

　　刁难过灵山的几个宗门弟子，此时脸色羞愧难当。他们哪里想到，誓死追随的逐鹿坡原来胆小如鼠，有事就扔下他们跑。
　　若非剑尊，他们早就死于活尸之口。

　　“可我想不明白，那么多活尸，剑尊大人如何在三日内清理完的？”

　　程意远一见到这帮道貌岸然的就觉得恶心，打心眼里觉得恶心。
　　他从鼻腔冷嗤一声：“你们要是明白，这个剑尊早就让你们当了！一群孬/货！”

　　众人被程意远一通怼，知晓这位小少爷脾气不好，理亏下，他们也不敢大声反驳，不过还是有几个不服的，背地里叽叽歪歪。

　　“早知道就不要救这帮狼心狗肺的畜生。”

　　摘星抿嘴笑道：“灵山弟子，要有容人的雅量。”

　　程意远不解的问道：“难道被曲解也要忍气吞声吗？”他小少爷的脾气，哪里忍得下去。

　　可他不懂，世间的强者，从来不需要被人谅解。

　　“若要计较每个人的看法，那得活得多累。”摘星摸了摸少年的头，笑得如慈父般，“回去后好好洗个澡，把身上的血气都泡掉，再好好吃顿饭睡一觉。”
　　再多苦难，也有灵山与他们几位长老扛着。

　　程意远点头，忽地问道：“对了，我小师父呢，怎么不见他呀，不会是半途自己偷偷跑了吧！”

　　“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名小弟子站在广场上谈笑风生、洋洋洒洒的笑容。摘星的表情黯然一瞬，不知如何回答。

　　“长老来的时候没见到吗？”

　　——

　　三日时间过去。

　　负伤的弟子们回到剑宗，却听见广场上的人在说什么“猫”……

　　程意远寻不到温雪明，已经接连失落好几天，真以为温雪明嫌弃他笨，抛下了他。

　　“什么猫啊！”

　　“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呀，剑尊大人从外面抱回来的，我亲眼所见！”

　　“真的真的，我也见到了。你们说奇不奇怪，剑尊大人他刚灭了活尸，为什么要抱一只猫回来啊。”

　　那只猫抱起来暖呼呼，蜷缩着身体，被一层符篆经文笼罩着。

　　易容丸生效的最后一刻，也把温雪明定格成了一只猫，就像在九重天的时候。他不炸毛，也不喵喵叫，只是安静地睡在萧扶怀里，呼吸均匀，怎么也唤不醒。

　　萧扶揉了揉猫耳朵，“冰莲粥不吃……水也不喝……如何才能养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