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死后风靡三界》辣味糖罐

56、第55章

　　温雪明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厉白将。

　　见到他的时候，厉白将满眼的怨恨……像是被他抛弃似的，连语气都充斥着满满的怨气。

　　“怎么，才几天不见，就不认识本宗主了？”

　　温雪明单手托着腮帮子，看着立于屋檐上的人影，“只是没想到厉宗主愿意来这小小的虎神镇。就是不知道，厉宗主是为了一雪前耻，还是另有计划？”

　　话音刚落，温雪明便察觉到脚踝上的血痕越发明显。平常，还有宽大的衣摆掩饰，看不出来，如今他身着单薄，血痕已经掩盖不住。

　　这些日子，脚镣带来的痛苦愈发强烈。

　　厉白将负手而立，胜券在握地说：“自然是寻你回去，你不是曾说要效忠本宗吗，怎么反悔了？”

　　“逐鹿坡风水不好，不适合我这样的闲人。”

　　气氛不由得凝滞。

　　厉白将是在耐着性子跟他说话，难得的好脾气，但因为他这番话突然翻脸。
　　“可以，那虎神镇的人都不用活了。你的师妹，亲友，还有你最亲爱的剑尊大人，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从前这样的话，温雪明可以一笑了之，以为有实力在，唯有他毁灭别人。
　　可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要想办法，劈开这脚镣才行……
　　温雪明揉了揉眉心，“想要什么？”

　　“你。”

　　温雪明又是一阵皱眉的表情，心想，这厮是不是脑子坏了。

　　他又问：“具体。”

　　“还是你。”

　　“……厉宗主真会开玩笑。”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把对方当敌人，对方却对他有难以言喻的感情？？！

　　想到这，温雪明莫名一阵背脊发凉。

　　“你好像还不知道，唯一一棵断魂草在我身上。”

　　原本抱着看笑话的温雪明，因为这句话猛地精神起来。目光所及，厉白将掌心上浮现出一颗散发幽光的草木。他在书中见过插图，六瓣叶、中间一朵红，的确是断魂草。
　　他所思所想，厉白将仿佛都能猜透。

　　此局，难破。

　　但如果以身为诱饵，胜算极大。
　　温雪明根本没犹豫，“给我，我可以跟你走。”

　　“那可不行，谁不知道你温岚最会骗人？”自从上次被骗，厉白将就多了个心眼，催动着脚镣的咒语，眼前的少年脸露出巨大痛苦表情，单薄的身躯撑不住痛苦而倒下，蜷缩在地上冷汗直流。

　　喜欢的极端是恨。

　　恨的极端又是什么呢？大概，是希望那人还活着，经受世间所有折磨。

　　雪白的脖颈间青筋暴起，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温雪明说完最后一句话。

　　“我这条命，也可以给你。”

　　“命在你手里就这么轻贱？！”

　　地上的少年不语，煞白的脸色说明一切。
　　他哪里还有说话的力气，被折磨多次，呐喊并不能消除痛苦，反而让他习惯了沉默。温雪明静静忍受，反倒是厉白将先疯，用紫鞭将他捆紧。

　　这是要带他去哪？

　　“我不想摔死。”温雪明低眉看了眼距离，底下的行人已经成了一个个小圆点，他有气无力，被厉白将抱得更紧。

　　这副脚镣，能上，却不能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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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再次被禁锢。

　　醒来时，周围一切却是他熟悉的模样。

　　陨星坞……？他怎么回来了。

　　温雪明起身，镣铐的声音铛铛作响，沉重异常。他走得艰难，好不容易推开门，外面却不是风雪遮人眼，反而一片月明天清。

　　而他才看清楚，这座陨星坞是被临时打造出来的，周围的一砖一木、一花一草虽然与原版没有差别，可温雪明的心却无法像在陨星坞中时那般轻松。

　　“醒了。”

　　他讷讷看着厉白将。

　　“喜欢吗？本宗主命人花三个月时间打造出来的，不知是否合你的心意。”

　　温雪明的脸上沾满嘲笑：“厉宗主这是把我当宠物养着了。”

　　“难道不好吗？只要待在这里，没有人会害你。”

　　“在我看来，厉宗主才是最大的危险。”

　　“哦？”厉白将肩膀靠在门框，松懈、慵懒的姿态，“那座客栈周围有强大的结界，本宗带你离开的动静可不小，萧扶怎么会没发现呢——”

　　“你猜猜，他为什么不拦着我？”

　　温雪明心头一紧。

　　如果害怕，说明确有其事。

　　厉白将轻轻摩挲他的下巴，“上辈子死过一次还不长记性，还要再被萧扶骗第二次！？”
　　苛责中，不难听出厉白将的私心，那张总是冷漠得没任何表情的脸，在遇到温岚之后，便有了喜怒哀乐。

　　“我累了，想睡觉。”

　　“好，可以，乖乖睡觉吧，外面所有事情不需要你来插手。”厉白将确确实实想把人当成金丝雀，养在这伪造的陨星坞中。

　　门一关，外面顿时倾盆大雨、雷声阵阵。

　　温雪明打坐调息，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静下心来。掉落在床上的青碧剑，此时震动起来。他想起来，上面的吊坠可用于传音。

　　“小师父……”
　　吊坠里传来极其微弱的一声呼喊，温雪明回应：“我不在的时间里，好好看着那头小活尸，不能落在白家手里。”

　　“可我很担心你。”程意远的声音带着哽咽，“小师父不在，我怕！”

　　温雪明气笑：“都这么大年龄了，怕什么？听我说，好好护着自己，护着身边的人——”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别人！！”程意远几乎是吼出来的。

　　震得他耳朵疼。

　　温雪明将吊坠离远了些，听得出来小徒弟很生气。
　　他耐着性子，温柔的解释。
　　程意远心性耿直，不会藏着掖着，伤心又愤怒地说：“我跟孔雀精都想出去找你，可是他们不让！宁岛主就罢了，她怕打草惊蛇。可是连剑尊大人也……也……”后面的话，伤心到不敢置信。

　　即便程意远没有明说，温雪明也隐约猜出了点什么。
　　他在虎神镇耽搁太久太久，以至于让厉白将有了这么多可以筹备的时间。如果没有十成的把握，厉白将也不会主动找上门。
　　逐鹿坡联合其他宗门逼山的事，不远了。

　　“萧扶说了什么？”他还是问了。

　　“说……弃了小师父。”

　　温雪明的心，一下子跌回冰点。

　　他细细想这句话，想不出缘由。

　　从头到尾，他的出现，都是注定成为弃子的结局。

　　“小师父……”程意远忍不住，还是露出抽泣的声音，“虎神镇一点都不好玩，你告诉我具体位置，我去寻你！”

　　“不必了。”温雪明的嗓音干涩，沙哑。“好好护着自己。”
　　掐断了传音，他坐在地上靠着屏风，独自想了许久。

　　或许一开始，亲热只是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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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寂半个月。

　　温雪明终于肯从屋内出来。

　　期间，厉白将来寻他好几次，次次都被冷言冷语怼回去。今日见温雪明躺在太师椅上晒太阳，他也跟着高兴点。

　　“挡住我阳光了。”温雪明没睁眼，脸上的书被厉白将拿下。

　　“想通了？”

　　温雪明的阴沉与厉白将不同，他一笑，会让人觉得他真的在笑，而不是笑里藏刀。

　　“这里好吃好喝，傻子才会走。”

　　厉白将看了眼手里的书，顿时脸色一黑。

　　书名《灵山拆招剑术·贰本》

　　自然是当年从灵山藏书阁盗用来的，厉白将对此书倒背如流，只为防范。可惜他不知道的是，灵山剑术变化多端，并非死记硬背可以对付。

　　温雪明笑容灿烂：“今日春光正好，厉宗主要是闲着没事的话，就把角落里的杂草都拔了，省得让人不顺眼。”

　　“指桑骂槐。”
　　厉白将不生气，翻翻袖子，坐在另一张椅子上。二人看着天上来去自如的云，心境各有不同。

　　他看云，又看温雪明。
　　“三日后，尸群会攻入虎神镇。”

　　温雪明依旧闭眼，享受着万物安宁，仿佛什么话都无法让他感兴趣。

　　“你知道那些活尸有多厉害吗？他们连铁剑都能活生生咬断，何况是人的骨头。来，给你看点好玩的东西。”厉白将往地上摆放一枚小小的圆镜，半空顿时折射出一些画面。

　　地牢内，副掌门与活尸搏斗。即便是一个成年男人，站在活尸下也显得弱小，三五两下就被卸下胳膊，接着头颅、躯干，身体所有部分都被分离。
　　惨叫声更是不绝于耳。
　　温雪明终于睁眼，看见厉白将笑得高兴极了。

　　被血腥画面刺激着，他可一点都没兴致欲望看下去。

　　“这头活尸可比其他的都要厉害……”厉白将意味深长，“是你曾经的同僚，慕太阿。”

　　温雪明的心头再次一紧。

　　生前的慕太阿灵力高超，力气巨大，被炼制成活尸后，杀伤力无法小觑，恐怕是尸群之首了。

　　“到时候，你就陪着我，好好欣赏虎神镇众人被屠的画面。我会提前找好画师，让他把众人死的样子画下来，日后挂在床头好好欣赏，特别是……萧扶的。”
　　厉白将故意咬重“萧扶”二字，只为了看他脸上的表情变化。
　　可惜的是，温雪明并未有任何情绪波动，淡淡翻了个身：“吵死了，滚出去，本座要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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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日的虎神镇，太阳仿佛永远落下，阴霾笼罩，将所有光线吞噬。

　　街上的行人都在躲雨，抱怨着破天气。

　　一头活尸的出现，打乱了这种平静。

　　随着行人的脖颈被咬破，鲜血随处乱喷，青石板上的地缝很快被染透。

　　等白无垠带人到达时，被咬死的人从一两个徒增到二十个。

　　那些逐渐冰冷的尸体趴在地上，永远不会醒来。
　　白无垠的指尖微颤，“杀光它们！”
　　不会好了……虎神镇永远不会好了。他强忍心中悲愤，每一剑都用尽力气。

　　太平总是要用血肉模糊来换。

　　城墙的最高处，不断有尸体下坠。

　　“越杀越多，它们到底是从哪来的？！”程意远边喊便挥剑，心想若是小师父在就好了。眼下还不知道小师父是死是活，他担忧的刹那间，手臂被狠狠咬了一口，疼传达到每一根神经末梢，抬剑的瞬间，想起与温雪明一幕幕的对话——

　　“碰到危险时，剑锋要对准敌人要害。”

　　程意远利落的用力砍下活尸头颅。

　　水柱般的鲜血顿时喷洒到他脸上，黏糊糊的，恶心极了。

　　每一剑的用法、角度、力道，都跟温雪明脱离不了干系。程意远心想，不知道小师父第一次举起佩剑砍伐这些东西时，是否跟他一样胆战心惊。

　　他们举目看下天际，一道蓝光屏障正在庇护他们，防止更多活尸冲进来。

　　程意远撑着剑喘息，“还以为剑尊大人不管我们了……”

　　“不会的。”小孔雀精还在，从未离开，与身后的老奴并肩作战，但心爱的羽毛在打斗过程中掉了许多，现在有点光秃秃的。她不是很在乎，说道：“剑尊大人是大家的守护神，绝对不会抛下大家。”

　　“这么笃定？！”对小师父可不是这样的！

　　小孔雀精的睫毛长长的，微微垂下，“因为剑尊大人说过，他会护佑万物生灵。他一直信守承诺，我们身为妖，为何就不能保护他、保护这一帮凡人？”

　　是啊。

　　妖，怎么就不能护着这帮凡人了。

　　另一侧的白无垠，同意听到了这些话，对小孔雀精的出现嗤之以鼻！
　　“灵力不高，你来这只会添乱，滚远些！”

　　小孔雀精微微睁大眼睛，面对正统修士们的威逼，心头依旧涌现恐惧。她永远忘不了所有羽毛被扒光的痛苦，以及，差点被人拿去泡酒的事情。
　　恐怖的不是修士们，是人心。

　　“她是我们灵山的朋友，白宗主，你说话未免太戾气了吧。”程意远站出来，护着身后的小妖。老奴与他们背对背，谨防偷袭。

　　白无垠讨厌妖怪，也决不允许有任何一只妖踏入虎神镇，脏了这片神圣的土地。
　　即便孔雀精一心向善、从没有过害人的心。
　　可妖就是妖，本性难移。

　　“你算什么东西？”

　　“灵山弟子！”
　　程意远颇为骄傲地说出身份，“今日若非我们与剑尊大人相助，虎神镇怕是撑不过这一关。我们好心好意，你反而在这指责，还有良心吗！”

　　“你们灵山与妖为伍，又是何居心？我反倒要问你，为何从你们出现以后，本地的活尸便骤然增多，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从外头带进来的，害我白家折损了这么多弟子！”

　　气得程意远差点拎着剑杀过去。
　　这帮姓白的，都是狼心狗肺，没有人情！

　　“赶紧滚。”

　　程意远确实不敢在这硬碰硬，走了几步后扭头回来，白家门生的剑都对准他，可他还是要说。
　　“白宗主口口声声的厌弃的妖，可是帮了你们白家不少忙呢！”

　　这番话让白无垠的眉头皱了又皱。
　　“回来！把话说清楚。”

　　这下，白无垠总算有点人情味。

　　小少年回头，用讥讽的眼神，“白宗主这个位置是怎么坐稳的，难道就没仔细想过吗？”
　　之前在客栈的时候，程意远听见不少八卦，所有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没想到还有派上用场的时候。反正白无垠让他不爽，他眦睚必报的性子肯定要怼回去。

　　“宁岛主，宁小蝶前辈，你应该认识吧！”

　　白无垠的瞳孔狠狠波动。

　　留下悬念，程意远满意的带着自己人转身离开，态度干脆利落，那背影有几分决绝，竟有几分像他小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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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楼中。

　　“不错，你看看。”

　　一副画上，行人尸骨分离，逼真的原因，是因为所绘的颜料皆用血水。厉白将搁置下毛笔，旁边就是一具刚死不久的尸体。
　　血铺满整幅画，让人倒胃口。温雪明看了一眼，方才觉得此人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心狠手辣。
　　他不得不，把语气放软些。

　　“想求我了吗？”厉白将的声音稍稍逗弄起来，“脚镣会限制灵力，却不会克制你的感情。本宗主真的很想知道一件事，若你跟萧扶置换位置，你是会救苍生，还是他一人？”

　　所有不好的预感一下子顶上心头。

　　温雪明嗓子眼一哑，城楼下，程意远带着众人穿梭在狭小的巷道清理其他活尸。

　　远处，是萧扶在运作灵力控制保护屏障。

　　身后的铁笼，铮铮作响，有头猛兽在里面。
　　厉白将轻轻拍他肩膀，想让他放松点，笑得很挖苦：“不要怕，只是让你做出选择而已。”

　　黑布一掀，那头足以震撼众人的活尸终于出笼，朝萧扶所凝聚的屏障飞速扑去。

　　“慕太阿被我反复试炼，不仅更听话，杀人的时候也更干脆利落。”厉白将在他身侧，语气温柔似水，“那么你说说，要留谁的命。你的好徒儿好朋友，还是你的剑尊大人。”

　　此刻，他的处境和当年的萧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