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
-
建安十三年，长江赤壁火光冲天，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直扑到曹操脚下。
此时，曹操军队驻扎在北岸，而孙权和刘备的军队驻扎在南岸，两方隔江相望，互相觊觎，如饿狼一般虎视眈眈。
是夜，万籁俱寂，明月高悬，遍地月光如雪一般。而曹操大营里却欢笑频传。
“众将士，尔等跟随我曹操多年，共同辅佐陛下，兴复汉室，几十年来腥风血雨。来，我曹操敬诸位！”曹操举起酒爵，仰头饮尽。
“喝！”
“尽情喝！”
“尽情喝啊！”
将士们觥筹交错，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看着满座与自己一同出生入死的弟兄，他顿时心生感慨，举杯高歌：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讌，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走出营帐大门，他举酒敬月，冷风迎面扑来，长江的水在他脚下怒吼翻涌：“陛下！我曹操一定会再次统一天下！”
*
许都，承光殿。
“报——曹丞相有书信给陛下！”小黄门急匆匆跑进来。
月色入户，汉献帝刘协正在跪坐在案桌旁处理政务，他头也不抬：“念。”
“陛下，不亲自拆开看看吗？”
“朕叫你念！”他拿起手边的竹简向小黄门，后者也不懂躲开，额角硬生生挨了这一下。
他哆哆嗦嗦地拆开信件，信件上有加急的羽毛：“陛下是一首诗……”
刘协再次举起一卷竹简……
小黄门立即开口：“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前面听着他还没什么表情，越听到后面刘协的脸色愈加难看：“够了！这是他写的？”
“是啊，曹丞相用这首诗向您表示忠心。”
刘协立即站起来，冲到小黄门面前，夺过对方手里的竹简，仔细阅览，随后攥紧了拳头，狠狠地将竹简摔在地上：“竖子！曹贼乃竖子也！这哪里是向朕表忠心？分明是表他的狼子野心！”
小黄门哆哆嗦嗦跪下来：“陛下，息怒！请息怒！曹丞相只是把自己比作周公，他会忠心地辅佐您……”他伸手捡起竹简，再仔细看看，还真看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儿！
“你还看不出来吗？”刘协再次夺过竹简，“你好好看看，朕一句句解释给你听！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这是不是在嘲笑朕之前从长安到洛阳，在各个诸侯手里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人生苦短，就像朝露一样，是不是在诅咒朕英年早逝？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这曹操将朕比作他思念的情人，说什么一切都是为了朕，那为何不把大权还给朕？”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他现在在外打仗，宾客高朋满座，这是在赤|裸|裸地嘲笑朕在许都孤寡一人，无亲无故，一个人在他营造的许昌宫孤独终老！”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这一句这一句……更是胆大妄为，竟然将朕比作明月，还妄想要摘朕，分明是谋逆之心天地可鉴，人神共愤！”他的脸因生气而有些泛红！
“契阔谈讌，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他将自己比作周公，未免脸皮忒厚了些！你看看，周公辅佐成王时，成王不过九岁，朕已经弱冠了，为何他还要把持朝政？朕被十常侍挟持过，被董卓挟持过，被李傕挟持过，刚好三次遇到他曹操，所以这首诗字里行间都是在内涵朕，让朕好好铭记他当年把朕迎接到许都的恩情，否则朕就像乌鹊一样无枝可依无家可归！难道朕除了他曹操，就再无人可以倚靠了吗？”
刘协训斥了一通，过于激动，脸色通红！他没有想到曹操竟然越发大胆了，竟敢亲自写了这样一首诗给他。
静下心来，苍凉的月光落在他脸上，萧瑟满殿。
啊——曹操！你为何要这样对朕？他内心藏着的野兽在嘶吼，在咆哮，眼球爬满了红血丝！
小黄门跪在地上，额头触地，不敢抬头，他的影子在烛光下颤抖！
他低头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小黄门：“下去吧。”
小黄门立即连滚带爬离开承光殿。
刘协一个人在偌大的承光殿中，冰凉的月光让想起了那充满耻|辱的一夜，凌乱的记忆碎片在午夜梦回时纠缠着他。
“啊——曹贼！朕一定要杀了你！”
他双手攥拳捶在案桌上，身体无力地向下滑落，他跪在地上，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他想，他大概是有史以来最屈辱的皇帝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