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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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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重华宫内,商时越脸颊绯红,唇色苍白地躺在龙榻上,眉头紧皱,好几位太医候在寝床旁,还有一位年迈的太医跪在床边小心翼翼地为商时越把脉,面色紧绷。
陆幸跪在床头战战兢兢地垂着头。
何总管焦急地问:“张太医,陛下龙体如何?有无大碍?”
张太医面色凝重,又仔仔细细诊了半晌才起来躬身回禀:“陛下近日操劳过度再加上昨夜天凉……”
太医顿了顿,目光落到了陆幸身上,才继续道:“又,又行了云雨之事,受风一吹,才染了风寒。”
何总管以及一众太医听了忍不住偷偷看向陆幸。
陆幸闻言头恨不得像乌龟一样缩到壳子里去,他感觉好几道灼热要把他烧成灰烬。
商时越啊商时越,你平时怎么就不知道加强锻炼呢,偏偏这时候发烧。
太医继续道:“不过想来应当无碍,待臣开个降温退热的方子,陛下喝下就好了。”
陆幸闻言才放心了,他现在心里这阵后怕,万一商时越就这么病死了,按照古代的变态制度,是要活人殉葬的,他自己死了没关系,但自古以来给皇帝殉葬排场宏大,定然不会只葬一个那么寒酸,如此一来岂不是会连累后宫中其他无辜的人。
但殉葬应该比万箭穿心好一丝吧。
何总管将太医一行送出寝殿,再折返回来,远远瞧着那个单薄的背影跪在床边,小脑袋耷拉着,煞是弱小可怜。其实他岂能不知今日之事不能怪罪到他头上,毕竟陛下要他,他岂敢不从,但陛下九五之尊,这罪也只能小东西担着了。
陆幸自然不知道何总管脑子里这些戏码,一双幽黑水灵的眼眸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商时越,暗地里拜完了如来、观音、孙大圣,祈祷商时越千万别这么咽气了,否则他真要造下大冤孽了。
何总管走过去从水盆里拿起巾帕拧干替商时越擦汗,擦完转头瞧见陆幸还在跪着,那副小可怜的模样实在让人心软,他叹了一口气,小声道:“起来吧,别跪了。”
低头拜天拜地的陆幸不知道自己在何总管心里已经巩固了“娇弱可怜”的形象,闻言愣愣抬起头来,问了个让何总管雷得外酥里嫩的问题:“何总管,陛下死了我是不是要陪葬啊?”
何总管大惊失色,下意识就往床上看了一眼,看到商时越还紧闭着眼才松了口气,赶忙去捂住这小祖宗的嘴,厉声低道:“哎哟喂,这话可不能乱说,陛下洪福齐天,怎么会……”
后边那个字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说出口。
“唔唔唔……”
何总管松开了手。
陆幸低声道:“我就是问问。”
“问问也不成,以后在这宫里要谨言慎行,知道了?”
何总管紧紧盯着他,生怕这小祖宗又说出什么口无遮拦大逆不道的话,不过好在陆幸点点头后又垂头丧脑地盯着他们家陛下去了。
陆幸虽然看着商时越,心里却想的是何总管,他知道原著中他被雷劈而死,但具体的时间线他并不记得,只隐约回忆起是一个雨天,商时越派他去关雎宫取个什么物件的时候路过墙垣才被劈死。
何总管低着头忧心忡忡地替商时越掖被子,陆幸余光瞟到,顿时觉得他很可怜,从商时越出生便在旁照顾,一生为了商时越而活,待人接物也算和善,原著中他是对陆幸算得上仁厚的一个人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落得个天打雷劈,墙垣埋尸的下场。
着实令人悲痛。
陆幸多看了两眼,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他小心,但他又多有顾虑,万一何总管不信呢,再把当作神棍向商时越告状,届时商时越会不会将他当成江湖骗子把头砍了?
可不说,难道眼睁睁看着一个忠厚老实的人失去性命吗?
最终他还是决定要把这件事告诉何总管,既然他都没有按照原著里的线在走,就说明这一切都是可以逆转的。
“何总管。”
何总管转过头,一眼看到一张写满纠结又似是赴死般凛然的小脸,他心下一动,难怪昨夜云雨之声不断,这张脸蛋就算搁在京城名楼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如何不令人悸动。
念在他是陛下的人,何总管声音都软了下来,“何事?”
陆幸双拳紧握抵在双腿两侧,想了想,煞有介事地说:“我看何总管印堂发黑,日后不定会有血光之灾,希望总管千万记得雨天不要外出,一定要等雨停了再外出。”
说完后他就看见何总管脸上显露出怪异的神色,陆幸特别郁闷,这表情显然是不信嘛,但是他已经说了,仁至义尽,信不信由他,丢了命也不能怪他见死不救了吧。
这话说得实在太像江湖术士,神棍骗子,何总管不由得失笑:“小东西还会算命啊?”
陆幸还想再透露多一点给自己的话增添可信度,便在这时,耳边忽地传来一阵咳嗽声,商时越从混沌中缓缓睁眼。
何总管立马转头关切地说:“陛下可算醒了,感觉身子如何?头还疼吗?待会儿宫人煎了药端来,陛下喝了就能好。”
商时越刚醒,头脑还昏沉就听闻一阵聒噪,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一侧目便看见耷拉在床边的小脑袋,昨夜的记忆回笼,他想起了昨夜那是怎样一种□□的体验,忽地心情也好了不少。
他吩咐道:“何总管先退下吧,药来了端给朕便是。”
何总管偷着看了一眼陆幸,转身出去了。
陆幸低着头,眼观鼻耳观心,愣是不敢抬头跟商时越对视,万一商时越怪罪他,要砍他脑袋怎么办?
“幸儿总低着头做什么,抬头看朕,”病尚未痊愈的商时越嗓音中带着独特的沙哑低沉,说出来的话却威严未减。
陆幸不敢忤逆,乖乖抬起头与他对视。
商时越的手在床榻边拍了拍,声音温和:“起来坐朕身边。”
陆幸看了看一尘不染的地面,本来想说跪着也挺好,但商时越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轻咳两声,他立刻爬起来,因为跪久了腿麻差一点没站稳扑到商时越怀中,他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才侧身坐到商时越身边。
刚才那一晃被商时越尽收眼底,道:“跪了多久?”
“没……没多久。”
商时越本想伸手去摸他的脸,但小东西恨不得离他千丈远,碰不到,转而抓住他的手,道:“谁让你跪的?”
一听这话,陆幸立刻摇摇头,就怕商时越随便迁怒其他人,忙道:“没人让我跪,我自己要跪的,害陛下染了风寒,我罪该万死。”
商时越黑眸一深,这小家伙似乎没意识到他一直在以“我”自称,他轻笑一声,也没有计较。
“朕怪你了?”
陆幸呆了片刻。
“没有。”
商时越抓着他的手指摩挲,“日后朕让你跪再跪。”
好吧,商时越都这么说了,他还能反驳不成,于是点头,十分乖巧。
商时越看着心下一动,盯着那紧闭的红唇看了片刻,发令道:“扶朕起来。”
陆幸的小雷达滋滋地转,这暴君好像对他还不错啊,至少现在他没看出来商时越对他的杀意,难道剧情真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他心中大喜,急忙起身挪到商时越前面把他扶起来,这一动又牵扯到了某个备受折磨的部位,他虽然没生病,但是真的疼啊!
商时越靠着床头,听他一声闷哼,随即伸手把人捞到怀中,凝眉道:“怎么了?”
还有脸问怎么了,一切不还是拜你所赐。
陆幸到临近天明才得以入睡,醒来后就一直跪在床边守着商时越,这一问让他顿感委屈,头一回有了悲伤逆流成河的趋势,要不是穿到这该死的世界,他用得着战战兢兢的,随时忧心小命难保吗。
“我难受。”他委屈巴巴道。
不仅身体难受,心里也难受。
商时越明显呆滞片刻,旋即又联想到昨夜翻来覆去将人折腾得够呛,他问:“疼了?”
陆幸点点头。
“朕宣太医给你瞧瞧。”
宣?宣太医?
还是别了吧,这种事怎么好大庭广众拿出来说,就算商时越不要脸,他还丢不起这个人。
脑袋瞬间摇成拨浪鼓,脸颊滚烫,“不,不用了。”
“当真?”
陆幸点头。
商时越伸手摩擦着陆幸娇嫩苍白的脸,体贴道:“幸儿累了吧,上床陪朕睡会儿。”
“不用了,不……”
商时越微微侧首,陆幸嘴里呼之欲出的“累”字在口腔里溜了个弯之后吞回腹中,商时越那眼神分明在说:朕说你累了你敢不累?
他掀开一角床被躺上去,被窝里暖烘烘的,全是商时越的气味,不晓得商时越是不是故意的,只留了一小块地方给他,他稍微一动就能碰到商时越的大腿。
陆幸悄悄往外挪了一寸,商时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挣扎的模样不由得勾唇一笑,钦慕他?
一个小东西竟敢欺君。
就在陆幸挪到临界点的时候突然被一手捞回来,稳稳当当地落到了一个温暖的胸怀,商时越捧着他的脸,低头碰上他的唇。
这时门外何总管的声音传进来:“陛下该喝药了。”
“进来吧。”
陆幸还被抱在怀里,见商时越并没有放开他的打算,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涌上心间,他该不会想抱着他喝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