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叹·溯华》墨客残瑛

44、北去（1）

　　大年初二，早晨，逍遥殿。

　　人物：该有的人。

　　受害对象：院子里的仙品草药。

　　嫌疑人：萧成奕和顾瑾望两个小崽子。

　　“都快该走了，你们就不能不惹事吗？”青珏心疼地看着被冻得格外晶莹漂亮的草药，咬着后槽牙如是对着面前看着就心虚的两个皇家子弟说道。

　　萧成奕咳了一声，低声说：“师叔听我解释，这是个意外……”

　　顾瑾望点点头，接着萧成奕乖巧说：“是个意外，师叔我们错了。”

　　青珏眉一抽，心累地摆摆手，示意他俩赶紧离开他的视线。

　　两个小家伙得令后拔腿就跑，边跑边还一边孩子气地互相埋怨对方。

　　“你大早上的干嘛泼水？”顾瑾望说。

　　萧成奕：“我是在浇水好吗？”

　　顾瑾望：“平常怎么不见你这么勤快？”

　　萧成奕有些埋怨道：“我平常午睡的时候浇水，你们都没醒，今天要走，所以提前浇了，谁知道今天你一看见就是一道法术打过来，那些草药里还有我想要的呢。”

　　顾瑾望沉默下来，猛地停下脚步，愧疚道：“确实是我的不是。”

　　天帝颇为大度地摆摆手：“其实问题不大，那些草药及时处理的话应该可以抢救回来，再者今早应该非你本意。”

　　萧成奕转身贴近顾瑾望，骨节分明的手搭上北境人苍白的手腕，他眉一挑，对顾瑾望说：“近日命魂稍有不稳啊。”

　　寒风呼啸着卷起白色的衣摆，顾瑾望瞳孔失神，周围的空气隐隐结了些冰霜，萧成奕紧了紧顾瑾望不住颤抖的手，拉着胳膊把人拽走。

　　若是问拽去哪里了，那自然是去舒华渊那里，命魂这东西，还是舒华渊对它最为了解。

　　屋中比外面暖和的多，要找的人不太端正地坐在棋盘旁，

　　舒华渊只用那双澄净的瞳扫了一眼，心下便已经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抬手两根细如发丝的银针便出现在指尖，那两根针似是没有实体，直接顺着双肩没了进去。

　　顾瑾望命魂一震，周身蓝色的光一闪而过，所有异样便已完全消失。

　　“此行未有定数，殿下如途中出了什么问题，还请莫要隐瞒。”舒华渊严肃地说道。

　　祭司起身，拢了拢洁白的衣袖，看了看桌对面认真雕刻玉石的纤尘，敲敲了人面前的桌子。

　　纤尘手巧，琢玉这一项练的更是出神如花，现下手中的一块玉已有了云深见鹿的雏形，舒华渊也不愿打搅他，只是如今真的该上路了。

　　“纤尘。”他轻唤。

　　少年收起手中的东西，琥珀色的瞳迷蒙了一会才站起身，正巧此时楚流觞也提着自己的剑走了过来。

　　自连尧进入北境去若是走陆路需途径两个城池，进入北境后一路向北，约摸途径四个城池，向王城去，在王城打点一下形装，做好万全准备后就向禁林去。

　　空路隐患太大，几人思索了一番后还是决定按陆路走。

　　若是陆路自是需要个便利的乘具，三人来的时候便是以马车掩人耳目，不想到了现在还有这般用途。

　　按惯例辞别了长辈，在一一和同龄人告别，清点好了行装，便上了萧成奕召出来的马车，往北境去了。

　　这辆外面看起来没多大的马车，里面其实不小，毕竟此行所耗时日绝不会少，舒华渊便用阵法把空间扩大了不少，顺便又添置了不少物件，萧成奕还随手找了个木偶做了个傀儡扔去当车夫。

　　至于干粮一类的东西，自然是放在了储物法器里。

　　马车内部经过整理之后看起来非常舒服，雪白的皮毛铺在地上，茶几软榻床铺一应俱全，看起来像把宿舍放在了马车里。

　　在法术的加持下，行驶途中也没有那么颠簸，所以对于这几个大家子弟来说还算友好。

　　约摸是因为封印的缘故，路上突发事件的概率大幅上涨，而且想避也避不开，瑞族的buff似乎失效了一般。

　　虽说他们处理迅速，但也是一路上走走停停，原本预料紧张的赶路倒是和以前随师尊游历的场景类似。

　　不过，真正让人头疼的麻烦从来不是封印里爬出来的东西，也不是发狂的魔兽。

　　而是莫名其妙的人。

　　古往今来，山匪这东西……怎么说吧，就，就挺让人五味陈杂的。

　　他们游历的时候也遇上过不少，见得多了也就能总结一番了。

　　你说有的吧，人家卑鄙奸诈无情冷漠但是得下属的心，势力大的让地方政府出驻军围剿；

　　有的虽非本意为之但混的如鱼得水，还有雄才大略，政府都想招安他们为国做贡献；

　　还有的打着山匪旗号惩奸除恶匡扶正义，保护百姓，比政府还得民心……

　　当然这些是混的比较成功的，混的不成功的……不提也罢，这类人物一般充当搞笑和炮灰作用，没什么用。

　　今日舒华渊他们遇上的，显然是属于混的不错的那一类里的第一种——厉害，但是坏。

　　一波人马围在这一辆小但是华贵的马车旁边，为首的那小头头穿着锦衣华缎，看起来就不是个山匪。

　　不过那种一看就是山匪的就是个入门级，深藏不露才是大佬，而且那锦衣华服的那种一看就没少抢富裕的商贾们。

　　头目其实长得不错，眉清目秀得像个读书人，只是背着一把横刀一看就不是个柔弱书生。

　　作为头目的青年清了清嗓子，□□白马向前走了几步，与拉马车的四匹灵马面对面站着。

　　“既然被我们这帮弟兄看上了，诸位‘客人’还是乖一点好。”

　　说着他手指动了动，身边便有一人去到了马车面前。

　　看着车夫说：“喂，赶马的，赶紧把恁家主子叫出来。”

　　小木偶变成的车夫没反应，倒是那些永远不知累的灵马烦躁地用蹄子摩擦着地面。

　　午夜的天空上星子闪烁着，那一行山匪皆是风尘仆仆的模样，看样是往回赶的路上遇上肥羊，想再赚一笔。

　　只是现下这个点那五个应当都睡着，就算撞上舒华渊现在鲜少进行的晚间观星，那也是懒得关注外界的事，马车里面的警示系统对人族没反应，那木偶也只是个摆设。

　　故而那小山匪等了一会不见车夫动作，挠了挠头绕到后面，看着较之一般马车安的极为紧实的两扇门陷入了疑惑。

　　小山匪心气不太顺地敲敲门，声音不大，但是穿透了晚上临时设置的隔音结界。

　　舒华渊率先从梦里清醒过来，蹭地一下坐起来，五张符咒飞出去收拾车里人的仪容。

　　几人透过车里的水镜看了眼情况，除了顾瑾望之外的四人对视一眼，同时抬起右手，神色严肃，好像在对什么暗号一样。

　　萧成奕：“剪刀！”

　　舒华渊：“石头。”

　　纤尘：“布。”

　　楚流觞：“三个剪刀一个布，奕歌，上！”

　　萧成奕收回手，撇撇嘴：“三个逍遥的欺负我一个流烟的，你们可真是。”

　　“好了，快去吧，赶紧搞定回来睡觉。”楚流觞笑着赶他出去。

　　敲门那小山匪正疑惑呢，就见那门突然打开，之后一个穿着白衣的好看男子就和他撞上了眼神。

　　出来那人和他正撞上也尴尬，而且估计刚睡醒脑子不好使，抬起手就是一句：“……吃了吗？”

　　小山匪：？？？

　　“吃过了，恁先出来再说。”

　　萧成奕一听直觉这口音怪耳熟的，揽过那小兄弟肩膀就问：“诶，小兄弟，我听你口音不像清雪州的人啊，你老家在哪啊？”

　　小山匪刚想回答，突然一个激灵想起自己是打劫来的，没长开的小脸上本来有点憨的表情转眼换成了凶神恶煞的模样。

　　“跟我过来。”

　　说着抽出腰间的弯刀横在萧成奕脖间，面前一看就非富即贵的年轻人毫不慌乱地耸耸肩，抬起脚跟着小山匪走到人群面前。

　　领头人观萧成奕气度不凡，稍加思索后翻身下马，行了个平辈常用的礼节，道：“命魂雪鸮，吴家吴铭见过阁下。”

　　萧成奕回其一礼，有些含糊道：“命魂青龙，萧家。”

　　吴铭眼神一凝，想来是不敢得罪，而且应该知道自己打也打不过，恭敬地回了一礼，然后利落地翻身上马，厉声对山匪道：“走。”

　　萧家的公子并未出言挽留，看着那一行人踏着月光远去，方才返回车内。

　　连尧弟子行事，不得主动对人族动手，不得造成太大干涉。

　　山匪的清剿招安，还是由这些地方官员办吧，他们若是办不好，那就换了，天宫不留没用的人。

　　如纱的澄澈月光落在萧成奕身上，他打了哈欠，转身回了马车里。

　　这一路上沿途所见，大多是苍痍破落的村落和不怎么繁华的城池，饿殍和残骨在郊外随处可见。

　　这个仙境，可真是不如表面那般光鲜亮丽。

　　肩上的担子似乎随着所见的增多在一点点加重，这一点，于他们几人，每一个都是一样的。

　　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天宫培育的灵马很快地踏过这一片树林，雪白的蹄子踩上北境坚实厚重的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