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街窄巷（下）》盏中云泥

2、你这个同性恋

　　晚上出面试名单，意外发现付荫恪也报了同一个社团，当晚他们一起去面试，都成功入选了。
　　“你以前也有参加相关的活动吗”
　　陆江漓看着眼前高个子的人，笑道“初中时候开始吧，有空就参加，也不是常去”
　　“哇，那你的经验肯定很丰富了，又好看又助人为乐，简直了”
　　陆江漓摆了摆手 “也是想增加阅历”
　　“你很可爱，就像一个小太阳一样，就是不懂为什么会和那个经常黑着一张脸的人一起的，你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
　　这一句明显带着个人情绪的话，不知为什么陆江漓听在耳边，心里很不舒服，脱口而出的是
　　“你不了解他，他很好的”
　　付荫恪明显一愣，转头说起别的来扯开话题了。
　　第2天，新加入的志愿者协会有义卖，刚好这一天蔺夕央也作为新入选的篮球队队长，在忙校队篮球赛的事，各忙各的了。
　　他们去学校附近的集市上卖捐来的衣服，捐款所得款项用于资助孤儿上学。
　　等陆江漓坐上志愿服务队租的车时，旁边的付荫恪就提着两袋热乎乎的小笼包递了过来，陆江漓忙说道
　　“不用了，我刚才吃过了”
　　“就你刚才那小鸟分量也算吃了，快吃吧，等会体力活来得，恐怕去到集市就已经消耗完了”
　　“真的不用”
　　“快拿着，我手这样抬着不累啊”
　　盛情实在难却，陆江漓接了过来
　　果然一如付荫恪所说，此行活动果然是体力活——搬东西，布置现场。在女孩子众多，男孩子就寥寥几个的情况下，女生当男生用，男生当畜生用，也有像付荫恪这种花样美少男当好花瓶就好了，毕竟，他们这一摊明显是最热闹的，一会师姐递水，一会女同学聊天，连中年妇女都往这边摊口挑衣服，聊了几句倒也满心欢喜地付钱了。
　　“姐姐人美也就算了，心地还善良，这衣服和你真是绝配了，什么都市丽人也不过如此……”
　　付荫恪那师奶杀手的功力简直让陆江漓大开眼界。陆江漓不用动口，只需一旁打包好衣服递上去就行，末了还能听到一句
　　“我们替山区的小朋友感谢这位漂亮的姐姐”
　　等那名女人走后，陆江漓啧啧称道
　　“没看出来你的销售能力这么厉害，选了中文系会不会太可惜了点”
　　“哎~天妒英才啊，我本来就是选商贸的，结果S大名牌专业那么多傻X抢，奈何我分数不够被调剂了”
　　付荫恪摆弄了一下过长的刘海，一副表演欲过剩的感觉，他转过来看着陆江漓笑着摇头，说道
　　“你就应该多笑，笑起来太养眼了，尤其是眼睛这个位置好像有星星”
　　“没你好看”
　　“不过，错也有错着，要不就遇不上你了”
　　回到宿舍，其余两个舍友外出参加社团之夜了，陆江漓给蔺夕央发了条短信就到浴室洗澡了。正值夏天，广东的夏天尾巴拖得特别长，即使是9月接近秋天，依然炎热难耐，洗完澡陆江漓换上了条短裤出来，床上玩手机的付荫恪往下瞥了一眼，不正经地吹了个口哨。
　　“你也太白了吧，这腿......啧......又长又直，还没有腿毛，不是女生还真的暴殄天物”
　　陆江漓感受到自己的腿被注视着，浑身不太自在起来，有些后悔一时贪凉爽了
　　“我像我妈”
　　“看你这眉目，你妈肯定是个大美人”
　　付荫恪从楼梯上跳了下来，陆江漓靠在桌子边低头弄开一些日用品的包装，忽然感觉一个黑影遮住了光线，回头看付荫恪正慢慢地向他靠近，眼前是对方渐渐放大的脸，他的瞳孔大睁，感觉到对方的气息贴到了他的脸上，惊得他扔掉剪刀伸手就去推，还没有触及到对方
　　“借个洗发水用一下”
　　陆江漓喘着气，对方越过他的头顶拿了架子上的洗头水看了他一眼就进入浴室了，不知为什么总觉得那一眼，别有深意。
　　此时门忽然被打开了，蔺夕央一身球服挎着球走了进来，浑身散发着专属于青春的阳刚气息，只是看到他，那脸色由晴转阴，扶在腰间的篮球“砰”地一声落在地面上反复弹了几下滚到门后面了。
　　“你怎么穿成这样！”
　　“睡裤啊”
　　“废话！我当然知道是睡裤，我问你为什么要穿这么短”蔺夕央自高而低地看着陆江漓的腿，让他刚才那种不自在又回来了，那种感觉好像腿上沾了大便。
　　“有什么问题，男生宿舍不都是这样，刚才一排宿舍走过来都差不多，有的还穿着内裤一样短的短裤走来走去”
　　跟随着对方的眼光逡巡了一遍，比了比自己的睡裤和他球裤的长度，其实都差不多长。
　　“屁！你跟别人怎么能一样，别人挂空挡都懒得理，你这是过集体生活，快去换一件，以为个个都是我啊”
　　陆江漓想说个个都是他，时刻被盯着那不更可怕。
　　蔺夕央打开了陆江漓的衣柜，拿了条长裤塞到他手上，那意图在明显不过。
　　“这天气太热了，大家都是男的没关系啦”
　　“怎么没关系，这短裤留到以后咱们搬出去再穿，用得上的，乖，现在快去换了”蔺夕央继续游说着陆江漓，陆江漓也被他气得没脾气了，接过裤子望了望说道
　　“等下再换，我舍友在浴室洗澡呢”
　　“就这换了，趁他还没出来，你哪里我没见过”
　　陆江漓瞪了人一眼，看了看浴室的方向松了口气，蔺夕央却笑了起来
　　“说的就是事实”
　　“直接给个大喇叭你广播算了”
　　“那敢情好”
　　陆江漓都被气得没脾气了，琢磨着还有水声传出，现在怕是他不换，他就能上手去帮他换，所以他也不再磨叽，以3秒的速度脱了换上了长裤。他还没抬头，肩膀受力就被扑倒撞上了衣柜上了，那人在他的耳边喘着气说着
　　“真想把你压在床上”
　　鼻尖是属于少年的汗味，陆江漓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擦男生侧脸上悬挂着的汗水。蔺夕央猛然收紧了手。
　　“咱们快点搬到外面去吧”
　　那一晚过后，陆江漓感觉付荫恪和他的相处模式变得很奇怪，他会经常帮他做一些事情，比如装水，打饭，买零食，补充笔记，而且无论去哪他都随着去，连厕所都跟着，要不是脸不一样，他都以为是蔺夕央。
　　终于在一次晚上上晚课时，陆江漓才知道缘由。两人走在校园里，陆江漓接了蔺夕央的电话说了半路。
　　“恩，今天上军事理论的，没觉得枯燥，倒是有一间趣事......恩，你们什么时候考.........这么早吗........那咱们就那时候去拿吧.........我跟你一起去.......哪有，别乱说啦........没有害羞.......真的...........现在到小树林这边了..........”
　　陆江漓挂了电话，才发现旁边的人带着异样的眼神看着他，咳了声掩饰尴尬
　　“怎么了？”。
　　只见对方语气不复以往的爽朗说着“你和你那位真只是同学关系？”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陆江漓像是被人窥探了秘密，脸色也不自然起来，没想到下一句更让他心惊
　　“你们是情侣吧”
　　对方直来直肚地道出了事实，连粉饰的机会都没给他。
　　“你累了吧，说什么胡话”
　　陆江漓语无伦次起来，害怕地浑身颤抖着，因为恐惧所以脚步走得很快，想要逃离，对方却快步走到他前面
　　“你是不是心虚了，那晚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难怪他这么护着你，你真让我觉得恶心，你这个同性恋”
　　同性恋三个字就像是某种禁忌一样，让陆江漓由心底里发出一阵惊慌失措来，他双手抓着怀里的书，语言组织能力暂失，轻微地颤抖着
　　“你说什么，我不懂，我要回去睡觉了”
　　他想绕过去，然而对方却一把把他抓了过来直接按压在就近的树干上，陆江漓不敢相信眼前满脸戾气的人是自己那个总是和煦温和的舍友，只见他忽然弯起了唇
　　“你不用躲了，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秘密了，你就是对男人有兴趣，难怪总觉得你那么不一样”。
　　“你走开，放开我，关你什么事”
　　陆江漓拼命挣扎着，手上的书落了地，那双手胡乱挥着，然而在对方的禁锢中并没有什么用。
　　“你再挣扎，就不怕我把这些事都传到校园网去吗，到时候不光是你，就连你那位也会在学校待不下去，将会被千人唾弃，万人耻笑，整个社会都会指着你们骂，到时候，你们就会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到时看看姓蔺的还拽什么拽”
　　付荫恪残忍地说着近在眼前的事实，恍若一个魔鬼，变化着扭曲的面孔。
　　陆江漓一想到高高在上的蔺夕央，尊荣高贵的蔺夕央自云端堕落泥淖的落魄，像陆康一样被所有人指着骂，就像经历了一场噩梦，心上是切肤般的痛，陆江漓的泪水不受控地流落下来。
　　付荫恪瞬间呆住了，有一瞬间的慌神，竟然不自觉地伸手去想帮他擦掉眼泪，然而手还没触及对方的脸，就被一股重力撞击至侧脸，在剧烈的疼痛中倒地。他吐了一口血沫抬头看到了如修罗般满脸怒气的蔺夕央。
　　“放开他，你他妈的，找死”
　　蔺夕央冲过去抓起了付荫恪的衣领，毫不留情地一拳一拳揍了过去，那头破血流的人得了空还不忘回呛道
　　“呵呵，你等明天的校园头条吧”
　　“你活得到明天再说”
　　这句哈让陆江漓打了一个激灵，想到可能的后果，毫不犹豫地上去拉住了蔺夕央，这才让付荫恪得了空跌跌撞撞地跑了，蔺夕央大喊了一句
　　“你敢说出去，老子弄死你”
　　“你还护着他”
　　蔺夕央怒气未退，大吼了一声，然而看见陆江漓红了的眼睛心就软了下来。只见陆江漓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掉
　　“怎么办，我不是，我不是同性恋，他们会怎么看你啊，不能让别人知道，不能”
　　蔺夕央双手擦去陆江漓脸上的泪，口气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别哭，乖，别哭，还有我呢，乖不哭”
　　他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表达着他的存在，感受陆江漓双唇的颤抖，更用力地在那双唇瓣上辗转着，陆江漓也在这样的安慰中渐渐安静了下来。
　　树林里，两个人透过昏黄的路灯忘情地吻着，把对于未来所有的忧愁都消弭掉，至少，此时此刻还有彼此。
　　然而，树林的某个角落里，一个黑影正拿着相机对着忘情的两人，扯出了一个和黑暗融为一体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