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
【【这下面几段必看，别跳过，跳过了看不懂文别怪我没提醒，怕你们不看作话，我就打在正文里了，这下你们必定看得到了】
【因着电视剧里面的刘丧身世有些细节推敲起来有点麻烦，我又去看了些重启原文——原文里胖爷认为刘丧最真实的背景是这样的，他爹参加过越反击战，回来后生了刘丧，但是和他妈离婚了。他爹娶的小妈还带了一个儿子，然后刘丧开始叛逆，离家出走过两次。最后一次是因为他爹得了肠癌，他小妈拿开水泼他，他离家后一边叫街（要饭）一边走路去城里医院找他爹，结果走到的时候他爸已经死了，于是他就再没有回家了。
要饭的时候，他认识癞头姑子，是因为他把他爹的事讲了，而不是因为他耳朵好。
三年后他爹留给他小妈的房子着火，他小妈一家顺带小妈的小舅子那些全部被烧死了。警.察说门窗被铁丝绕死了，放火的人就在门外听着，地上地上灰上有一对脚印，还有一个方形的痕迹，说那是一个录音机，防火的人把惨叫声都录了下来。
听雷，又叫做亡听，江湖传言通过阴耳能听到地下古墓中亡灵说话，耳朵需要听亲人将死之语，再用邪术，才能逐渐听到死人说话。当然，后来证明是利用雷声的共鸣。此乃以讹传讹。
但从那个时候开始，刘丧的耳朵就变的很好。】
【以上是原文大致内容，但原文里面也说过吴邪不全信，因为刘丧看起来没那么丧病。并且原文胖爷讲的也有些细节推敲不顺。所以火到底是不是刘丧放的我有私设。电视剧中又说了刘丧在赖头姑子死后新拜了师傅。】
【反正我确定了的，就是原文里有说，刘丧十几岁的时候，第一次下斗，就他一个人出来了。所以能推敲，刘丧从小不是个好惹的。而且三叔文中有说，叫街是那边有残疾的一类乞丐的统称，所以我推断刘丧身上有一定的伤。】
【重点！！于是本文刘丧的身世，我把小说和电视剧里面的幻觉都结合了。写的是我理解想象中刘丧（划重点！），看不懂就问，但是我一般都会在作话里解释一下】最后一句，三叔真记仇哈哈哈畅畅子游戏打他，他把以刘畅为原型写这么个丧丧子。丧丧子你好惨啊。】[个人写作习惯，喜欢一些有理有据的细节，要是觉得不可，大可好聚好散:）]
-----------------------------------------------------------------------------------
正文开始------------------------------------------------------------------------------------
癞头姑子在牢里死了。就在昨天，监.狱.暴动，太吵，而她又听力太灵敏，被吵得自己撕掉了耳朵，流血过多死的。
当这个消息从抽着旱烟的师傅吧唧着嘴，边吐烟边说出口的时候，刘丧只得，一座一直压在他头顶的山——崩塌了。
明明是才22岁的男人，有一瞬间，擦着地听的手，抖得跟个帕金森一样。匆匆把手上的地听给放到桌上，毕竟这地听虽然长得像尿壶，但是他现在的身价还买不起，这几个还是师傅借他的。
“那她，”刘丧的声音有点干涩，似乎是多年的压抑突然轻松而带来的不适。“有留下什么话吗？”这句话，声音极小，声线从微抖，转为平稳，似乎不再像刚刚那么震惊了。但他话音里的点点又恨又念的情绪却也逃不过他师傅的耳朵。
刘丧的现如今的师傅，天生的耳朵好使，早年和同样听力好却比他差一点的癞头姑子组合是道上有名的听雷探墓好手。但到了现在，他也只是个白发苍苍，精瘦，快八十岁的老头了。他右手里的烟杆轻轻地在左手心砸了砸，却又像一个个惊雷炸在刘丧的心底。
“没有。”老头在躺椅上，看着头顶的吊灯，回答得果断，却又满带着沧桑。“她能留什么话？无非是咒我早点下去陪她吧？”
老头和那癞头姑子以前可是道上出名的神仙眷侣，只可惜，繁华遮住了那癞头姑子的眼睛，在俩人年纪越来越大，听力都开始下降后，老头选择了金盆洗手，于是癞头姑子就一脚把他踹开了，自己寻找别的出路了。
而刘丧，就是癞头姑子在街上找着的出路。当时还是个叫街的刘丧被癞头姑子发现了他异于常人的耳力，于是砸碗被她带走，做了门徒，按照以前俩人的经验来培养。
但是培养一个小孩的资本太大了，特别是一个特殊的孩子。花钱大手大脚并且还在极力保养自己听力的癞头姑子很快就遇上了财政危机。
当时已经沉迷于听力探墓来钱快一途的癞头姑子盯着十三岁的刘丧，没有对他费尽全身力气爬出他人生第一个斗却什么都没带上来的战绩发表任何看法。但看着孩子有些害怕却还是带着点濡慕的眼神，她想到了道上口口相传的速成法，被生活落差蹉跎得精神入魔的癞头姑子直接一把火烧了刘丧的小妈一家，还把录了小妈一家哀嚎的录音带当做新年礼物放到了刘丧床边，并在第二天一早就逼着刘丧一点点听完——
在刘丧的记忆力，那是他过得最为黑色的一个年，比他在斗里还黑暗。如果不是得知了消息带着警.察的老头及时出现，可能他当时就疯了吧，跟着癞头姑子一起疯了。
这件事的后续少有人知道，因为老头动用了手段镇压了当时的流言蜚语，想要把癞头姑子最后的遮羞布给留下来。但是他阻不了癞头姑子在牢里度过剩下的日子，也更不可能狠心把当时已经快精神崩溃的刘丧给随便丢出去承受一切。
于是，刘丧在他十四岁那年，就有了这第二个师傅——
刘丧没有再问什么，垂眸掩盖住了一切，然后把地听一一在堂上摆好，敬了香。“师傅，早点睡。”说着，把老头放在桌子上的烟袋给顺走了，走出堂门前的还补了一句，“你就算一夜不睡，也见不到她的。”毕竟她就是那么狠的人。
对癞头姑子恨吗？刘丧想，应该是恨的。恨她以前凶狠地为了把他逼到极致而把他丢水里差点淹死，恨她狠心把他扔进他人生中的第一个斗里，见识到了那些人为了钱财自相残杀的一面，也恨她为了未来的钱财而残忍地杀了他小妈一家——说实话，他对小妈的死并没有感到惋惜，毕竟他大腿上还带着那可怕的烫伤。
刘丧他恨的是癞头姑子连那8岁的小孩也没放过。那是在他童年里，唯一一个与他没有血缘关系却对他很好的——弟弟。
但他也不可能对癞头姑子全是恨。因为是她把他从叫街的生活里解救出来。虽然训练经常差点死掉，但是癞头姑子从不苛刻他任何的物质，让他吃饱穿暖，学习知识。可以说，没有癞头姑子，刘丧可能早就死在了一个街角或者桥下。
所以刘丧恨她，也敬她。但是午夜梦回时，对那孩子的愧疚，对小妈的恨得偿所愿的快慰，对癞头姑子的恨与敬，几乎已经是他心底的魔障了。像一座大山，常年压在他的心上——而这一切，又在最后一个当事人的逝去，再也不会有人知晓了，逝者已逝，一切，都该烟消云散。他，再没有了仇恨的对象了——
“嘿，臭小子。”老头对刘丧补的那句话不满意，但也没否认刘丧那底下的关心意味。“让我别熬夜，就这么一句，直说不行吗？非要用刀子戳我一下啊？你这么别扭，说话难听，以后怎么讨媳妇啊？！”
“诶，这就不用您担心了，你徒弟我可吃香了，去年毕业都有学妹追到家里来要电话号码，忘了？”以刘丧的耳力，就算已经回到房间也能听到老头的话，同样地也还了回去。
“哼——忘？我可没忘人家撒娇，你说人女娃做作的太明显，臊得人家拔腿就跑。还有，那些看你脸的年轻女娃哪一个不是见识了你那张嘴就再没来找你的了？喔，小伙也没有。”老头活久见，对近些年的一些风气也有了解，不仅没排斥还好像有过研究？“你说你，等我也走了，谁能不被你那张嘴怼走？娇滴滴的女娃就算了，你连那些粗犷的男娃都哄不回来一个。”
这么多年了，老头见刘丧都没主动带回过一个女娃，都快心死了，甚至现在要求已经低到刘丧带个男娃回来都不会失望了。毕竟，他就想这孩子有个陪他的人——但是现在的情况是，老头没发觉刘丧到底对任何一个女孩或者男孩有意思！啊，真是太难了——
“所以您老就再多烦我几年吧，毕竟我现在还年轻，没到相亲的时候。”老头的这番说词，在刘丧这边都算是老生常谈了，他翻了个白眼，躺到了床上。
“嘿——我在你这个年纪都娶了媳——”最后一个字没吐出口，话音也越落越低，明显是老头觉得再说下去，俩人的心情都只会变得更差，最后只能用一声长叹结尾。
说到底，都是上一辈人的错，没必要牵扯到下一辈的刘丧身上——老头对刘丧，总是愧疚的——说到底，刘丧现在跟人相处容易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人，还不是他们害的，唉......
耳里只能听见老头吧唧着嘴抽烟的声音，刘丧也不追问老头，闭上眼，然后把被子往头顶一拉，准备休息。
毕竟昨天才从一个斗里出来，费尽心思画好斗里的地形交给雇主，他的睡眠还没补回来呢——
刘丧以为，听到癞头姑子的死讯后，他会失眠，但是现实告诉他，他不仅没失眠，还做起了梦。
只是这梦，有点奇怪。
因为他梦到了前几天下的斗里的事——
这次的斗，是个清朝后期的一品官墓。葬着一个大官的全家。喔，当然，他老婆孩子都是被活埋陪葬的。发现壁画上的故事是这么时，他的老雇主赵老板都呸了一声，说这墓主丧心病狂，皇帝都只要小老婆殉葬，偏偏这大官连自己的种都不放过。
梦里的刘丧知道自己在做梦，但却不受控制地按照故事的发展继续走下——因着他的听力分辨率跟听力成正比，堪称一个小雷达的他向来要比大部队先走一步去探路。
他来到了另一边的耳室，看着里面一个不比墓主的棺椁差却又大两倍的棺材，面露惊奇。
与此同时，身体里清醒着的刘丧，更像是灵魂出窍一般，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在看着身体里看着这一幕，即便心底觉得反感，却又无力阻止地看着，后面的人开棺后放出了里面被大官练成干尸的儿子们。
‘跑跑跑！’刘丧在心底呐喊，但是他的梦却依旧老老实实地上演着他比那些老手慢一拍地反应，随后更是在一个有心人的一踹后，落后一大截差点惨死干尸手里。
即便已经是几天前的事了，但是再次回顾的刘丧依旧觉得惊险又后怕，可理智又知道，不需要担心。因为他下一刻就会找到个缝隙掉下去，躲过一切的危险，然后在下面被困两天，直到赵老板新找的救援来清理斗里的东西时顺带把他救了出来。
嗯，如果不是害他那人已经死了，还没跟赵老板说过害过他的事，加上他上交了一半他应得的东西的话，他可能还不会被顺便拉上来了——
刘丧觉得，师傅总说他看人看事过于悲观，甚至一度想给他改个名。但是事实总是在证明，不是他想丧，而是从小到大，就没有能让他少丧的事。
从几岁叫街开始，他就知道，与人谋，无非与虎谋皮，他不信别人。这次赵老板的事不就这样？
赵老板的手下也算是跟他合作较多的人了，平时也好声好气地喊一句刘哥，夸张点的时候称呼他为高人，住得近的几个还经常约他出去喝酒，虽然他很少答应，但自认为和他们处得还不错。
但这次遇上事不就显露出来了吗？如果不是他一开始因为自身机警离他们远了些，他被踹到的就不是小腿而是肚子了。
人的小腿受伤，还能忍着拖着走，而如果一脚被踹到肚子上，足够让人一时间丧失行动能力的了......那么，他也不可能再活着出来。
自己看着自己蜷缩在缝隙里转不动身的时候，刘丧的思绪并不在意，因为知道这就是个梦。而且后续他也报复了那个人的其余同伙，所以他也就思绪发散地想着些有的没的。毕竟梦里的他，就算再难受，那也是过去的事了，影响不到他的理智，他也操控不了身体。而且他更没有那个乐趣看自己受苦。
他心疼自己都来不及呢！于是刘丧的理智转移了注意力，靠着脑海里的铁三角故事打发无聊的时间等着梦醒。
铁三角被道上的人神化的故事，几乎都要被刘丧背下来了。吴邪的智慧，胖子的勇猛，小哥的武力与神秘。当然，其中，刘丧最崇拜的就是小哥了，或者说，他崇拜的是小哥的强大，那种不会被任何人压制的强大——是他从小最想得到却得不到的强大。
如果他有小哥那么强，那么他还会被小妈欺负得只能离家出走吗？如果他有小哥那么强，是不是就能在他爸肠癌死之前再见他一面？如果他有小哥那么强，还会被这些人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地差点弄死在斗里吗？——
一开始，刘丧的崇拜还算理智，也就表演表演小哥同款式冷淡。可是在他学会冷淡来掩盖自己的脾气后，他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靠着同款冷淡加他习惯性地恶语得到了更多人又敬又害怕后。刘丧几乎是疯狂地在道上收集小哥的信息，想抽丝剥茧地学习他，把他当偶像了——
只是，在一点上，刘丧学习小哥学习得有点犹豫，那就是纹身——小哥同款样式的纹身又大，纹身又疼，他只纹了四分之一就嘶着气出了纹身店。
可能是因为小时候过过苦日子，所以现在条件上来了，刘丧想要对自己好一点，比如买贵的表，比如活得稍微精致点，又比如别勉强自己了——剩下的纹身就算了叭。
#丧丧子：纹身使我疼痛，能忍受，但是没必要，反正他又不靠纹身吃饭，而且露出来的机会贼少——有朝一日看一次偶像的纹身就行了，他自己就算了叭：）#
这边的刘丧的思绪还沉浸回忆在上一次去纹身店经历的漫长难耐的等待。另一边的殷宴就不太好了。
说实话，刘丧的悲催，简直惊呆了跟着看了一路的殷宴。
梦里本就是模糊的，刘丧能知道那些模糊的人影谁是谁，但殷宴不知道啊！他还完全以为这是他自己梦境，看不清人脸和东西模糊他只以为是自己从没见过的原因！而唯一能被他看清脸的刘丧，他也只以为是红线的功劳。
蹲在刘丧所处的缝隙顶上，殷宴闭着眼也皱起了好看的眉。
他在怀疑人生——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听过胖叔讲述过倒斗的人心故事后，把这些都在梦里复述出来，并且还让他红线的另一半当了主角？！（误）
嘶，这个梦里的故事发生得太过于顺滑，看完一切的殷宴甚至还想夸一句自己的想象力如此丰富以及有逻辑，简直就跟真实发生过似的，完全让人想不到他根本没见过那么多的大场面.......
殷宴低头，看着刘丧在里面被困了好久，久到他挺好看的脸变得有些灰败，久到他的口干唇裂，久到他小声地破口大骂着殷宴没听过的词汇。
人是会被黑暗和恐惧逼疯的。
殷宴就这么看着刘丧在激动后逐渐萎靡下来。随后他在缝隙里艰难动弹着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一个玉杯，那是他从墓室里拿的属于他的那一份东西里的一个。他把玉杯用指尖一点点往上推着，直到靠近缝隙口子边。
刘丧的包裹，是殷宴看着为了摆脱干尸的抓挠而丢下的，他身上大概也就还剩几个小巧的随葬品。完全没有吃的，也更没有喝的。
而吴邪跟殷宴科普过，人在短时间内可以不吃东西，但不能不喝水。
所以，他是想要用这个来接地下水吧？——殷宴点了点下巴，觉得自己应该没猜错。
长时间的精神紧绷，让缝隙里的刘丧指尖颤抖，根本不敢松懈一点，因为只要他动作弧度大一点，那玉杯就会从他指尖滑倒，杯里的水也会泼洒到缝隙的墙壁上。这不是他猜的，因为他已经失败过几次了。
玉杯里的一些水泼洒后，沾湿了刘丧的指尖，让玉杯更难以掌控，啪叽一声，玉杯又撒了——
声音把刘丧的理智吸引得看了回来，然后自我觉得不忍直视：他太难了——被困的第一天，他根本就没喝到水!
同样看完这一幕的殷宴也觉得：这男人好难啊!也太惨了吧!
说实话，因着在纸人世界生活太久，殷宴对不认识的人类很难产生同理心，也就不太能明白很多属于人类的复杂心理。是铁三角用时间教会了他，而他也只将那些情绪反馈到铁三角身上。
现如今的殷宴心底产生的点点同情，还是因为胖子费尽心思的硬塞，再加上他手上的红线还连着对方手上，让殷宴对刘丧先入为主地钉下一个可能是未来相配的人的标签。
一个可能与自己相处得和吴叔与张叔一样的人——殷宴说不期望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才愿意多关注一下他。不然男人跟刚才那些惨死在干尸手下的人一样，根本得不到殷宴的一个眼神。可能在一些人眼里，少年这样的表现就是冷心冷肺的，但也就只有真心被少年承认的人，才能感受到少年的温柔……铁三角为他正名。
玉杯一次又一次滑倒却又一次又一次被推上来，殷宴瞅着男人眼底的希翼一点点在被磨灭，但在绝望前，却又不认命地在最后重新亮起来。莫名的，殷宴想起这两天他做纸风扇时的崩溃和重新坚持 以及，过去的情绪——
随着时间流逝，被原世界的气息影响越深，他记忆力的空白就越发有了轮廓。这一点，他没跟吴叔他们说，怕他们担心。因为他们从不认为他的过去里有什么好的回忆。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具体的他还没回想起来，但是他记起来了那种几乎绝望却又在心底不认命的情绪——跟现在这男人的情绪一模一样。
——要不，试试帮一把？
既然是梦的话，那他试试能不能控制——
看着玉杯又一次要在指尖滑倒，知晓结果的刘丧的理智再次感叹，以后剪指甲一定剪平角不剪圆了……
但是，玉杯的碰撞声这次并没有响起。事情的发展再也不像他记忆里的发生了——因为一只在昏暗的缝隙里白得显眼的手帮他扶住了玉杯，里面的水轻轻晃动荡漾，却一滴都没有泼出来。
梦中既定的程序被打乱，时间仿佛一下子被卡死在了这一幕上——
刘丧此时也能感知到自己的身体，甚至能操纵着头抬起来向上看——看见了那只细白的五指和手腕，看见了白嫩的手臂，看见了缝隙口，那闭着眼的漂亮少年。
可能是在梦中的原因，墓中昏暗的光线也挡不住刘丧的视线。他瞧见了少年那淡雅的漂亮容貌，瞧见了对方的薄唇轻启，轻轻地叹了一声气——
声音极轻，但以刘丧的耳力听来，却仿佛少年的唇就在他耳边的地方叹息。轻柔，却又不带一丝情绪，让他不能揣测少年的叹息是为了什么，却又仿佛一根羽毛轻拨了一下他的心湖……
梦境突然随着心态发生了变化，缝隙消失了，入眼皆是水的世界，阳光从水面折射照到了沉在水底的刘丧，而少年，他的手指在玉杯消失后，直接抓到了他的指尖。刘丧第一感触是点点冰凉随后则是温润的暖意，点点拉扯力从指尖传来，下意识地，刘丧的手指一卷，抓住了轻到要往水面飘去的少年——
澄澈的水里，少年似乎因为梦境的改变而有些惊讶，睫毛轻颤，微微张开了，露出了那双美得不在尘世的眼睛——极致的惊艳，而最让刘丧心颤的，是那双眼睛里倒映出的，带着不自觉笑容的他——
“你……”被美颜暴击，刘丧茫然地张嘴，梦里的他不被水影响，但是此时却觉得水进了脑子，大脑里被水冲刷得一片空白，想要问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这是他的梦，他竟然不知道自己会梦见这么一个人出现——难道他的潜意识里还期待着被救赎？被一个看起来就干净的少年？——开什么玩笑？而且他好像是直的啊！（关注点哪里不对？）
然后，梦境悄然崩塌——让刘丧想好问什么也没机会问了:）
天亮了，梦就不该存在了。
“诶诶诶，一大早的吃火.药了吗？!”完全没听从刘丧的话，老头抽了一整夜私藏的烟丝，现在却惊讶地看着刘丧一醒来就在院子里炼拳击。一拳拳地恨不得打碎那个沙袋。
不，没有火.药。
刘丧觉得，自己就是在发泄从斗里带出来的压抑后怕，以及，昨晚想问问题却醒来的憋屈……以少年的容貌，他不可能见过后忘掉的，所以，他为什么会梦见一个陌生的人？还——在他的梦里，充当救赎——明明，早就不期望了啊......
而且，刘丧取下手套，轻轻摩擦着那只抓过少年的手，那种感觉，过于真实，他竟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产生了些许吊桥效应——
#吊桥效应是指当一个人提心吊胆地过吊桥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如果这个时候，碰巧遇见另一个人，那么他会错把由这种情境引起的心跳加快理解为对方使自己心动，才产生的生理反应，故而对对方滋生出爱情的情愫。【注一】#
——梦醒后心跳加速的情况，使得刘丧有些无力反驳那种情绪——但是，这算什么？他已经丧到只能靠着梦里的人来慰籍自己的心了吗？（怀疑人生.jpg）
而另一头，殷宴醒来后，神色莫名地看着手指上红线。原来那个梦，不是他的啊，毕竟他讨厌被水包裹的世界，吴叔他们去河里洗澡他也从不参与，所以，真正控制梦境的人，不是他，是他入了那男人的梦，还可能是那个男人真的遇上的事......
右手抬起放到红线活结上，但是想着梦里那个即便狼狈但是眼底一直有光的男人——殷宴抿唇，到底没有扯下红线——这样的人，他并不讨厌……
此时，“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卤煮咸鸭、酱鸡、腊肉……”是从胖子醒来后在院里的报菜名声，然后以吴邪从房间里扔出的枕头，做以清晨的闹钟——新的一天，又到来了——
当素白的雪冻住了纸人村边的小溪时，铁三角发现，纸人村的房子有了点细微的变化，比如纸瓦的样式，变得像雨村的瓦片样式了——这代表着，等到纸人村变成雨村的模样，就是他们回去的那一天！，
胖子首先发出“哦呼~”的惊喜声，然后抱着旁边的殷宴转了个圈。“太好了，胖爷我就快能吃上肉了！”
“出息，就想着肉。”吴邪笑骂了他一句，但脸上也同样是轻松了不少的表情。
“嘿——咱这不是除了口腹之欲，其余的都在身边吗？”胖子小声地嘟囔一句，纸人村的日子，清净又温馨，有着他这辈子最重视的亲友，还有一个当儿子养大的小孩。除了吃的，他还真没啥不满的。但是人毕竟是群居动物，他们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的。现在想来，“还蛮有点舍不得这里的。”
胖子后面半句并没有压低声音，吴邪笑着和小哥对视一眼，还是认同的。
只是，吴邪偏头，担忧地看向少年——要说他们四个人里，对纸人村最不舍的，怕就是殷宴了。
殷宴看懂了吴邪眼底的安慰，想要柔和点表情说句他没事，但是实在是控制不了，转眼看着旁边一直安静陪着的阿婆，“阿婆......”就要离开了吗？即便是做了三年多的心理准备，但临到头，他依旧是真的，舍不得啊——
“宴宴啊，要开心点啊！”阿婆显然很懂少年的心思，飘起来，摸着少年的头。“不是早就说好了吗？宴宴回去又不是不要我们了，我们会想你的，你也会想我们的不是吗？这就够了。”
“哇——”胖子压低了声音，靠到吴邪身边，用胳膊肘戳了一下吴邪，“这话有点戳心啊，会想，可是却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了啊。”
吴邪也以胳膊肘痛击他的队友，“话多，阿婆也是为了小宴好，毕竟跟提前面对总比后来发现是谎言好太多了。”纸人们的教育，比他想象中的好太多了，虽然宠爱殷宴，却从不溺爱他，除了非要他回去这一点，他们从不打着爱的幌子替他排除任何困难。而是让孩子独立思考去做决定，就算是在路上撞得头破血流，他们也只会鼓励他再来一次找对路，而不是给他铲除坎坷......
反正吴邪是认为纸人们每一个都扮演着严父，至于他旁边这个，心疼想要去哄毛都耷拉下来的少年的胖子——大概这就是胖妈妈吧，操.着慈母的心。
胖子：？？？你要是收敛点自己的表情，他还会信——你个鬼！
这是殷宴必须独自面对的事情，吴邪他们没办法插手，反正想要哄孩子的胖子被他让小哥叉下去了——
最后，殷宴还是在看着胖子和小哥假模假样的比划时，心底的难受少了不少——
雨村和纸人村的同化速度比较慢，观察几天后，吴邪估计了一下，过完年，他们应该就能回去了——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但不知道是不是世界在交接，殷宴的记忆也越发清晰，每天都会梦见清晰的过去——
“小宴，最近睡得不好？”吴邪看着打着呵欠的少年，因着皮肤太白，他眼底的青黑，根本藏不住。
“有啥烦心事啊？”胖子一手环到少年的肩上，把要回房间的少年给栏了下来，还推到了院子的桌子前，小哥和吴邪就坐在那里，三堂会审。“说吧，不开心的事跟叔叔们说说，我们给你参考参考。”少年这几天可见的情绪低落，做折纸都作废了许多，这可是他们从没见过的情况。就连当初得知要被送走后的时间段，少年都没这么失态。所以，不可能是要离开的事，难道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少年遇上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
“没事......”殷宴垂眸，并不是很想提最近晚上梦里的事。没必要，让那些黑色的东西影响到叔叔们轻快的心情。
“诶呀，孩子大了啊，叛逆期来了，胖叔老了，已经不值得孩子信了啊——”胖子给吴邪使了眼色，然后翘着手指推了一下殷宴的肩，另一只手就夸张地捂着脸，简直变脸得跟那唱戏的似的，还唱念做打一聚全了。“小天真，你看看，都说养儿防老，胖爷我还没老完呢，就这么被划到不信任的一边了。”
那浮夸得，让吴邪都不忍直视，但还是稳住脸上的温柔笑容别裂开，“小宴，别管你胖叔，他就这么个性子。你现在，还是不想和我们离开吗？”
“不是。”殷宴应得很快，明显并不勉强，毕竟快四年了，足够他做好心理建设了，而且，同样的，他也舍不得这三个叔叔，所以回去，已经是他认定了的。“我当然会和你们一起走。”
“那是因为什么？”吴邪知道，要问心思敏感的孩子问题，就需要胖子这么胡扯几句，然后欲扬先抑，最后直接问出来，再加几句感情话，效果最好。“当然，我们不是逼迫你必须跟我们说，只是，小宴，我们看着你这最近的状态有点担心。”
#套路还是你小三爷的套路深.jpg#
你看，殷宴果不其然就开始纠结说不说实话了——
殷宴掐着指腹，视线有的飘忽，但是看到连小哥都望过来的眼神，他最后还是长叹了一口气——毕竟他除了选择瞒着，根本不会对这三个叔说谎——他们是阿婆外对他最好的人了。“我，我这几天一直在做一个梦，一个连续的梦......”
梦里的殷宴，还是个小孩，有记忆的那一天开始，就是他妈妈死后，他被小舅一家收养。但是小舅家并不富裕，还有个当混混的儿子。他表哥并不乐意小孩的到来，然后想了很多办法想把总小孩卖掉。但是都被小舅发现阻止了。后来表哥惹了道上的大哥，交不出赔偿，大哥上门讨债时，看见了他。
当时的他，在小舅的叮嘱下，装作一个盲人小孩，从没在外人面前张过眼。他知道自己的眼睛有怪异的地方，但是没想到那大哥根本不在意他是不是盲人小孩，摸着他的脸就说拿他抵债。表哥当然是忙不迭的说好，小舅在脑袋上被开瓢后更是无力阻止。
于是，比起表哥的偶尔毒打外，他最黑暗的日子到来了。
那大哥有个怪癖，喜欢干净但是对他言听计从的孩子，并不配合的他在第一天被带回去摔了所有盘子后，被关在了小黑屋里。每天都只有一小杯水，没有食物，饿急的他甚至还啃过自己的肉。但是每一天那大哥来问他‘还听话吗？’时，他同样还是一声不吭。被打，被烟头烫得哭泣，被刀子割肉威胁时，他都没有妥协。
他不知道妥协后会面对什么，但是他知道，妥协后，就会像第一天来时看见的那个被人从大哥房里抬出来的小孩一样，全身是血，僵硬地睁大眼，一边喊着疼但是又在咽气前还在念着‘他听话了啊，为什么还会疼，疼啊，好疼，疼......”
没人知道，殷宴那诡异的视觉让他把那个孩子的每一点不甘心和怨恨还有疯狂的疼痛和绝望都刻到了心底。
才九岁的殷宴知道些什么？小孩容易被感染的情绪一瞬间几乎快被同化，惊吓恐慌之下，他不敢相信任何人的靠近，打翻盘子，只是他最恐惧时的无力反抗罢了——
而事情的转折，是哪一点开始的呢？
好像是那一天，那大哥想到了新的方法折磨他，要用烙铁给他打标记时，被铁块的热气近距离接触时，恐惧地快要失去意识的殷宴恍惚间，张开了眼睛——
极致的美丽，含着泪，带着恐惧，竟然一瞬间让大哥着迷得松懈了抓着他的手——
“——梦，就到了这里，剩下的事情，大概今晚会有结论吧。”殷宴深吸一口气，但是不可否认，压抑在心底的恐慌被说出来后，他感受到了轻松，但是他的背却弯了，不敢再抬头去看叔叔们的表情——那么，脏啊，那些事情。回想起那些事的他，还会是他们想象中的那么乖的小孩吗......
“啪——”胖子的手拍在了殷宴的肩上，然后将少年揽到了自己怀里，看懂了小孩到底在担忧什么的他，用行动回答他。“去他.娘.的，那些猪狗不如的东西——”更脏的话，向来大大咧咧实则心细的胖子不想骂出来脏了少年的耳朵。只得气得浑身颤抖地一边深呼吸一边拍轻轻地拍着少年的后背——这是他们当儿子养大的小孩啊，竟然被那么对待过！他敢说，要是纸人们知道，肯定都有跑去他们世界手撕了那些人的心思——少年没接触过那方面的知识，可能还不了解。但是在社会上摸爬打滚这么久的他们还猜不到那狗东西的恶心想法吗？！
‘天真，小哥。回去后查查那些个孙子，胖爷我咽不下这口气，那些人怎么这么能？’胖子的拍背飞快地传达着这么个消息。后续，不需要殷宴再梦见，其实心细的胖子就能结合阿婆说过的事，猜到一点。无非是那孙子没得手，一个瓶子打到小宴头上，以为他死后直接扔在了雨村附近的河边。但是，幸好，幸好时空交错，纸人阿婆捡到了他——
胖妈妈简直快被气到心肌梗塞——连好久不用的敲敲话都翻出来了。
如果是在才来这个世界时听到小孩的故事，胖子他们可能还会产生一种法制节目的现场版的唏嘘感慨，然后就是同情怜悯，更多的义愤填膺就没现在这么激动了——毕竟，现在的少年，是他们当以心换心，以情换情的殷宴——人总是对发生在自己在意的人身上的过去事，格外在意。
这就是，人，最感性的地方，亲疏有别，就是这个道理。
“哒啦哒啦。”这是小哥的手指轻敲在桌子上的声音——‘我们回去后应该还是在那一天，我会让张海客他们找点事情做的。’
在道上混的，谁也不是个善茬。其中，以创造过传奇盗墓故事的铁三角为榜上有名——
吴邪也少见的没有了笑容，脸上的冰冷像极了前几年被道上的人惧怕的吴小佛爷。和旁边同样面色更僵硬的小哥对视了一眼。他深吸了一口气，在殷宴此时看不到的角度，努力调整着脸上的表情，尽力温柔地对从胖子怀里挣扎着出来呼吸空气的殷宴说：“小宴，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别怕，叔们在这里呢。你要是觉得心理不舒服，就来找叔聊，憋着不好。”过于痛苦的过去和现在的幸福对比冲击下，青少年是最容易憋疯的——这孩子瞒了这么久，谁也不知道未来爆发出来会怎么样——那是他们所不想看见的。
三人间流动的默契。并没有被殷宴忽视，他能感觉到，三个叔是生气的，但不是对着他，也不带他想象中的对他的异样感受——他，果然，最喜欢他们了......
他心安处是他们——
——夜晚，梦一如既往地袭来，带着晦涩的暗与鲜红。
刘丧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场景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遇到那个不知名的少年后，时隔大半年后会他会每周就会梦见那个少年——
有时候是在斗里，那少年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身边，不动声色地陪着他在空寂的地下待了一天又一天；有时候，是小时候的他在露出恐怖的烫伤去博取同情得到路人施舍的一点点钱财或者吃食，而少年就一直蹲在他身边，不管春夏秋冬，从没对他的烫伤显露过任何嫌弃的意思——
少年从不对他的任何过去事情发表看法，或者说，他好像，根本不知道刘丧从第二个梦开始，就能瞧见他的身影了——
少年很少睁开眼睛看他，刘丧有时候都会认为当初他看见的是一场错觉，但少年的存在又那么真实，真实得不像他的幻想——
刘丧从来没尝试过控制梦里的身体去打探少年的事，原因很多，最直接的就怕像第一次那样直接梦醒。至于其余原因，就很多了——
一方面，是因为刘丧根本没把握对方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他梦里，深思过去接触对方会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影响，但没有结论。因为少年除了第一次后从没主动跟他说过话，或者有什么接。
一方面，被藏着的痛苦被用最直接地方法重现暴露在了少年面前，刘丧难堪的同时却又诡异地觉得，轻松了不少。就像老头说的那样，一个人心里藏着，太痛苦了。
最后一方面，则是刘丧还有种隐秘的揣测——如果，如果这个少年就是他想象出来的人物呢？
他已经算得是个道上的有名字的人物了，早就不需要同情不需要怜悯了，他想要的，就像老头说的，一个能陪着他的人，不会因为外面的流言蜚语离开他而已——恰巧，少年那种沉默的看着，引不起他的反感；偶尔被回忆的梦境弄得生气的时候，回头就能看见安静的少年，有一瞬间，刘丧都会恍惚，是否在过去真的有个少年一直跟在他身后，一直陪着他——
刘丧喜欢被关注的感觉，但又不喜欢别人的冷眼，小时候的被忽略总让他很注意自己形象。但是在少年的面前，在他的梦里，从来都是被直视到最真实的一面。
来不及躲藏，所有的都被看见了——
在又一次被少年盯着蜷缩在桥洞下靠一件破旧的大衣取暖时，刘丧的意识对比着在旁边坐着的风轻云淡的少年，产生了一丝不甘心——为什么少年能看到他的一切，他却不能看见少年的？——如果，他是他的幻想，那么，他想——了解他的一切。
既然你是因为我的臆想而诞生的，那么他也合该知道一切才对。
不知道是不是心态的变化，第二年，刘丧的梦境开始了变化——他不再梦到自己的事，而是，好像开始梦见了少年的过去——
当时去医院检查过许多次脑电波正常的刘丧基本已经认定了少年是他的幻想，但是随着梦境的发展，他开始迟疑了——
喂喂，第一次看见烟头杵到小孩的后背时，刘丧是惊讶而反感的，甚至有所怀疑——为什么，他会给自己的幻想设置这么一个背景，难道——他的心理就是这么晦暗吗？丧到如此程度了吗？——
不可能！他自认自己德育美质全面发展呢！
那么——他随着时间发展，看到的少年小时候被交易被折磨，又是什么？——
故事逻辑过于顺畅，顺畅得一点也不想他的胡思乱想，而且场面很清晰，清晰得不像一场梦，清晰得像一段回忆。一切都是那么有理有据——
梦中的刘丧，仿佛一个透明人，他只能旁观着小孩在被表哥毒打，清晰地感受着他第一次面对他人的死亡而产生的惊吓，眼睁睁地看着小孩在小黑屋里遍体鳞伤，最后——惊恐地面对一个粗壮的大汉手里的烙铁，挣扎，但是挣不脱束缚......
小孩的无力，感染到了刘丧，他能感觉到自己就站在那个小黑屋里，靠在那场折磨的最近地方，却根本不能动弹，不能去阻止。同样的无力感，甚至让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回到了过去——变回了他自己最无助最弱小的时候。
这个漫长的梦，太压抑了。
压抑得刘丧感觉到了心脏被挤压，被捏出了苦汁的酸涩。
他就在旁边看着，小孩被迫睁开了眼睛，满室的光亮下，露出了那双本该是被人捧在手心的美丽——那个大汉的眼神变了，刘丧看懂了——那个大汉在兴奋，他从没想过自己随便抢回来的漂亮玩物身上藏着稀世珍宝，这让他根本不想要再遵循以往玩‘玩具’的规则了——
‘不，不要，’刘丧想发声，却根本说不出话来，他想伸手，却被这个世界束缚着。‘不要动他。’内心极度不适，压抑到刘丧只能闭上眼——
他不愿意看到那样陪着他的少年的过去遭受到更多的伤害了，他看够了！
“啊啊啊——”最后，发出惨叫的，出乎意料的不是小孩，而是那个壮汉。
刘丧被惊得睁开了眼，发现小孩哆嗦着，将刀从壮汉的肚子里拔出来，满手是血，却并没有松开刀把，而是看着要爬起来的壮汉，用刀划过他伸来的手腕——
明明是最无力的小孩，拿着的刀也算不得锋利，惊慌下用刀划得并没有逻辑，但是，那男人的手，连带着半截手臂断开了——血一下子涌出来喷了小孩一脸。
喉咙干涩，刘丧虽然也打死过想害他的人，但从未如此血腥过。毕竟有时候，枪一嘣并没有这么‘壮观’的景象。
但是，他并没有对那个大汉产生怜悯，他的心理酸涩地对象，是小孩，不，应该说以后的他。
在刘丧这么长时间的梦里，那个少年在他印象里，从来都是淡定从容的，从未有过如此狼狈不堪的一面——
还真应了他的期望，了解少年的过去不成？——如果是这么痛苦的过去，他宁愿不想少年再回忆一遍——刘丧清楚的记得，就算是饱经叫街的苦楚，他第一次杀人，也是发生在斗里，他十三岁那年，为的是活命——而少年，才九岁，就惊恐着提刀从大汉的别墅二楼跳下去，带着满身地伤，摸爬滚打地躲藏着跑回他亲人的家里。
但是迎接他的不是小舅的关心也不是表哥的厌恶。而是满堂的白花——他小舅没抢救过来，走了。
而他表哥，则是惊悚地看着满身是血的小孩，大骂叫喊着他为什么要回来，回来就是害他，然后一酒瓶砸到了小孩的后脑勺上。
深夜的灵堂没有外人。刘丧就这么跟着那表哥，看他拖着意识恍惚的小孩，看着他把小孩连夜用摩托车运到了小镇边缘的小河，然后噗通——
河水好冷啊，小孩被水刺激得意识回拢，在水里微弱的挣扎，但是最后还是被汹涌的浪涛无情吞噬，往水底沉去——
刘丧看得遍体生寒，他总是觉得世界的恶意总是环绕在他身边，但是对比起少年——他觉得自己说不出，同病相怜四个字。
因为如果说世界给他的是难以抵御的风霜与寒雪，那么世界给少年的，则是冬日里要人命的冷阳。他还有现在的师傅救他于苦海中，而少年呢？
刘丧不知道。
但刘丧能清楚地看见，小孩在水底的眼睛，就要闭上了——焦急无力——
有没有人能救救我/他？！
就在这么一刻，沉浸在孩童身体内的殷宴的思想和刘丧的想法重叠了——
时间在梦境里停止了。
刘丧发觉，自己能动了。
没有犹豫，他跳下了汹涌的大河，向那逐渐在诡异长大为少年的人游。
最后，拥他入怀，奋力地向水面游去——
河水的温度，似乎变了。
殷宴发觉了自己梦中的回忆了出现了这个不速之客——
是因为他最近思绪不宁才让红线拉这男人入他梦的吗？男人什么时候来的？他竟然一直没发现男人的存在？——
听着男人胸膛里的心跳，殷宴突然不想去想那么多了，也不想去管了——
因为，他真的，好温暖——
破水而出，“你坚持一下，我送你去医院。”太过于真实的梦境，竟然让刘丧一瞬间将这个梦境当成了现实。但低头看见空空如也的怀里时，他知道——这就是个梦。
而梦，又该醒了——
“小宴？昨晚又梦见什么？”第二天的清晨，殷宴是在胖子担忧的呼唤中醒来的。
在头脑还没完全清醒时，殷宴下意识地用最简短的词概括地回应了胖子的问题，“黑色，红色，还有，暖意。”
黑色的回忆，红色的腥味，还有，温暖的人——
胖妈妈：？？？
旁边支棱着耳朵小哥：？？？
迷茫的吴邪：啊这，代沟？
-------------------------------------------
自从上一次梦见过少年最后沉入水底的事后，刘丧惊讶地发现，不管他采用任何睡觉的方式，他都不能再梦见那个少年了——
但是随之而来的，不是对未知存在消失的松了一口气，而是他偶尔摸着心口，觉得怅然若失——
为什么，要等到他都习惯了那个少年存在的梦后，突然就抽身离开？
不适应，不舒服，不——甘心！
他们都看过彼此最不堪的故事了，难道接下来不是产生交集，然后成为最亲密的存在吗？为什么，少年会消失在他的梦里？！而且，小孩最后有没有得救，他又是如何变成少年的，他根本，一无所知！
他，凭什么，招惹了他之后就消失？
他还从没这么在意过一个人——
“大早上的黑着一张脸，咋了，像被小姑娘甩了一样怨怼，你就那张脸能看了，现在这样出去，有谁敢跟你处对象？”老头觉得大早上在院子里埋头打拳的刘丧奇奇怪怪的。把烟丝往烟杆里塞了塞，用火柴点燃。
老头思索着，好像从去年开始，每周都这一天，刘丧都会变得莫名情绪高涨，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可以从他在那一天很少怼人来看，臭小子应该是挺开心的。但是最近这个月却不是这样。
每天晚上都兴致匆匆地去睡觉，然后第二天黑着一张脸醒来。这反常得，太过了吧？
但是看着刘丧因为他的话，脸色更黑，打拳的力气更大后。老头一口烟呛到了嗓子眼，“......真被甩了？啥时候的事啊？不是，你什么时候处的对象啊？”
“......没处！”这两个字几乎是刘丧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哦，”老头突然镇定下来，“那就是没瞧上你呗。”
“师傅，您老就不能说点好话吗？”“实话实说，跟你学的。”
“......”刘丧翻了个白眼，把拳套脱下来扔到一边，然后躺到老头旁边的躺椅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就想好了再告诉我。”老头从不逼迫刘丧干他不愿意的事。
“我——”刘丧扶了扶戴上的眼镜，待在这世界上唯一不会插他俩刀的师傅身边，一直压在心底的疑惑和迷茫，好像突然找到了倾诉的方向。“师傅，你知道人在什么时候会梦见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啊？”
“嚯，考我啊？”老头像是个小孩似地坐了起来，像模像样地摆出一个算命的手势，“巧了，早些年我还跟一个姓齐的学过两天算命，来来来，我给你算算。”
满头黑线，看着自家师傅耍宝，刘丧叹了一口气，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开了个口子，心底藏的秘密也顺理成章地说了出来。
“你梦的是什么样的人啊？”
刘丧翻着回忆，“年轻的男孩。”一副没成年的稚嫩样子，可不是还能称一句大男孩吗？——等等，想想自己今年快23了......嘶，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哪里不对？
“嚯，”老头先是一笑，“梦见小男孩，就预示你最近会有一见钟情发生。”这可不是他瞎掰，毕竟周公解梦上就有这个说法，只是，“可惜的是似乎无法顺利发展。”
听见一见钟情，刘丧先是神色微妙了一瞬，然后嗤笑，不可能——他从来不会信一见钟情这个东西。
他和少年——大概算是，相处许久后，他单方面的有好感？毕竟少年除了第一次外，向来都是没尝试过接触他......突然心酸.jpg
只是，‘无法顺利发展’，这一点，好像有点准啊？——现在少年不就是再也没出现到他梦中吗？
真是——
“叮铃——”刘丧放在矮桌上的手机发出声响。
刘丧跟老头打了声招呼，拿起手机接听了电话，来电是道上的一个包打听。
“喂，刘哥，你上次让我找的地方，有消息了。”
“真的？”刘丧刷地从躺椅上坐了起来。虽然那个好像是少年回忆的梦有些地方可能因为是孩子时期的记忆而有些残缺，比如没有出现人名等，但是一些地方也被刘丧记了下来，比如那条沉溺了少年的幼时的大河名字。
焕河。
这个名字，一点也不像假的，于是醒来后他就趁着记忆没消退，把那条河的环境场景给画了出来，托了个包打听去找。
“焕河是福建这边的一条大河，照着刘哥你给的图，我们找到了一条支流。”
没想到那条河，真的存在——这也就表明，少年并不是他的幻想，是真实存在过的！
刘丧按捺住内心的突然升腾的激动，“那么附近？”
“没有打听到有盲眼的年轻人，倒是九年前有人报案说他九岁的盲眼表弟失踪了，最后只在焕河下游找个一件那小孩的衣服......那表弟已经被销户了。倒是刘哥你说的有特殊癖好的人，我打听过，那人也在九年前就死了，太久了，死因也没法查证了，不过也是报应吧，不是刘哥你让我查，我都不可能相信就在这么个小地方，居然有人能折磨死十几个孩子......”
等等，九年前？——算算时间，小孩九年后也该长成少年了，但是——只找到衣服......如果真像梦中一样那样的焕河，受伤那么重的小孩——活不下来的。
阳光下，刘丧觉得后背发寒，不是因为害怕自己无意之间差点来一场人鬼情未了，而是恐惧。
当然不是恐惧少年的本身可能是个鬼，而是——在这个道上混，本就有些科学都解释不了的神秘。有传闻，有的人死后，根本不知道自己死了，他的灵魂可能活在任何地方，娶妻生子都有可能，只是一旦那鬼回忆起了自己死的真相，他就可能消失......
看来，是不是，他害得少年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
是他害的——
想到这一点，刘丧简直遍体生寒。
“刘哥？刘哥还在听吗？”
“啊，啊？在听。”情绪大起大落之下，刘丧现在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是应付着回应。
“刘哥你这次得加钱，我要给你个好消息。”
“......”你他妈的说的没一句是他爱听的。“有屁快放！”
“咋，咋突然暴躁了，嘶，我就是想跟你说，你让我查的那小孩他表哥，我问完话倒回去时，发现他被张家的人抓走了。”
“张家？”追星刘丧条件反射地发出疑惑。
“对，就是那个张家。张海客跟吴小三爷那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我可不敢忘balabala......”
后面的。刘丧没再耐心听下去了。他随意地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扔，然后瘫到躺椅上。也不管老头皱眉地看着那手机打翻茶后进水报废——
刘丧觉得，自己已经先报废了——
“咋的了？”老头不解，“不是刚刚还好好的吗？有你偶像的消息还不高兴？”听到了包打听附加的话，老头还以为刘丧查那些事是为了追星呢，并没有多想。
“师傅，”刘丧疲惫地取下眼镜，以手捂眼，“你说，人第二次死后会去哪里？”
老头：？？？不好意思没死过，这他还真不知道。
“你不是说你学过算命吗？”
“......我他娘的学的是算命不是问阎王！”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