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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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成江特意选了个吉利的日子进行新宅落成仪式。
叶轻闲不出意外也在宾客之中。
不过叶轻闲向来不喜热闹，打了个照面就和聂成江告罪，以不胜酒力为由，先一步回叶府了。
“七小姐。”叶轻闲走到屋外，看见司机急急忙忙朝她跑来，脸上带着慌乱和懊恼，“咱们的车，被人砸了。”
叶轻闲倒是比司机镇定多了。走到车边，仔细看才发现车身上多了一道明显的划痕，副驾驶的玻璃也被砸碎了。
她四处张望，也没看见人影。
不过眼神瞥向相邻的那辆黑色轿车，再看看自家的，神色有些了悟，再抬头看一眼新建成的聂宅。
“聂老爷怕是作孽太多了，喜庆日子也遭逢这种事情。”不过叶轻闲也没有闲功夫去找那个划车的无赖，“算了，回府吧。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就不怵聂老爷的霉头了。”
她气定神闲地上了车，司机心里还佩服自家七小姐：到底是富商巨贾，车都坏成这样了，眼睛都不眨一下。
到家的时候才七点多，穿过回廊迈进叶府的花厅，小丫鬟绞了帕子给叶轻闲擦手，“今天夫人高兴，正和三少奶奶、四少奶奶打马吊呢，七小姐要不要去瞧瞧？”
“除了三嫂四嫂，还有谁？”轻闲褪下外套和帽子，又嘱咐西陆，“你回头跟老蒋说一声，那个车明天早上要用，先别急着去修。”
“是。夫人在侧厅，还有赵太太。”
轻闲听闻赵太太的名字，心下起疑又停在原处，扭回身看向西陆，只听她补充道，“就是赵医生的太太啊，赵医生之前还给夫人看过病，夫人可信任他了。”
赵医生回国之后先是在叶府当的家庭医生，后来才被引荐取得聂府，这件事叶轻闲是有印象的。
越走近侧厅，越能听到女人的笑声，估摸着叶夫人赢了钱，三嫂还在旁边撒娇呢，“婆母，今个手气门特（没话说），再打下去，我的戒指都要输出去了。”
三少奶奶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俏皮话一说桌上气氛都好起来。
“我的手气还叫好啊，你是没跟阿七打过。老爷就讲的，家里是不做赌场的生意，不然啊，赌场交给阿七，咱们叶家就可以享清福了。”老夫人提起女儿当然是沾沾自喜的。
叶老爷三妻四妾不算少，作为正室有两个儿子撑腰，还生有一个能干的女儿，庄氏在上海滩也算有身份有面子。而且家里的最值钱的产业教给独女打理，就纵观全中国都是独一份的。
门口的丫鬟看见叶轻闲，忙掀起帘子。
叶轻闲稍稍地头，嘴角弯起标准的笑容，“姆妈，这是赢了多少啊，这么高兴？”
叶夫人看见轻闲笑意更深，“说曹操曹操到，阿七来了啊。”
看见七小姐，赵太太不敢托大，说着就要起身，偏偏叶轻闲伸出手压着赵太太，“赵太太打好了，我在这跟姆妈说说话就行，省得赢了钱让姆妈不高兴。”
四少奶奶用手绢掩着唇角，“阿七这么早就回来了，没在聂府玩一会儿？我听说上海滩的名流都去了，也不知道乔四爷去不去啊。”
提到乔四，桌上的女人眼观鼻鼻观心，都闪着八卦的眼神看向坐在一边的叶七。
叶七稳稳当当地坐在叶夫人身后，徐徐翻着家里的一本旧书，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四嫂可别打趣我，日后叫不得乔四爷，得叫乔探长了。”
“怎么还越叫越生分了？”四少奶奶最是个八面玲珑的，四少爷虽然不算得宠，不过四少奶奶确实很得叶夫人的心意，“今天就没去巡捕房见一见？”
叶七合上书，娇俏地扫一眼四少奶奶，“好，我明儿就去巡捕房，顺便恭贺一下乔探长。不过这个的红利还没拿到，不如四嫂给我置办一个？”
“看看，典型的破落户么。谁都知道上海滩最有钱的名媛就是我们叶七小姐，你这会儿还跟我打秋风，回来我就告诉你四哥，看他不打你。”
叶七也就这么一说，本来她就打算去明天去看看乔楚生的。他当上探长，太早去了也不好，明天估摸着正好。
叶七重新翻开书，有意无意地跟赵太太逗起闷子来，毕竟是客人，还是得给些面儿。
“赵太太近来可好啊？”
“托七小姐的福，”赵太太有些惶恐，她本就是大门不出的性子，被叶夫人喊来打牌已经算是恩典了，又得了叶七小姐的青眼，她自然紧张，“近来日子过得还不错。”
又说了几句话，一圈牌也打完了，叶夫人精力不济，已经开始打哈切了。三少奶奶见了也就顺势说句输得太惨，牌桌也就散了。
“赵太太是要等赵医生来接嘛？”三少奶奶和四少奶奶还得回各自的院子，丫鬟给她们送上帕子净手。
赵太太摇摇头，“我先生今天去了聂宅，不在家，我回头做黄包车走。”
“在聂府啊，”叶七见她们散了，把书随手丢给丫鬟，然后起身看一看外头的天色，“这么晚了做黄包车也不大安全啊。西陆，去找老蒋，把赵太太送回去。”
叶夫人打了几圈牌精力就不够了，在丫鬟的搀扶下先回了房间。
侧厅只留下妯娌三人，一起回了西院。
“好了，三哥、四哥来接妻子了，只留下我这么个妹妹，还得自己穿过一个院子。”叶七端着手炉，还作势叹了口气，大有种无人疼爱的落寞。
叶三和叶四哪里不知道妹妹的心思。
叶三一手揽过叶轻闲，一手搂着自己的妻子，好听的嗓音哄着她，“好，三哥先把你送回去好不好？”
叶七洋洋得意地看一眼三少奶奶，“还是三哥好，”随后又瞪了一眼叶四，“学学三哥吧。”
叶四也是没法子了，只能妥协，“这么着，下回，下回我来送你。成不成？”
叶轻闲第二日起了大早，带着一份厚礼就去了巡捕房。
老蒋的车开得稳当，叶轻闲在后座还能虽是翻阅账本，抬眼间便看见巡捕房的人在追着一个穿蓝衣睡袍的男人，“福安弄里什么时候这么热闹了？那男人的身高很眼熟啊？”
“小姐，要不要……”
“不用，绕路吧。去老地方买笼生煎，这么早就抓人，估摸着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吧。”
昨晚上陈老六死了，路垚被作为犯罪嫌疑人，尽管他有自己的时间线，不过还得等聂府的看车人来认人。
审讯室里正说审问着，忽然听见外头嘈杂起来，白幼宁和一个小巡捕吵吵起来了。
乔楚生把两人拉开，还没问白幼宁来这儿是做什么，就看见叶轻闲的身影。
“阿七！”
“七姐。”
“楚……，不对，现在该叫乔探长了，”轻闲拿过老蒋捧着的盒子，双手递交给乔楚生，“这是贺礼。你刚刚走马上任，送得太早怕惹是生非，今天也是顺道。”
叶七送的东西，乔楚生向来视若珍宝，紧紧抓住锦盒，不过还是问一句，“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我是来报案的。”叶七微微一笑，“乔探长，我的车被人划了，也被人砸了。”
聂家的看车人来过来，确定了时间和嫌疑人，所以路垚的确可以排除自己杀人的嫌疑了。
“那他就没有嫌疑了。”白幼宁觉得这样就可以把他排除了。
不过乔四好像不打算这么放过他，理一理领口，看向叶轻闲，“废物利用一下。”
“我没意见，”叶轻闲浅笑一下，都说是上海滩闻名遐迩的商场巨贾，偏偏在私下里还这么爱笑，两颗虎牙若隐若现，甜到了乔楚生心里，“不过修车的钱恐怕得你给了。”
阿斗重新搬了两把椅子进去，路垚立刻就防备起来，直到看见了叶轻闲，大事不好的念头又加重了一分。
路垚的确聪明，一眼就看出了乔楚生和白幼宁的身份，在白幼宁的激将法之下，注意力又转移到了叶轻闲身上。
路垚眉头微皱，虎口摩挲着自己的人中部位，像是在仔细观察，就在白幼宁脱口而出他刚刚的推演都是碰巧的时候，他才开口。
“这位小姐一看就是商人，过得极为矜贵，而且还是家中独女。”
“是不是独女你也看得出来？”白幼宁这回倒觉得路垚不是碰巧，反而像个神棍。
叶轻闲走到路垚身后，紧紧按住他的双肩，“这位先生只怕还知道我在家排行老七，家里有两个同胞哥哥，还有两个庶出的哥哥，我几年前念是的商科，而且百乐门我还是幕后老板。”说着给了几秒钟的时间让路垚消化，然后歪着脑袋笑道，“你说对不对啊？”
“姐，别闹我。”路垚伸手扒下了叶轻闲的手，瞬间一句话都不说，成了锯嘴的葫芦。
乔楚生看着两个人的互动，烦躁地皱着眉头，拍拍桌子，恐吓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是故交，不过现在，”叶轻闲左手撑着桌子，腰际顶在桌沿，“路垚，我是你债主了。”
曼妙的曲线被旗袍包裹着，落在乔楚生眼里，他下意识舔一下下唇，这天还是太热了，“阿斗，倒两杯，三杯水进来。”
“哥，再给我一杯吧。”路垚哀求道，“我，我害怕。”
“你想划陈老六的车我没意见。不过，小朋友张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车牌，你刮花的是我的车。”
路垚拿过水杯就开始咕嘟咕嘟喝水，这姐姐在商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他不是不知道，现在看来股票崩盘不说，他还得当牛做马。
乔楚生装模作样问一句，“那车修一下很贵吗？”
叶轻闲轻叹一声，“这是我过生日的时候杜老爷子送的，价值连城啊。要是让他知道这车被弄成这样，少不得我还得去陪个罪，至于这个罪魁祸首……”
“你成天都要用车，不如我先帮你修了，然后再陪你去给老爷子道个歉。”
乔楚生的大气让路垚眼前一亮，感激的话都已经在脑子里盘桓了，不过接下来乔楚生和叶轻闲的对话却让路垚觉得不安。
“那可不成，杜老爷子问起来怎么办？我得想个辙啊，总不能说刮坏我车的混蛋就这么轻易放了吧？”
乔楚生装作为路垚考虑的样子，“要不这个案子就让路垚帮我一起破吧。到底是给巡捕房办正事，杜老爷子知道了想必也不会怪罪。”
“那也成吧，反正车修好了我也没什么别的要求，至于旁的你们自己瞎扯好了，”叶轻闲看路垚面带忧郁的样子，状似闲聊一样，低头看看自己手指甲新染的丹蔻，“反正杜老爷子要是知道了，估计不止得尸沉黄浦江了吧？上回老爷子不就把一个人大卸八块，丢去喂鱼了。”
“哥，”路垚额间已经冒了汗，握住乔楚生的手，他看得出来现在只有跟着乔四才能保命，“我们去现场吧。”
叶轻闲见大功告成，转身坐回椅子上喝口水，看向乔楚生，遥相举杯。
“别着急，慢慢喝，案发现场就是洗手间，”乔楚生喝了半杯水，这才朗声道，“阿斗，备车！”
作者有话说第1章 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