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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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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时分，容九终于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瞧见迎着阳光而立的宋锐，他静默地站在那儿，凝视着缓缓升起的红日。
方才大亮的山林间还有着些许寒意，容九勉强支撑着站了起来，她慢慢地往宋锐那儿去，及至近旁才开了口：“真漂亮……”
听得声音，宋锐眉眼一颤，他侧目看了过来，见到容九眉间舒展，清亮的一双眸子里尽是笑意，再没有昨夜的苦痛，他立时收回了目光，望着东边的红日附和一句：“是呀，很漂亮。”
昨日在黑雾之中容九和宋锐就迷了方向，现下倒是找了许久才找到了回去的路。
路边有几具骸骨，掩埋在落叶之下，仔细瞧瞧似乎有被野兽啃咬的痕迹。
容九一下子就想到了杨锋，当时他该是多么绝望，才会将自己交给了心魔。抬眸看向宋锐，见他神色莫名，容九想伸出手握住他，却突地想起她是没法子握住宋锐的手，给予他一点点的安慰的。
小石头一知道容九回来了，连忙扔下手中的事务。
“宫主！”见到容九平安回来，小石头一时间没控制住，禁不住落下泪来。
容九见了，笑话小石头：“小石头，几日不见你怎么这么爱哭鼻子了。”
“我是见到宫主回来，高兴的。”小石头抹去眼里的泪水。
心头一软，容九不禁伸出手来，想要摸摸小石头的头，却被小石头躲开了去。容九面上一讶，还未及开口，小石头牵过她的手，拉着她一阵风就跑了。
懒洋洋地靠在柱子边的宋锐压根没有反应过来，一眨眼的功夫，这人就不见了。
找到容九并没有花费多少功夫，只是在瞧见小石头喂容九糕点时，宋锐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紫藤廊下，小石头一脸高兴地向容九讲着天水宫的变化，还顺带夸了夸容九。
听到小石头夸自己，容九有点得意忘形，将下山之后遭遇的事添油加醋了不少。小石头静静听着，偶尔说上一两句，两人之间其乐融融的，看得一旁的宋锐觉得刺眼。
这一幕倒也没持续太久，不过一会儿就有人来请小石头去前头处理天水宫的事务。小石头本是不愿意的，略有愠色地瞧了一眼过来，看得来人打了个寒战，正想着措辞赶快溜，不想容九却开了口：“小石头，有事你就先去忙，反正有的是时间，也不急在这一时。”
“可是……”小石头有些犹豫。
“可是什么呀，要是天水宫出了什么差错，我可饶不了你！”容九推着小石头离开，不容许他多说半句。
无奈之下，小石头皱着眉头离开了。
眼瞧着小石头走了，宋锐才飘至容九身边，挨着她坐了下来。
“这小石头厉害啊，将天水宫的人都管得服服帖帖的。”
这话说的好听，可那语调却阴阳怪气的，若是旁人定是已听出宋锐话里的不对劲，容九却没在意，还笑着附和：“那当然了，他可是我的小石头，厉害着呢。”
莫名刺耳的话听得宋锐面色一僵，无处的宣泄情绪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出口：“呵，你的小石头，这么说来倒是我碍事了。”
这冷言冷语听得容九一懵，小石头是惹到了他嘛？容九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宋锐生气得莫名其妙，明明小石头和他都没有一点交集，怎么会惹到了他呢。
打这以后，宋锐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容九面前说小石头的坏话，容九也不傻，她看得出宋锐不大喜欢小石头，为了堵住宋锐那张嘴，敷衍地应和着宋锐。
宋锐初时倒还满意容九的态度，但后来瞧着小石头和容九待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宋锐就不能忍小石头了。每天在容九耳边念叨着小石头不能留，否则会威胁到她这个宫主的地位。
容九至今没有弄明白宋锐为何讨厌小石头，要她把小石头给赶出天水宫，这事她做不出来，有时容九真觉得宋锐是在无理取闹。
好多次容九都想开口问一问宋锐，小石头到底哪里招惹他了，可一对上宋锐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始终是说不出口。
容九只得安慰自己宋锐作为一个飘荡人间的鬼实在是太寂寞了，平日里没人搭理，要是不让他多说说话，估计他也会疯的吧。
天水宫在小石头的打理下，在江湖上是越来越有威望了，每每见到小石头兴冲冲地跑过来找她，容九知道定是有什么好事。
自然，每到这个时候，宋锐就会在她面前说小石头的不是。容九有时候也觉得这天水宫完全可以由小石头来接管，毕竟她也没为天水宫做出多少贡献，仅有的那几件事，多多少少还给天水宫带来过危机。
她实在不是个好的宫主呀！
这一日日的，容九终是有点疲倦了，她想离开青头山，想去外面的世界瞧一瞧。
当容九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宋锐，他大吃一惊：“你现在把寨子管理得井井有条，你真舍得这一切？”
“有何舍不得的，”容九细声说道，“我本就是个妖怪，自由自在一个人才是我应该过的日子。”
“但现在你不是一个人呀……”宋锐脱口而出，说到这却又是戛然而止。他偏过头去，散落的头发遮挡住他的侧脸，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天水宫没了你，没法子运转下去的。”
平缓的语气里听不出多少情绪来，容九托着下巴慢吞吞地说道：“如果没有你在背后指点，没有小石头在前头打理，我一个妖怪怎么可能做好。”
宋锐有些急了，他忙道：“就算是我出的点子，小石头在管理，没有一个发号施令的人，这帮人怎么可能安安分分地听你调遣。”
“再说松子岭的兄弟愿意跟着的人是你，收服这批人可不容易。”
听到这话，容九默默瞥了宋锐一眼，一字一字地说：“还不是有你这个出卖他们的老大在，我才能收服了他们。”
这话堵得宋锐一噎。
容九还想与宋锐说道说道的，宋锐却是一摔门就走了。容九本想追出去的，可这时小石头找了过来，她也就没再去找宋锐了。
过了一夜，宋锐还是回来了。容九以为他能够想明白了，不想宋锐还是不赞同她离开天水宫。
“你可知道，你一个妖怪到了外头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
宋锐从进来的时候眉头就没舒展过，容九看着别扭，伸手就去抚他的眉。不防容九这一举动，宋锐不由地往后退了几步。
望着后退的宋锐，容九尴尬一笑：“你看，我都忘记了。”
忘记碰不了你了。
悻悻收回了手，容九端起桌子上的茶，一饮而尽。
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容九绞尽脑汁地想着说点啥，缓解一下现在尴尬的气氛。
望着一脸愁绪的容九，宋锐暗暗叹了一口气，缓缓开了口：“那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嗯？”听到宋锐的声音，容九还有些懵，反应过来才明白宋锐话里的意思，她淡淡说道：“找个清静的地方修炼。”
“这事你可和小石头说过？”宋锐望着容九问道。
提到小石头，容九的神色一下子黯淡了下来。这天水宫要说还有谁是她舍不得，就只有小石头了吧。
“你还没和他说？”宋锐眉心一拧。
“没有，总觉得要先和你说好了，再去和小石头讲这事。”容九垂下眉眼，一时不敢看宋锐。
“没想到你还能先念着我，你这是想让我早点知道自己要一个人孤苦无依地漂泊，还是说让我早点适应身边没有你的存在？”
这话说得容九一怔，她抬眸看向宋锐，满眼诧异：“你在说什么呢！难道你还不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天水宫？”
这话一出，宋锐也有些懵，他细细回味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问道：“你是说，让我……让我跟着……跟着你一起走？”
“那是当然的呀，不然我和你说这些干啥，直接一走了之就好了。”容九理所当然地说道。
再瞧宋锐，见他低着头，也不说话，也不知是笑了还是哭了，总感觉怪怪的。
过了许久，宋锐缓过神来，他抬头看向容九，透亮的眼睛里闪着光，他温声问道：“那我们去哪？”
容九没打算找个深山老林，毕竟以她如今的修为，能打得过一个刚刚化为人形的妖怪就不错了。
但在人间修炼，总要解决吃喝的问题吧。
“我打算算卦除妖挣钱。”容九一本正经地开口。
宋锐觉得容九脑袋进水了，不然怎么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她一个妖怪居然除妖赚钱，别被打得半死就算不错了。
思来想去，宋锐不打算和容九一起胡闹，以她这个脑子，还是留在天水宫混吃等死最为妥当。
似是看出宋锐的想法，容九补了一句：“这不是有你嘛。”
“什么意思？”宋锐警惕地注视着容九，瞧她笑得怪异，心里头有种不好的感觉涌了上来。
隔日，容九就将天水宫的众人都召集起来。
小石头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宣布，结果一听容九说的话，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双脚不受控制地朝着容九那儿迈开，及至近前，满肚子的疑问到了嘴边转了一圈却又是咽了下去。
容九瞧着走过来的小石头，不解地问道：“小石头，你这是怎么了？你是有什么话要对底下的兄弟们说。”
良久，小石头摇了摇头，步履缓慢地走了回去。
掩在暗处的宋锐看着神魂落魄的小石头，一时倒有些同情他了，毕竟小石头一个凡人，是不可能跟着容九一辈子的。
容九宣布的事，惹得一片不安。虽说这天水宫是由小石头打理，但这么久以来，他们都认同了容九天水宫宫主的身份了。这才多久，容九就要离开，让小石头接任，大家多多少少有点担忧天水宫的将来。
瞧着天水宫众人忧心忡忡的样子，容九处理不好这样的事，便招手叫了小石头过来。只要是容九吩咐的，小石头都一定会做到最好，没了方才的慌乱，一番话后小石头总算是把众人安抚了下来，大家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便各自散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看着厅中空寂，小石头慢慢走到容九身旁，他小声开口：“容九，你真得希望我做天水宫的宫主？”
“那当然了，除了你还有谁能担此重任，”容九笑得灿烂，“等下次回来，我可要看到天水宫越来越好呀。”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天水宫整理好的。”小石头抬眸瞧向容九，眼睛里一片清亮。
这一踏出天水宫，容九心里就莫名惆怅起来，她回头望了望住了许久的天水宫，心头一时生出不舍来。
“容九……容九……”
突然听到有人喊她，容九抬头望去，只见高墙之上，小石头不住地挥着手：“我会管好天水宫的，我会等你回来的……”
鼻头一涩，容九感觉下一瞬泪水就会流出来的，她立马转过头来，不再去看高墙之上的人。
这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若有机会，江湖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