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混入了个小妖怪》艾一呀

13、第 13 章

　　怪物手脚一能动弹，就朝容九和袁小洁看了过去。这当口容九和袁小洁谁也没有能力可以制服怪物。眼瞧着怪物越来越近，危急关头，容九心下不再犹豫，她一跃而起夺过袁小洁拿着的剑，忍着剧痛，挥剑砍向怪物。

　　就在她手中之剑刺中怪物之际，剑不知为何偏了几分，怪物反应倒快躲了过去，但容九哪会给怪物逃走的机会，她双眼赤红，手中拖着剑，飞身而去。

　　那剑刺中了怪物的后背，容九用尽全身力气将剑拔了出来，一股黑气顺着怪物的伤口涌了出来，容九眼前突然一黑，竟是看不清了，怪物趁着这个机会，逃逸而去。

　　“容姑娘，你怎么样？”袁小洁见怪物跑了这才上前扶起了容九。

　　容九摆了摆手，她低声道：“给我取一些清水来。”

　　袁小洁忙去找来清水，容九用清水洗了眼睛，不消片刻，刺痛的眼睛就好了过来，也能看见东西了。

　　“袁姑娘，能借你追仙散一用嘛？”才好了一点的容九就想袁小洁借用追仙散。

　　袁小洁有些许不解，她看着容九问：“容姑娘你要追仙散作甚？”

　　容九勉强勾起唇角，笑了一笑：“帮我一个朋友。”

　　“是那个叫宋锐的？”袁小洁迟疑了片刻开了口。

　　容九也不瞒她，轻点了点头。袁小洁倒被容九这话吓到了，这一路行来，都未曾看见过别的人，现下容九却说她的朋友也在，着实怪异。但袁小洁也不好多问，她拿出追仙散给容九，只见容九倒了一些追仙散在手中，然后起身往前走了几步。

　　容九将追仙散撒在刚刚宋锐消失的地方，她催动妖力，以妖力注入追仙散中，不多时原本空无的地上渐渐现出一个影来。

　　宋锐睁开眼的时候，以为自己又死了一回，待瞧见低头盯着他的容九，瞳孔一缩，惊得立马坐了起来。

　　“我没死？”宋锐不敢相信地看向容九。

　　瞧见他还没回过神来，容九扶额一叹：“死了，早就死透了。”

　　饶是见惯了怪异之事，如今瞧见容九对着一片虚无说话，袁小洁仍心生诡异之感，她背过身子，静静地等着容九。

　　容九倒是趁着这个空隙，对着宋锐压低了声音：“你当时怎么知道我把牵引丝过给你了？”

　　宋锐眉头一竖：“你当我傻呀，那个怪物怎么会平白无故跟着我跑，我自然想到你做了手脚。”

　　没想到宋锐竟是猜到了，容九忙解释：“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我才没和你细说。”

　　宋锐摆了摆手：“算了，知道你是为了救村民，我也就不和你计较了。”

　　容九也没追问下去，宋锐心里绷着的那根弦松了下来，他没敢说出来，跑到西边之后，他就一直来回绕着跑，跑着跑着融入他魂魄之中的牵引丝自个儿出来了，溢着荧光的丝线上似是有火花，仿佛有两股力量在较劲。

　　怪物跑了，容九和袁小洁也伤得不轻，两人找了一处稍作休整。

　　从袁小洁那儿拿走的剑，容九没有归还给袁小洁，袁小洁也不是个善言语的人，她犹豫了许久才开了口：“容姑娘，这剑你可否还于我了？”

　　闭目养神的容九忽地睁开了眼，她定定地望向袁小洁，良久才笑着道：“袁姑娘，这是你的剑，我自然是要还你的，不过我有一事相问，不知你能否如实回答？”

　　闻言袁小洁眉头一蹙，她自觉对容九是坦诚相待的，所知皆是尽数告之，现下却被容九这般问，倒显得她有所隐瞒。

　　“容姑娘此话何意？”袁小洁开口问道。

　　容九轻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问了这么句话：“袁姑娘，那怪物和你什么关系？”

　　闻言，袁小洁面上讶异，宋锐更是一脸不解。

　　容九也不急着她回答，养出这样一个怪物定需要大量鲜活的气息。若是她没猜错，百花盟的人之所以在盟主死了之后就逃散，就是因为这个怪物的存在吧。但底下的弟子应该是不知晓的，只知道他们的盟主没了，有头有脸的弟子都走了，也就回了家。

　　百花盟主也许是想到了会有这样的事，便种了牵引丝在徒弟身上，万一她没能及时给怪物带来食物，怪物会自行找寻的。也许很久之前这怪物就伤害了百花盟的弟子，只是谁也没亲眼见到，传着传着，到了南溪城百姓的耳中这怪物却变成了神仙。

　　“你到底知道什么，也不跟我说一下。”宋锐明显对百花盟的事有了好奇，但他没想到容九居然这么能沉得住气，连他都没有告诉。

　　好似没有听见宋锐的话，容九只瞧着袁小洁，一点目光都没有给予给宋锐。心中的那点儿的好奇在容九的沉默之下变了味，宋锐莫名烦躁了起来，他闹不明白容九是不信任他还是有意不想让他知道。

　　被宋锐直直地盯着，容九到底受不了那道逼人的目光，她转过头来看向宋锐，瞪了他一眼，却是一句话都不肯对他说。

　　容九和宋锐在边上较劲，而一直未出声的袁小洁心底是百般挣扎，她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甚至从前在百花盟的时候也没有人曾怀疑过，如今却被一个小丫头看破，也怪不得娘亲会死在了她的剑下。

　　“他……”终于决定开口，可到了嘴边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袁小洁不禁想啊，这一声叫出来可真难。

　　还在赌气的容九和宋锐听到声音，都看向了袁小洁，见她迟迟不肯说出来，容九倒有些急切：“袁姑娘，你若是不肯说，我定不会放过那个怪物的。”

　　袁小洁抬眸瞧向容九，见容九神情认真，知道容九不是开玩笑的。袁小洁不由地轻笑一声，来之前她还天真得以为一切可以顺利地按照自己想的那样，却不想从一开始自己就被看破了。

　　“他是我爹。”袁小洁轻声开口。

　　周遭寂静下来，宋锐听了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容九听了这话，倒不觉意外，只是在确定了猜测之后神色黯淡了几分。她默默走到袁小洁的近旁，挨着袁小洁，也不说话。

　　“你说，他还能变回来嘛？”袁小洁低着头，话语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容九双手抱膝，原本晶亮的眼眸灰暗了些许：“他已经死了。”

　　“死”这个字听得袁小洁眼波微动。

　　“你要知道，他已经不是你心里的那个人了，杀了他才是他最好的解脱。”容九闷声闷气地说道，她也不知道这话袁小洁听见去几分，但她必须得说出来。

　　已经丧失了人性的怪物是不可能唤醒的了。

　　“那他死了之后会怎样？”

　　“他已经死了，”容九不得不再一次提醒袁小洁，“百花盟主做的这一切都是枉然，死了就是死了，再怎么逆天改命也不会回来了。”

　　仿佛是下定了决心，袁小洁抬起头来看向容九，她脸上挂着笑容却苦涩得很，明亮的一双秋眸里点点晶莹：“那就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一旦决定，袁小洁心里头也就没了先前的纠结，她与容九一同商议，最后同意由容九给怪物一个了结。

　　怪物没有觅得食物，又受了伤，很快就又去了林家村。

　　稍稍恢复功力的容九和袁小洁刚回到村子里，就见到怪物在肆意破坏。两人对视一眼，袁小洁对着容九轻点了点头，她眼角眉梢溢出的苦涩瞧得容九心下一软，但眼下的情形根本就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足下一轻，容九飞身而去，宋锐跟在后头想瞧瞧这个不中用的容九如何杀了怪物，一时竟没注意到容九还背着袁小洁的剑。

　　已然疯癫了的怪物哪管什么牵引丝，抓住个人就要食其血肉，半空中的容九催动全身妖力牵制住发疯的怪物，正想拔出剑来给怪物致命一击却不想怪物挣脱开去，反而使得容九遭了妖力反噬。

　　在一旁看戏的宋锐上前给她添堵：“你没那个能力就不要拦下这活，小心搭上自己的性命。”

　　“我是妖怪才没有那么容易死呢。”容九侧目看向宋锐，瞪了他一眼。

　　这话说得顺畅，听得宋锐都以为她没多大事，心里直恨自己多嘴，赶忙飘走了。

　　嘴上那般说，胸腔里已是一阵翻涌，容九硬撑了一会儿，拼命压着那涌上喉头的鲜血，到底是没多加修炼，哪有多余的气力压制伤势，不过片刻，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听见响动的宋锐回头一瞧，剑眉一竖，气得指着容九就骂：“你可真能耐，这会儿还逞强，我看怪物没灭掉，你倒先挂了。”

　　在底下安抚村民的袁小洁也时刻关注着容九那边的动静，她原就瞧出一点不对劲来，可容九一直背对着她，倒是没法看清容九是个什么情形。

　　这下瞧见容九都吐血了，袁小洁张了张嘴，声音颤了又颤：“容姑娘，你怎么样了？”

　　袁小洁本就心有愧疚，若是她早一日下手，也不会有今日这许多人无辜丧命。现下见到容九又受了伤，心里头更百般不是滋味。

　　这本就是她百花盟的事，如今叫来一个与她百花盟无亲无故的人相助，若容九姑娘因此有个闪失，她该如何向天水宫的人交代呢。

　　所有的一切皆因她与娘亲的一丝私念，如今也该是她亲自斩断这一点儿念想了。

　　心中如此一想，袁小洁便弃了受伤的村民朝着容九那儿飞去。

　　感知到袁小洁飞身而来，容九勉强撑着一口气，用了点妖力将袁小洁困了下去。

　　知晓容九是个心肠软的人，恐是不愿见她父女相杀，袁小洁心下更是愧疚，她大声朝着容九喊道：“容姑娘，是生是死都由我来结束这一切，你不要再为了此事伤了自己！”

　　宋锐瞧了瞧被困住的袁小洁，更是怒上心头，他冷声开口：“容九，你就是个妖怪，这凡人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容九听了，自嘲一笑：“我是个妖怪，的确没啥本事管这些人间的事。可袁姑娘根本就没法子制服怪物，我若是不出手，这个村子就要毁了……”

　　淡淡的语气里好似认了命，宋锐心里头不知道把容九骂了多少遍，眼瞧着她要去追怪物，他一个闪身飘至容九身前拦住了她：“容九，我不许你去！”

　　“都是你害得我成了如今这副样子，你得对我负责。”

　　威胁的话语里并没有多少说服力，宋锐却还是接着说了下去：“你要是死了，我不会原谅你的。”

　　冷峻的面庞上显露的是不容拒绝的神情，容九微微一怔，她无言地凝视着宋锐，一时之间想起往日种种，对宋锐，她的确是有愧疚的。

　　瞧见容九有一瞬的动摇，宋锐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搬出自己来威胁容九果然还是有用的。

　　半空中的风带着点冷意，吹得容九的衣摆簌簌作响，她静静地瞧着宋锐，忽地淡淡一笑：“是我害的你成了如今的模样，现在就当我一命还一命。等到了地府我会求阎王给你个好去处，我会留在地府为我的过失赎罪。”

　　到底是低估了容九，宋锐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眼前已没了容九的身影了。

　　容九追至怪物面前，用妖力牵制住了怪物，口中念念有词，倏而那怪物有了奇怪的行径，容九瞧着施法成功了，面上露出一丁点儿笑意来。

　　右手摸上袁小洁的那把破剑，触碰的那一刹那手心一阵剧痛，这股刺痛瞬间朝着全身散去。

　　清秀的脸庞上渗出细汗，容九眉心微蹙，好似在强忍着。她缓缓举起剑来，对准自己的心口。

　　远处的宋锐看到她这一举动，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到了嘴边的一个名字，就在他眼睁睁地瞧着容九将剑插进她胸口之时，没了声音。

　　一剑下去，容九终是承受不住剑的力量，从空中掉了下来。而怪物不知为何也倒了下去，气息奄奄。

　　原本被困住的袁小洁忽地就没了束缚，她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之际立即奔向了容九。好在及时，袁小洁到底是接住了容九，宋锐看着松了一口气。

　　抱着容九来到一处宽敞的地儿，袁小洁将容九轻轻放下，瞧着容九面色痛苦，袁小洁想也没想伸手拔出剑来。

　　没了剑，容九胸口流了不少血，看得宋锐面上一急，他对着袁小洁就说：“快点送她去看大夫！”已然是忘记了袁小洁压根就看不见他，也听不到他说话。

　　袁小洁从衣裙上扯下几块布来替容九简单包扎一下，她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宋锐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他便想着法子挪动容九，好带着她去找个大夫。

　　许是宋锐的一番捣腾，容九恢复一点意识来，她缓缓睁开了眼，开口的第一句话说的却是怪物：“把剑给我，怪物还活着。”

　　这话听得袁小洁睁大了眼睛，美丽的一双眼眸里全然是不可置信，她无法理解容九的拼命，哽在喉头的话还没有出口，就见容九挣扎着起了身，一把拿起剑来，直冲怪物而去，宋锐就是想阻止也没法子。

　　只见容九一剑刺了过去，继而一阵黑雾弥漫开来，袁小洁一时没法靠近，就连宋锐也是如此。

　　也不知多久，黑雾渐渐散去，朦胧中有一个瘦小的身影缓缓而来，宋锐一见，话还没出口，身形已至容九跟前。

　　“容九……”

　　一声轻唤，一滴泪落。

　　容九抬起头来，对着宋锐挤出一丝笑意来：“宋锐，我还活着。”

　　缓步而来的袁小洁已经是对容九这般言语见怪不怪了，她一双眼眸定定地瞧着容九，眼里闪过万千情绪，到了最后只化为一声轻叹：“你为何做到如此地步？”

　　容九虚弱一笑：“袁姑娘，我不想瞒你，百花盟主之死虽并不是我造成的，但与我的确是有些牵扯，如今我还你爹一个解脱，也希望你能放过我天水宫一次。”

　　乍闻此言，袁小洁面上一僵。

　　刚得知盟主死讯的那些时日，她多少有些怨怼的，更何况她娘亲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百花盟一夕之间也散了，心里头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天水宫的确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她煽动了武林人士去天水宫闹事，想借着别人的手毁了天水宫，为她娘亲报仇，只是怪物一事出来之后，她不得不求助容九，毕竟百花盟的那些事她终究不愿旁人知道。

　　不是没有考虑请仙师帮忙，然而思来想去容九是最佳的人选，就算真被容九知道了百花盟背后的那些事，她也能以天水宫威胁容九不将事情说了出去，只要没人知道娘亲的事，娘亲在江湖中就永远是那个受人尊敬的女中豪杰。

　　只是没有想到呀，容九为了天水宫就是连她自己的命都能拼上，真是个怪人。

　　“我们早已互不相欠，没有什么放过与不放过。”

　　话语淡淡，显得有几分冷漠，容九眉眼一弯，她望着袁小洁从身边径直走了过去，直到再没了脚步声，容九一头栽到了地上。

　　才安下心来的宋锐吓得连叫了容九几声，不见容九动弹，宋锐都动了跟随容九一起下地府的念头了。

　　“我是妖怪，没那么容易死的……”甫的睁开眼的容九咳了一声，喜得宋锐眉眼舒展了几分，他对着一脸苍白的容九斥道：“再这么心软，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你活的。”

　　容九傻笑了一下，她可没这么笨的。

　　缓缓起身，容九强撑着要回天水宫，宋锐已经是气得说不出话来，就没见过这么执拗的妖怪。

　　心里头虽是气着容九，可人早就飘近了几分。

　　才跟着走了几步，宋锐忽地开口：“你身上好像有什么香气？”有一股淡淡的冷香萦绕鼻尖，像是抹了脂粉，可转念一想这才打败了百花盟的那个怪物，怎么也该是血腥味才对。

　　容九抬手嗅了嗅：“没有呀，是不是你鼻子有问题啊？”

　　宋锐往容九那儿又凑近了些，再闻就闻不到了，不禁皱了眉头。

　　“做鬼了，是不是五感会出点差错呀。”容九低眉思索，她自言自语的样子好似这话也不是说给宋锐听的。

　　林家村的人瞧见容九要走，一时都不知所措。

　　“姑娘你叫什么？”一个老妇人叫住容九，“哎，姑娘别走！你救了我们村子的人，好歹留下个名字，日后好去谢谢你。”

　　容九回眸一笑：“不必，只要记得我是天水宫的人就好。”

　　“天水宫……”老妇人呢喃了一声，在抬头眼前已经没了姑娘的身影，老妇人转身对着林家村的人高声道：“是天水宫救了我们，天水宫的人真是活菩萨啊……”

　　经此一事，天水宫在江湖上名声大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