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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一章 父子对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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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律师将孙子沛接上早预备好的车，上车之前，孙子沛看了一眼吊着一条手臂的儿子和他身边清秀的男孩子，微微一笑：“回家好好休息。”
目送着车子远去，江黎悬着的心轻轻落了回去，扭头看了一眼孙博吊着的胳膊：“你爸好像还挺喜欢我的。”
“他还不知道你是谁的儿子。”孙博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得轻松。
“子沛叔，不会这么恨我爸吧？”江黎一脸困惑地望着孙博。
“我也不知道他俩到底有什么解不开的纠葛。” 孙博叹了口气。“他快三十年没回中国，不知道为了躲什么。”
两个年轻人悻悻然地揣测着两位老爹的心事，孙子沛却并不知道，坐在轿车的后排座位上，透过车窗看着那似曾相识却又完全陌生的街道，孙子沛只觉得恍然如梦。
“孙先生，你说要住的离西关区近些，我就帮您定了凯莱君悦，就在西关商场的后边。咱们会路过安华大街。”周律师的全名叫周兴，幽城本地人，不得不说他是个极细心的人，这个安排不可谓不贴心。幽城的安华大街，几乎和这座城市同龄，每一个幽城出生长大的人对这条穿老城而过的宽阔大道有着难以形容的情怀，仿佛只有看到了安华大街才算是真的看到了家乡。
幽城变化太大，以至于如果不是看到那世上罕见宽阔的安华大街之前孙子沛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这几十年，幽城变得我都不认识了。”他禁不住感慨。
“哈，是呀！过几年变化会更大呢！宁静胡同那一片一拆迁，政府要搞商业街，以后西关这边就是商业中心，估计比现在还要繁华好几倍呢！”周律师按耐不住得自豪感。
孙子沛：“明天我想去宁静胡同看看。”
“我陪您去。”坐在前排得周律师扭过头来热心地望着孙子沛。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你把小院的钥匙给我就行。”孙子沛平静地回答。离开几十年的家，不知道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他想一个人静静地看一看。
陈惠听见门响，急忙从厨房探出头来：“你怎么今天这个点就回来了？”看到丈夫脸色不对，陈惠心里也是一惊：“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小黎好长时间没回家了，你叫他回来吃饭吧。”江川极力克制，话说的却不容回绝。
“呃，好，我叫他晚上回家吃饭。”虽然江黎前两天刚回过家，带走了陈惠做的一大罐子的骨头汤，只是江川不在家，陈惠还是没说什么，只管答应着。
接到母亲的电话，江黎的心有些七上八下，上午刚去机场见了孙子沛，下午老爸就急赤白脸地召见，难免不让人想的多。他给孙博打了电话然后就准时下班坐上了去市中心的地铁。
儿子不管什么时候回家当妈的都是一脸的心花怒放，坐在饭桌上的陈惠一个劲地往江黎碗里夹菜：“多吃点儿，好好补一补，我还炖了排骨莲藕汤，你走的时候带上。”
“嗯，好，妈，全世界就只有您做的饭最香。”江黎满嘴塞着饭菜，满眼笑容地对着慈祥的老妈，眼角却时不时觑一下坐在旁边一脸平静无波的老爸，这是暴风雨前的风平浪静嘛？
“小黎，吃这么多，我有点儿撑，我下楼溜达溜达，送你去公共汽车站。”饭后水果刚刚下肚，江黎就想溜，却被江川一句话说的有点不想出门。
“这么冷的天，你出去别着凉了！”陈惠想阻拦丈夫，却不想江川已经穿好了外套带好了围巾帽子。这老头子到底是哪不对劲呢！
幽城的早春依旧寒凉，别管白天的阳光多明媚，夜晚的小风裹着冰凉的空气扫在人脸上依旧是冷飕飕的。
“爸，您还是回去吧，外边冷，别感冒了！”江黎一手抱着保温桶，一手揣在棉衣兜里低头不敢看江川。
“排骨汤是给孙博的吧？”江川的声音不容置疑。
“我，那个，我明天给他送过去。”江黎不想说谎，可是控制不住。
“你们没住一起？”江川的声音依旧平静。
江黎：“爸，您，您说的这是什么呀！”
“我都看见了，你跟他……”江川顿了顿：“你打算跟他就这么下去了？”
“爸！”江黎停下脚步，刚才还小绵羊似的声音提高了三度。“我跟他，是朋友。”
“我不瞎，也不蠢。别以为我不懂！你从上大学到现在，快十年了，从来也没见你对哪个女孩子这么样过。你就说你打算怎么办吧！你妈还不知道，你别让她着急。”江川的声音一下子严厉起来，根本容不得江黎撒泼耍赖。
“我……”江黎憋着一口气在心口，衣服兜里的手已经捏出了汗：“我喜欢他！我，爱他！我，我没有他不行。”
世界一下子安静了，江黎似乎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好久，他才从这种隔绝中抽离出来，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你俩都是男的！男人喜欢男人算怎么回事？那是臭流氓！” 江川努力压制着声音。
“爸，您说我就算了，您别说他！”江黎绷紧了脸。
“男人跟男人能结婚吗，能生孩子吗？”夜晚的街道上没有什么行人，看见儿子这个表情，江川用力压住愤怒，尽量放平声音。
江黎不说话，他知道就是这个结果，只是他一直不想面对，今天算是彻底回不了头了。
“咱们这样的社会，能容得下你们吗？你就一直跟他这么耗着，不结婚，不生孩子，街坊四邻问起来，我和你妈怎么回答？你不怕别人议论你吗？我跟你妈在别人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来！”江川转换成了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
“我，我跟他，将来，去法国。”说出法国两个字时，江黎的声音小的恨不得就怕被人听见，可是江川却被这两个字彻底点爆了。
江川：“你们去法国，你翅膀硬了！我跟你妈怎么办？”
江黎：“将来，我接你和我妈去法国住！”
“我们不去！”江川几乎是将这四个字咆哮出来的。
江黎终于垂下头来，不吭声了。谈话算是彻底进行不下去了，这个问题一直就是江黎最头疼的，他是独生子，父母把他抚养长大，他却不能留在身边尽孝，如果是为了前途，老家儿是不会有任何的意见的，可是他是为了个男人，再荒唐没有的理由了。
回到家时已经入夜，带着一身的寒气进了屋，坐在餐桌旁的孙博正在整理着扑了一桌子的材料。平时只等着江黎回来帮他换衣服，今天却乖乖自己换好了睡衣。
“你怎么不好好休息呀？”江黎不禁一阵心疼。“你伤的右胳膊，不是请了一个月的假吗？干嘛非逞强呢？”
“我就看看资料，反正也无聊。”孙博有些可怜巴巴地望着江黎。
“呃，你晚上在哪吃的饭呀？”江黎把保温桶放到桌子上，一边脱衣服一边说：“我妈做了莲藕排骨汤，特意给你带的。你吃点？”
孙博的脸上露出笑容，随即又消失了：“他们，知道咱俩住在一起了？”
“没有，我说我给你送过去。”江黎突然明白，母亲看似没心没肺从不多想的态度里藏着多少的耐心与包容。
走到孙博的面前，江黎避开他的胳膊轻轻环抱住孙博的腰，将还是冰凉的脸扎进孙博的颈窝里。就这么抱着，什么也不想说，可是彼此什么都明白，孙博用一只左手搂住江黎的后背，在江黎的发髻间轻吻。
“孙博。”江黎闷闷地叫着孙博的名字。
“嗯？”孙博柔声应着。
“你说咱们去了法国，是不是一切都会好了？”江黎的脸贴在孙博的脸上。
“一定会的！”孙博轻拍江黎的背。
即使全世界都不接受我们，我也不想和你分开。
时差是个折磨人的小怪兽，早上六点不到，孙子沛就被这个小怪兽折磨的半点睡意也没有了。起身拉开窗帘，幽城的天还没有大亮，远处几乎没有什么行人车辆的街道上路灯闪亮。多少年没有见过幽城的清晨了，多么的熟悉，却又是如此的陌生。孙子沛轻出一口气，去洗手间开始洗漱。
沿着灵华路往西，便离开了崭新时尚的西关商业区，进入到了那一片曾经无比熟悉的胡同小巷里。天已经亮了，因为是周末，胡同里还没什么人，但是各个院子里传出的人声，在小巷子里隐约可闻，孙子沛一边走一边看，一切并不一样，可是却有着同样的味道。
多少次他走在香榭丽大道的万缕华光下，看着路边精美绝伦的商铺橱窗，行人喧笑的身影，他只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而现在，走在这条安静的小街巷里，他禁不住深深呼吸，呼吸着朝思暮想的家乡冬日的味道。
宁静胡同安安静静的，许是邻居们都搬的差不多了，站在孙家小院的围墙外，孙子沛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在门口站住抬头望着院墙里边。一棵高大的槐树将枝杈伸出墙外，小的时候他曾经爬到上边帮闯了祸的江川通风报信，想到这些他的嘴角不禁含气一抹微笑。
站在小院的大门外，孙子沛有一种穿越前世的感觉。大门似乎被重新油漆过，或许是因为漆料廉价，经年累月的风雨又将它们剥落大半。孙子沛用手轻轻摩挲着门上的铁环，稍稍加力，院门无声地被推了开，竟然没有上锁，难道，有人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