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子》青与红

6、七日

　　陆麦冬不做声，刚小二下楼那会儿李叔把他拉到床边小声商量着，想借他分清楚俩人做的菜的原因，谋个菜谱出来，这陆麦冬听完了心下觉着奇怪的很，也不知他如此周折，要这菜谱有何用。想着平日里李叔的为人，做人那是没话说，仗义，正直，厚道，这衙门上上下下，几乎没人没承过他的情，最终还是应了他。

　　李叔知晓掌柜这话这样问就是有转机了，并非一点机会都无，他四十好几的人，脸上突然有点红，手不自然的搓那衣服一角，犹豫片刻后说道：“实不相瞒，家有小女，今年二十整，老大不小了，盼了好久，小女儿才答应了一桩婚事，我平日里在衙门打打下手做做事，虽有点闲钱，能给女儿体面一点儿的嫁妆，可私底下想来想去，嫁妆虽好，未见心意，正巧夏日里带她来吃过您店里的饭菜，她说那道干笋烧鸭甚是好吃，害，我这姑娘不和其他姑娘一样爱些针线活，偏爱下厨，回家了关上门自己一个劲琢磨这菜谱，到现在也没琢磨出什么名堂来，我就寻思着，把这菜谱要来随嫁妆一起送了出去”
　　刚刚还围观不说话的几个同僚这时急了
　　“老李，这么大的喜事儿，不和我们说不够意思哈，是不是兄弟”
　　“就是就是”
　　“什么时候摆婚宴呐？”
　　李叔喜上眉梢：“还没订好呢，八九不离十了，定了日子就给你们送请帖去，您几个放心！”

　　这一旁的掌柜的突然发话：“我答应你。”
　　李叔更开心了：“当真？”
　　掌柜的缓缓笑开来：“当真。”
　　陆麦冬觉得回答得这么干脆，没这么简单，果然，掌柜的又说话了。
　　他说：“只是有两个要求罢了，还得麻烦您和陆捕头”
　　李叔听到陆捕头三个字眉头一跳，顿觉有些不对，说：“这伤天害理的事儿咱可是不干的”
　　陆麦冬闻言眯眼看掌柜的：“既然您知道了，我也不瞒您，我也就一个小小捕头，能答应的自然不在话下，您且说说”
　　掌柜笑眯眯同李叔说：“第一个要求是，您女儿得到这道菜菜谱后，不可外传与他人，也不可教授与他人，只是寻常自己在家做一做，也无妨的。”
　　李叔喜滋滋的，连忙答应：“这个自然，不能耽误您生意。”
　　掌柜的又看向陆麦冬：“陆捕头，昨日那姑娘烧了我家铺子的案子，可有进展？”
　　陆麦冬诧异：“您是李家家主，李状元的父亲？”
　　掌柜的笑：“以为你认得出我，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你，个子高了人壮了，却竟是不识我了”
　　陆麦冬更为诧异，脑子里回忆片刻后也未得个结果。
　　掌柜的见状摆手说：“罢了罢了，只回去问你家老头子，就知晓罢”
　　陆麦冬听他这话显然是与父亲相识的，愈发尊敬起来：“小辈不识，还望您见谅。”
　　掌柜的也不介意：“你那时年岁小，不记得也正常。”

　　陆麦冬想着回去问问父亲，也不再多言，只如实道来：“这案子里的姑娘不是城内人，查起来有些麻烦，暂时尚未有何进展”
　　掌柜的听罢笑得意味深长：“我的最后一个要求是，七日内必须把事儿调查的水落石出，否则这菜谱概不外送。”
　　李叔这刚落地的心又猛地一提，想起这案子的麻烦，俩眼只望着陆麦冬，不知说什么好。
　　陆麦冬想了一下，觉着这案子虽难却也不是无路可走，便果断答应：“行，一言为定，还请麻烦您把菜谱写好来，七日后我和李叔上门拜访您。”

　　此事定好了暂告一段落，众人吃好喝好，酒足饭饱后，陆麦冬想着七日之约的事儿也没心思去听曲，只说自己要再去那铺子附近转悠，其他人也着实是吃撑到了，要回去躺着。
　　告别之前陆麦冬拍李叔肩膀笑说：“李叔，这事儿要是成了，不知你那三十年陈的花雕酒，可否让我尝一口啊？”
　　同僚打趣道：“我不尝，只是平日里这花雕宝贝的很，也不知藏在哪儿，好奇得很，看一眼总成的吧？”
　　李叔哈哈大笑，爽快答应：“别说尝一口了，若是成了，七日后就都来我这儿，吩咐我家姑娘做几个菜，我呀拿一坛出来，一块儿喝个痛快。”
　　众人应声好，便高高兴兴各自回去了。

　　陆麦冬晃晃悠悠地进了一个巷子，听到远远传来打更声，听着和之前打更的声音不同，料是换了个人。
　　再抬头一望，那片黑里，悬着一轮皎白的月，撒下清光，照亮去铺子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