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见你》祁桓

24、陈述

　　最近陈述有了在意的人。

　　候场的时候，目光忍不住地往场下飘，却一直没有看见那个白白小小的身影。

　　说不失落是难免的，忍不住地想和她说话。一句也好，一个对视也好。陈述对集体活动没什么没来由的责任感，但是上一场之后，忽然觉得，和兄弟们一起赢的感觉，真挺好的。这种好感的最初来源，是她呀。

　　“这场必赢，我告诉你们，必赢。”

　　柴静轩边拉腿边说。画面有点好笑，但是陈述还挺认同。

　　不管对面是谁，就因为是一班，所以必须比别人要好。

　　因为是她在的班级，必须比别人要更好。

　　陈述三分跳投，空刷。

　　“一血！牛逼！”邹岳倒像是很激动，在一边像个猴子一样手舞足蹈。

　　废话，你陈哥在这儿，一血不应该是基本操作？

　　陈述退回自己的位置，顺便向场下瞥了一眼。

　　人群里，就这一眼，他看见了他那位小姑娘。

　　小姑娘用力地呐喊，他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专心。”十二班前锋带球想过陈述，还没来由地说了一句。陈述看这个前锋有一点点眼熟。不过毕竟他有点脸盲，或者说是不是熟人也无所谓，所以也没怎么在意。

　　陈述一伸手拍掉他努力运着的球，又向后一传，传给身后正上前的柴静轩。柴静轩没什么压力地过了对面的七号和十三号，又一转身把球传给大个儿。

　　对面没什么技术，对上大个儿，基本就只能躺平任操了。

　　大个儿二分灌篮。

　　十二班初赛是怎么赢的？

　　陈述还挺怀疑的。

　　开场不到一分钟，十二班就没怎么挣扎地被进了两个。

　　这么菜的吗？

　　也不愿意细想，陈述又习惯性地往那个方向看去。小姑娘没在喊了，就看着场上，眼睛亮晶晶的，像某种啮齿类小动物。

　　真的可爱。

　　小安三分。陈述忽然又想划水了。

　　也不是懒还是什么，这场稳赢是肯定的。

　　第一节第四分钟刚刚开始，一班领先十一分。

　　十二班喊了暂停。

　　陈述忽然想起来了，刚刚那个叫他专心的小兄弟，好像是自己的初中同学。挺眼熟的。

　　“他们是认真打的吗？小安你看他们初赛首发是这些人吗？咋赢的啊？神之手啊？”柴静轩擦了擦汗，一脸的难以置信。

　　“确实是首发，但是他们……咋说呢，打球挺脏的。小心点吧。”小安说。

　　“尤其那个十号前锋。”他补充说。

　　陈述没说话。

　　小暂停二十秒，对面很快又上了场。

　　陈述看见十二班十号对着他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

　　果然，上场就有两个人上来防他，虽然技术不咋的，但是小动作不断。

　　确实脏，但是陈述还不至于被这点事情牵制住，倒是被激起了胜负欲。

　　不就是想赢吗，爸爸不可能让你们赢的，放心吧。

　　陈述一个箭步上前，两边的十二班队员也跟着上前。他立马手向后伸展，断下了柴静轩丢过来的球，又一个转身，趁两边的人没反应过来向侧面跑去。随后一个长传将球传给对面三分线旁的小安。旁边防他的大块头打球憨憨的，小安肯定能趁其不备上篮。

　　但是陈述没有想到的是，小安中招了，还是那种，明晃晃的肘击。

　　裁判哨声尖利，柴静轩和大个儿马上一拥而上看小安的情况，邹岳则一把拉过了大块头的衣领。

　　陈述没动。他的脚像被粘住了。他向场下看去，尖叫声和愤怒的表情攒动着。傍晚的太阳炽热刺眼，陈述听见蜂鸣，陈述看见星星。

　　小安的鼻血流了一嘴，陈述的意识被关了灯。

　　******

　　陈述睁开眼，看见姜晚照的美丽背影。

　　应该是医务室的休息室之类的地方，床单、墙和帘子都是白色，让人看了觉得既安心又压抑。

　　姜晚照背对着他坐着，低着头，应该是在玩手机。

　　陈述坐起身来，有点恶心。一闭上眼还是会出现很多血液相关的癔想。

　　姜晚照感觉到他的动作，回过头来。陈述才看见她的面前还坐着一位。

　　他那位。

　　他顿时有点手足无措。

　　“嗨。”陈述率先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哑。

　　他看见小姑娘大眼睛里的惊喜和担忧。

　　姜晚照毕竟也是好哥们儿了，没什么可避讳的。“小安没啥事儿，擦了个鼻血就罚球去了。那个肌肉男下场了，阿基替的你。现在应该是第四节，王晓东说态势良好，估计能赢。“

　　她又回头看看周岁，说：“他也醒了，我得去找我爸了，他校门口等半天了。”

　　“那我跟你去？”周岁站起身来，把手机放到校服外套兜里，拉了拉姜晚照的袖子。

　　陈述莫名有点失望。不过周岁也确实没有理由留下来。

　　刚刚他不会说梦话了吧？不会打呼了吧？

　　陈述后背一凉。

　　“没事儿，我自己出去就行了，你陪陪陈述吧，有个啥事儿帮他叫个医生啥的。“姜晚照对周岁眨眨眼，就出门去了。

　　周岁显得有些局促，朝着姜晚照挥了挥手，又慢腾腾地坐回椅子上去。睫毛一抖一抖的，肩膀也微微耸起来。

　　“你没事儿吧，刚刚突然就晕倒了，我……我们都吓坏了。”

　　放在平时，陈述钥匙听见别人说这种几乎算是废话的话，是懒得搭理的。

　　现在却只觉得会心一击。

　　她在担心我吗？她在害羞吗？她会喜欢我吗？

　　“没事儿，老毛病了。”陈述想从床上下来。

　　周岁却一把把他按了回去。

　　“你先休息吧，球赛那边不用你管，有柴静轩他们呢。”

　　小姑娘眼睛瞪得圆圆的，又气鼓鼓。

　　陈述只好乖乖地坐下，把被子盖好，双手交叠在纯白色上看自己的骨节。

　　今天的周岁有点奇怪。平时这种时候肯定是骚话不短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

　　不会是看出来他喜欢她了吧？

　　“问你个问题啊。”小姑娘唯唯诺诺地开口，眼神却狡黠得像头小鹿。

　　陈述狐疑地点点头。

　　“那个，你能告诉我，你到底喜欢谁吗？”

　　周岁双眼晶亮，脸颊和耳朵也红了起来。

　　这种时候，大概是表白的好时机。”我告诉你，我一直以来默默喜欢的人是你啊。“之类的。

　　多么感人。

　　可惜陈述不能说。

　　毕竟，在陈述可表达的形容词里，是没有“一直”这两个字儿的。

　　这种突如其来的短暂好感，如果他夸大其词地对当事人说出来，只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吧，还会让小姑娘觉得自己随便。

　　绝对不能暴露。

　　“还不能告诉你。这件事儿不行，其他你问什么都可以。”

　　周岁睫毛轻轻低了低，“那你能不能，描述一下你喜欢的人？“

　　描述这件事儿，他还真没想过。于是陈述想了想。

　　具有迷惑性，又不会失真的描述。

　　“认识算是一年了吧，然后，是……比较有趣的类型，长得当然很好看。瘦，皮肤白。“

　　“够了吗？”

　　高一刚开学就听姜晚照念叨并且把名字和本人对上号了，算是高一就认识吧？

　　剩下的，每一条都没有瞎说吧？

　　“这样啊。”

　　他没从周岁的表情里读出什么情绪。他本以为会是惊喜的。毕竟一直想吃的瓜终于看见影子了不是吗。

　　还没来得及说话，陈述就接到了柴静轩的电话。

　　“赢了。”

　　电话那头的少年气喘吁吁，但是语气中藏不住兴奋。

　　“还跟你爸爸报备，不错有进步。”

　　陈述也没藏住笑意。他忍不住偷偷去看椅子上的小姑娘。她低着头，就乖乖地玩手机。

　　按理说医务室很静，柴静轩的声音她应该也能听到。

　　不对劲。

　　陈述也不管柴静轩在对面逼逼赖赖，直接把电话一挂。

　　“你没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