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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无缺公子一夜未能睡好。

      辗转反侧间,有个掩在帷幕后的纤细身影愈走愈近,咬唇期期艾艾道:“花公子,我娶你好不好?”

      他没听清,稀里糊涂地走近她。

      梦中人穿着雪白的衣裳,乌发柔散满肩,身量高挑又纤细,杨柳细腰盈盈一握。然那芙蓉面却如雾里看花不甚明晰,只瞧得见她水波潋滟的杏眸似满含希冀地瞧着自己……

      他隐隐已知晓自己身坠幻梦。
      只需张口,便能喊破这个离奇古怪的梦境。

      那少女也不气馁,又轻笑问道:
      “——无缺,那我嫁予你好不好?”

      声音又娇又软,像根羽毛似地撩拨心尖。
      鬼使神差的,他险些便要应出一个“好”字。

      ……到底未吐露出半分心事。

      待真正醒转,环顾四周,清俊侧颜定定地注视那天光慢慢攀爬进窗柩,洒落一室光辉。沉默中,又因这迷离绮梦如朝露般消散而怅然若失。

      脑海里有个声音道:“她已进了玉京城,现下寻了户人家借住,愁着怎么做事养活自己,却不肯听我的话……你预备何时去寻,如何接近?”

      白衣公子面容浮现出一丝恼意,冷声道:“昨夜的梦,是你让我做的?”

      “什么梦?”绝代意识懵了片刻:“你明知只要你们不愿,我是不会也无法强迫你们做任何事的呀。”铁心兰整天带着那条野狗,却将自己关小黑屋,花无缺也常不肯搭理,做原著到这份上,简直委屈死了。

      花无缺薄唇抿成一条线:“……没什么。”

      那声音嘟囔了句“自家崽也只能惯着”,又欢欣鼓舞道:“你快去寻她呀,她这样狼狈,你若能英雄救美,岂不是……嘻嘻,嘻嘻嘻。”实在傻里傻气。

      “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何惧危险?”他低声自语,并不像是在同那抹意识交谈:“她本就不需要你我,何况如今的我……去了,不过自取其辱。”

      绝代意识听得惴惴不安:“小鱼儿他……”
      它没能继续,白衣公子已切断了联系。

      花无缺沉痛合目,眼尾泛红。
      良久,忍不住将一张压在书案最底下的宣纸翻拣了出来。那纸的边角已微微泛黄,上书“铁心兰”三个字,笔锋行云流水似早熟稔于心。

      “——你当真……愿意么?”

      他微微垂眸,薄唇微抿。只有攥紧的右拳上迸起的青筋,昭示了主人此刻不平的心境。

      *

      却说昨日心兰进了城,本意是在安稳的环境内向人群多打探些消息,了解这是什么样的地方。但拿着好心人赠予的那点碎银转了一圈,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仍是穷、乱、冷,没比外头好多少。
      实在难以想象,这竟是座边境大城。

      她不想跟那声音回去,还冷上几天不予理睬,自然要努力过好日子,免得被它看轻。奈何直到填饱肚子,又寻了户瞧着很老实的人家借住,花光了钱也没混出个名堂。世道不好,人生多艰。

      于是把那抹意识又放了出来,旁敲侧击道:“你说这里分崩离析快要荒芜了,是什么意思?”

      那声音苦巴巴道:“能说的我自不瞒你,只是你不要再随便不理我可行?一个两个的都这样……我真是命苦,果然上苍给开了两扇窗,就要把门封死!”

      心兰听不懂它在讲什么乱七八糟的,正色道:“只要你不再反反覆覆非要逼我回去随便嫁人,咱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绝代意识感受到暴击:不,你是我家女主!

      奈何它不能说,只得有气无力道:“你想问什么,我基本料到了:一,告诉你那条狗叫将军的缘由,我迫于规则没法说,只要晓得它太蠢了不堪大用就好。二,朱九真命定早夭,你降临此地前便被抹杀,但我做了些法子让旁人瞧你很像她,免得被世界排斥。三,你不想回去,我也逼不了你……咱们换个目标,只看你做不做得到。”

      心兰思忖片刻,连声追问:“什么叫‘抹杀’,朱九真是被谁害死的么?甚么目标?你先说,我才能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呀!”

      “这个世界饱受侵害,不单单是作物减产引起饥荒,连人物身上的能量也会流失进而连带陨落,她在原著就是个小角色,提早死去也不稀奇。但若你能拯救颓势拨乱反正,让这个世界重焕生机,她兴许有机会活过来。”

      “我也不是非要你回去不可,你救哪个世界不是救呀~”那声音听着很有些豪迈气概,真相如何却只有它自己晓得。

      少女杏眸瞪大了,哑声道:“你……你的意思是,不仅我不是个正常人,所有人都不是?我们的命运,其实都是像话本里一样,被安排好了的?只是我特殊在,到了一本没有我的书里?!”

      “难得见你这般聪明。”它感慨万千,又宽慰道:“自然,不是说你蠢,只是你的脑袋确实简单些……”傻姑娘唉,这回骗你,当真是为着你好。

      心兰噎了一下,消化了许久才暂时接受了这些巨大的冲击,又狐疑道:“那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你是专门帮我们这些人来了?”

      那声音十分正经:“你可以叫我系统H01。”
      就让它赶一回时髦吧,装做个任务系统。

      “系统?好像听说过……”少女眨了眨眼,脑子里冒出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突道:“一般系统都会给宿主金手指的,特别有用尤其厉害,你也有吗?”

      那声音不答反问:“你从哪儿听说的?”
      她诚实道:“不清楚,自己就冒出来了。”

      伪装成系统的绝代意识叹了口气:“看来你的魂魄不仅在这里,还连通着许多平行世界,相互影响着,所以有些东西你本不该听过,却无端端明白意思。”

      少女张了张嘴,有些难受:“……所以我不但是个纸片人,还不完整。”明明也没缺鼻子少眼啊。

      统安慰她:“任重而道远,咱们慢慢努力。我给你的金手指可不仅仅是刀枪不入和恢复原状,就是暂时还不太能展现给你看而已。”

      “……”心兰耷拉着眼皮,蒙头睡觉。
      拯救世界得从养活自己开始,明日赚钱。

      *

      先前刚入城,她高高兴兴抛弃了编造的找未婚妻的痴情小公子身份,满城找活计。

      奈何别说什么识文断字的文雅事,酒馆店面连个小厮都不招,菜市场那烂菜叶子都会被小乞丐捡回去……她又不想动用能力整个胸口碎大石什么的,于是逛了一圈竟也没找到合适的活。

      中途倒是听说那什么卫璧跟武青婴婚期将近,预备在原属于朱家的红梅山庄旧址造新房,要许多人手,管两顿饭,干满三天还给一小袋米。

      待遇听着挺苛刻的,至少如何也算不上丰厚。

      但每一日都有流民拼着抢着要跟管事走,然后没过两日又撑不住回来……为了那一口吃的,真是要命。

      心兰一面感叹,一边换了身破旧男装,束起长发画粗了眉毛,然后靠苗条的身材挤到最前面报名,决心开始兢兢业业的搬砖人生涯……

      铜锣敲响,是下工的时辰到了。

      有个动作快已领了俩窝头并一碗粥的黑瘦汉子用胳膊推了推身旁的同伴:“嘿,你看那小子,年纪轻真好哇,我刚来时候搬了半天,手都举不起来了,他还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我看不行,他骨架子太细,脸也白得跟个姑娘似的,一看就不中用。”

      同伴望了铁心男一眼,摇了摇头:“这小伢子分明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娃娃哩,瞧着不像我们这种逃难来的,若是早生些年赶上科举,兴许还……可惜了。”

      “咱们不过是辛苦些,至少有东西吃,撑不住了也只是被管事的赶出去换别人来。那些到深山里捕猎的,才是真要没命……”

      前头那人声音低了些,絮絮道:“那脸上有疤的汉子你可还记得?他带的队伍每回都死伤大半,但偏又总能满载而归。这回他却是自个儿遭了殃,回来时半边屁股不知被什么猛兽咬掉了好大块肉,回来求神医救命时,只剩下了半口气!”

      “那人不是个好的,我可不敢跟他一起卖命。”同伴眼里丝毫没有同情的意味,不屑道:“那种人,神医也肯救么?”

      “架不住他老婆是武庄主手下的管事嬷嬷,唤作‘风大娘’的。听说这女人先是一通哭天抢地,神医不为所动,又咬咬牙说愿意捐出大半钱财来救济灾民,神医这才肯治的……”

      两人又叹息了阵世道,不再多话,得养好了力气,下午还要继续做苦力呐。

      距离较远,常人本该听不清的对话,却一字不漏通通传到了心兰耳中。她换了身粗麻布,又搬了半天砖,早变得灰头土脸。除了脏点儿倒也没坏处,至少不扎眼。

      她也并不挑剔,径直坐到叠高度适宜的红砖上,想等着冲到粥棚排队的人少些了再去,脸上木呆呆面无表情,正如这贫瘠乱世里的每一个艰难求生的流民,只是心里暗自琢磨。

      ——不知他们所说的神医是什么样人?

      少女心神放空,想象出一个花白头发但精神矍铄的老学究模样的医者,想着要是能去当个学徒也好,不过估计人家看不上。

      她又不懂医术,长处是身体素质极佳。
      当别的强壮许多的汉子们在寒风中手脚冻得红肿却出了满身的汗,铁姑娘面不改色气不喘。

      要不是监工总盯着瞧怕她偷懒,确确实实亲眼瞧见了此人并未停过,甚至比旁人搬得还多些,这副拍掉满身灰就跟睡了一觉起来的模样,大概连午食都领不到。

      “小哥,好好干,你很有前途。”中年男管事特地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又拿了个碎的白煮蛋放到木碗里权当鼓励。

      少年郎笑了笑,露出两颗大白牙。
      特别憨厚特别淳朴,跟同事曾阿牛学的。

      管事满意地走了,心兰把那颗蛋转赠给了旁边同样孤零零一个人坐着的曾姓少年,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弟,多吃点儿,我看你比我有前途。”

      “这怎么好意思?铁小哥,你刚来不晓得,平日里这鸡蛋咱们可分不到的,我不能要你的,好赖算个荤腥呢。”曾阿牛是个老实人,连连推拒。

      又摊开左手数着,小声解释道:“每日拢共十个定额,管事自个儿总会拿三个煮了吃,再给他那远方亲朋两个加餐,剩下五个说是给我们打在汤里,就当骗自己尝到味儿了吧。”

      铁心兰觉得曾阿牛这人特有意思。

      他身量虽更高,蓬头散发还蓄了胡子因此看不清面容,但年纪说不准还比她小个一年半岁呢。

      说他呆吧,是挺呆的,人人都晓得偷懒耍滑,他从不,默默地在最累最冷的风口处搬砖,不然也不至于跟她这样的新人一处。

      说他精吧,他心里又仿佛明白着呢,方才有人想撞掉他手里的食物,这厮一个闪身让对方跌了个狗吃屎,还热心地要把人家拉起来,笑得憨厚极了。

      “吃吧,别客气了,都冷掉了。”心兰眨了眨眼,又道:“我初来乍到摸不清这地界儿,你要真不好意思,不妨为我解答些许?”

      顿了顿,曾阿牛默默剥壳,将鸡蛋尽量一分为二。

      他瞧来只是个粗陋的山野村夫,却能将这件事做得无比细致。除去原本磕到的破损,白净的蛋身一点儿划痕也没有。

      剥好后,将蛋黄多的那半又放回到她碗里,自己咀嚼另一小半:“铁小哥你尽管问,我若知道,都说与你听。”声音原本便粗嘎低哑,如今更因吞咽而有些含糊不清。

      心兰还真有不少疑惑。

      她随口抛出了当下最好奇的事:
      “——你,听说过朱九真这个人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曾(张)阿(无)牛(忌):
    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看我有几分像从前?

    朱(铁)九(心)真(兰):
    小老弟,你咋回事鸭???

    宋(花)青(无)书(缺):
    我的出场又被插队了是吗???
    罢了,等那么久,不差这会儿了。

    [热知识]:原著中,朱九真是张无忌初恋,她勾勾手指要他去死都行的那种,那时5G哥哥年少无知,少男情怀总是诗,被坏姐姐骗得可惨了。后来侥幸未死,化名曾阿牛。

    幸好这是花花的兰兰鸭~⊙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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