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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最醉人的梦(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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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宫主,食梦此处怕是山庄内最舒服的修习场了。”
食梦侯亲手点燃了名为迷梦之门的香炉。
“请少宫主与公子们上——啊,嗯,躺到各自的——嗯,位子上。”
季烯心迅速选了个最远的床,等众人都躺下后,食梦吩咐侍从放下纱帐,室内一片沉默的嫣红,在烟雾缭绕中食梦娇艳的面目渐渐地变得神圣而端庄,四周一片肃穆,一点声音都没有,在众人眼里仿佛只是一瞬间一切都消失殆尽,除了自己便只有无边无际的茫茫虚空。
只有季烯心鼻子里轻轻哼哼着,似乎睡得很沉,食梦的脸扭了一下,一个装着迷梦之门的香囊直接捂在了她鼻子上,“少宫主,装睡偷看可不行。”
季烯心不小心吸入迷梦之香,象摔了个跟头一头跌进了大坑里似的,全身抖了一下,据说食梦侯入梦之前本体的魂魄就会显现出她原本正常年纪的样子,这一次她又没偷看到食梦侯老了会是什么样子。
会是个老妖精吗?她沉沉睡去。
高云意只觉得全身飘乎不定,却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着梦,食梦侯的声音指引着他向前走去,脚下象踩着了云层,自己就好像行游在天际的神仙。
往前走,他便看见了宗辰予和伊齐等人就在前方,坐在各自的书桌前等着他,连季烯心都已经到了,“怎么这样久,都等你一个呢。”邬永指指一个空的书桌。
他刚坐下,食梦侯便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这梦食梦之术传自远古巫族。”
“上古时天灾不断,人皆以梦境为神旨,以求趋利避害,但梦境虚无飘渺常人又无法通透其意。因此专门解梦巫族便孕育而生,初始不过为人释梦解惑,久之人世敬畏神灵之意骤减,梦的神识渐渐减弱甚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人的万千欲望与希求,甚至是更隐蔽的奢望。解梦的巫族从此分化为两部,一部从此涉足大千世界,顺从了人的意志,开始以探查梦中暗示的七情六欲,依次推测人之心中所愿和将来的祸福。”
“另一部不甘心从此失去神迹,不断地在梦中寻找,但当尘世的喧嚣浮华已经波及了所有人时才终于明白神已再不会降临。但此一部能人辈出,他们在解梦的同时,也发觉自己渐渐有了影响梦境的灵力,他们欣喜若狂将此看做是神明的再一次眷顾,认为改变与创造梦境是对俗世的救治,神明降下的最后一次希望,从此便做了做梦与食梦之术的鼻祖。”
“到如今不知道传了多少代人,总算小有所成。做一个梦境可以拯救一个人的心灵为他造一个全新的生活,也可以引渡一段罪孽叫人修徳,更能毁坏一个恶人的心智,叫他永生不得愉悦。取走一段梦境,可以叫妄想的人忘记了痴念从此安于岁月流年,也可以将一个沉溺于痛苦的人捞救于水火之中,叫他忘记了痛苦忧伤,平安地活下去。”
“这虽起源于巫术,但却曾救人无数结过善缘,望公子们善加使用,铭记勿要滥用勿要做歹。谨记天黑入梦去,日出魂归来。”
“食梦今日为公子们做的梦乃是梦中之梦,在此梦中之人可以意念取物,想要的一切都会实现,公子们当以心为本善视自身,牵引出梦想叫它在此梦中实现。”
“得到自己想要之物的人自然可以醒来,若此迷梦之门尽灭仍不能醒来者将永远沉睡下去,再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食梦的声音透着冷峻消失掉,伊齐等人看见一股袅袅的烟从眼前的香炉中升起。
在这梦境中做的梦都会实现,伊齐心中震骇,尽管天下多玄秘之事,但这般做梦都能将人做得睡死过去也太可怕。
他尽量回忆着一体牵魂引魂魄出窍的感觉,想找到自己心中的愿望。
探察他人也许容易,省视自身却实在很难,伊齐如何努力也不找不到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邬永的心思百转千回,自己的过去无法改变,自己的将来前途与命运,好似都已经与这遗天山庄再剪不开,自己还能有所求么?如果可以求,求它改变出生时的命运是否可以?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梦境永远只能是梦境,即便在梦中实现又有什么意义,梦醒了还只是一场空。
如果一切在梦中可以真实地实现,那么离不离开这梦境又有什么呢?
睡死过去,我也愿意了。
邬永吓了一跳,不行,他可不能睡死在此地,为了邬畅还有身为侧室的娘亲,他不能就白白死在此地。
可如论他怎么努力,刚才那想永留梦境的杂念却始终包围着他无法挣脱。邬永只觉得周身寒冷,在此梦中所想就能实现,难道他刚才想永留梦中的愿望已经实现,汗滴到虚无的地面什么也看不见。
邬永在心中大喊,不,不,我要醒过来,我要醒过来!
邬畅的梦只看见自己浑身发抖的紧张,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想起来。
高云意饶有兴致地发现脚下的路越走越长,周围的风景越来越秀丽多姿,走着走着他就迷失了方向。
宗辰予脑海里划过万千,一幅幅他藏在心中的画面,要从时候时候改变,改变那一点就改变自己整个从前,想啊想的,不自不觉时间就过了很久很久。
季烯心只觉得懊恼,为什么自己来来去去就只看见那副画面,一个年长的男子走在自己的面前,在长长的街道间男子有时会回头看她一眼,只是她永远只能看见男子的腰间插着一把利剑。
低头,一双年轻女子白皙柔美的手正温柔地搂抱着自己,有时会探进自己的衣服,试试天冷需加衣否。
她再抬头也看不清女子模糊一片的脸。那是她小时候记得的事吗,她无从得知,如果是那样季烯剡也曾对她有过慈爱的颜色,只是那双手消失的时候,是否那点慈爱也消失殆尽。
季烯心反反复复地梦着,想要找到那个模糊片段是真的存在过的证据。
食梦侯捅捅季烯心叹口气,“少宫主,别做梦了,起来吧。”
“这梦都做了上百遍,再做下去便要掉落虚幻之乡。”
季烯心闭着眼不理。
“公子们都迷了,若无人点醒他们,只怕都醒不过来了。少宫主,这梦是为你们做成的,若他们醒不过来,少宫主也就别想醒过来了。”
“无妨,再叫我好好睡几天,他们也再多迷几日,食梦这地方是多好睡的地方。”
食梦呵呵地笑着看她像看个笑话,“明日不是还有人为少宫主送银钱来么?那些春宫画少宫主也不要了?”
季烯心嚯的一声跳起来涨红着脸:“那个,还不都是你说要生小孩儿就得爹娘一起看那个,画上的小孩儿就会跑进肚子里。我还想我娘也看过吧,我只是想看看上面有没有我。”
“那少宫主可怎么还叫人家照样学呢?”
“食梦!”季烯心简直怒不可遏,“你还敢说!我叫明乐拿去跟凡彤看了生孩子,明乐非常生气说你在骗人呢光看有什么用,说是得叫金欢拿去跟别人练习过才行,跟金欢说了,她又生气,说是随便找人就行何必累她。我找来人却被赶了出去。”
“那就叫人给进贡来夫婿啊?”
“他们样样叫我做不得主,我得赶快成大人才行。不成亲哪里能长大?”
“啧啧,可惜啊。”食梦满脸遗憾:“这些公子再过些时刻都要睡死梦中,少宫主你也别想长大了。”
“又来骗我?这才多点时辰那香就烧完了?”
食梦遗憾道:“哪里哪里,少宫主,你们都已经睡了三天了。”
季烯心大惊,“食梦,快叫他们醒来。”
“少宫主,我没有办法呢。”
“这是你做的梦境,你怎会没有办法?”
“少宫主,这里其实是你自己的梦境呢。是你一开始就梦见了与公子们一起在海斗文阁的那日,食梦也就偷了懒借来一用,少宫主其实是很喜欢与他们在一起的吧。”食梦悠哉地笑着。
“现在只有少宫主转还了梦境才行,不然公子们会立刻死去,少宫主的梦境很像少宫主的性子呢,也是决绝刚烈得很,食梦可没有半点办法啊。少宫主,这里也就只有这点时间了。”
她指一指身旁的沙漏眼看就要离去。
季烯心急得大喊着扑了过去:“食梦,我死了山庄就没有主人了。”
“少宫主的话当然死不了,只是会一直睡下去。只是需知晓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代替,连季烯洁那般出色都被少宫主取代,以后如何谁知?”
“不要杀死他们!”
“呵呵,从来决定他们生死的就只有少宫主,这山庄的主人啊。”话音落,季烯心便只看见那飞快流动的沙漏,她惊慌地在梦境里梭巡。
食梦侯面无表情地走出屋子,侍从大吃一惊。
“这,这又是怎么了?”
食梦侯面上僵硬地扯扯拉破后露出大半个肩膀的衣襟,“没什么,从前我在噩梦里用狗戏弄她,咬了她的衣服,如今她也学会这招了,这孩子,”她摇头,“学得倒快。”
食梦侯的面上突然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