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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最醉人的梦(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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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座尊号食梦侯,前来拜见公子,明日辰时请公子往我枉然居一行,本座恭候大驾。”
当夜,每个人都做了个梦,梦里有人相邀,醒来桌上都有一张名帖,迷洒金粉晃晕了人眼,果然是枉然居的请帖。
季烯心打了个呵欠,“食梦又来闹我了。”
司碧佳与节楼楼都笑:“那少宫主这回可叫食梦侯平安回去了?”
季烯心点点头。
“哦?少宫主这回可好心。”明乐过来给她穿衣。
“恩,我太困,食梦跑得太快!”
食梦侯是宫中高手的尊号之一,每代承继者都是做梦食梦的楚翘,这代食梦侯更得上代的厚爱,功力深厚。
只是,当食梦做个梦丢进季烯心的睡眠里想探看她的资质时,季烯心甚至对食梦的出现都没有反应。
食梦不甘心,丢出噩梦吓唬她,她眯着眼龇牙连噩梦都吓跑了,食梦转身的时候却一脚跌进了烂臭鱼塘。爬出来,季烯心却死死捉住袖子不叫离开,代价是两百个噩梦。
食梦震惊,季烯心不似他人默默做梦竟还能参与梦中,并且眼看乐在其中,天将大亮,再不走便要困在梦中不死也伤,梦的反噬是惊人的。
食梦脱皮一般痛心疾首上缴两百噩梦。
后几日,山庄里满是噩梦,再几日温宗于床间梦见老父大怒,惊得床都塌了一半,半夜跪在院子中乌烟瘴气地烧元宝纸钱。
从此食梦被罚禁止做梦食梦。
如今连食梦都被放出来了,温大尊使是下血本地栽培这几个公子。
节楼楼雀跃着,“食梦侯大人啊,少宫主也带我等去吧,往日我也只在梦里见过呢,这回真能见着本人了。”
金欢道:“食梦侯大人还欠了我一个梦,少宫主,今日我服侍你去。”
枉然居,位于山庄东后方开凿出的湖心岛,终年大雾面目不清。当季烯心挪动全宫到此地,食梦侯一眼便相中了这里,只说这地方美如梦境正合我用,但等到下半年水干成烂泥塘,食梦侯就得烦心忍受异味加无数蚊虫,由邢克哈哈大笑:“此乃合噩梦之境!”
结局就是由邢克夜夜都梦见他爱妻搂着当年那些个情敌左右拱啊拱的猫腻,每每在梦中拳打脚踢得床烂被翻,气得爱妻差点就真的卷包袱投奔敌营去。
往后便自觉得很,一被爱妻赶出房便到湖里摔烂泥喂蚊虫,由邢克身强力壮又有徒弟帮忙,到如今莲花灿灿,仙客花满湖,真如美梦一般。
长长的九曲桥伸进满是花朵迷雾的湖心,宗辰予回头一把抓住季烯心拖着向前走,“这般美景你竟还瞌睡。”
“不是说如梦境一般美么,自然是好睡觉的。”
季烯心看他一眼,软软地就靠在他身上:“不会迟了,食梦怕是还没起。”
宗辰予笑道,“你怎知道?”
季烯心突然正起身整整衣装,“昨夜食梦来找,叫我追着跑了一夜才放回去,我没费劲都这般困,那食梦拼老命地逃还能起得比我早?”
身后的金欢哑然,原来食梦是这么个平安回去了,拼了老命果然是跑得快。
远远看去,伊齐等四人行来,季烯心瞄一眼邬畅笑了笑,众人唰地一声全都看到,邬畅脸白了白。
“那个,食梦侯着实起不来。”侍从红着脸捧上茶点,“公子们稍待。”
宗辰予笑着将茶点递到季烯心面前,“可真是你的功劳。”
季烯心道:“你看来很高兴?”
“哈哈,宗某自然高兴。”他微微一笑眺望仙境一般的湖面,“幼时我曾在宫中与食梦侯有过交情。那时做为宫主夫婿人选,食梦侯曾来——”
“吓唬你?带你去看剥皮挖眼的地狱?恶鬼将你抓了去游街滚地还咬你脚丫?山崩了地塌了河水里头全是吃人鱼了你还掉河里去了?还是去看魔王杀俘虏祭殿将人挖了心脏穿成串叫你举着上刀山结果你滚下来了?用瞪着眼睛死不瞑目的药人血尸养出的红色迷梦伏龟虫磨了粉粉加了糖做成点心逼你吃?逼着你看爱吃大粪的虫子天天能吃个饱你却饿极了在街上讨饭还被好多姑娘给踩了几脚?”
众人听得眉头拧起,季烯心却不管:“这些食梦都对我做过,可惜没用。”她咕噜一口吞下块红色糕点,众人又是一阵心寒,急忙将那糕点推远些。
宗辰予哭笑不得,难怪季烯心追着食梦不放:“我当年年幼,食梦侯倒也曾手下留情。”他回想那时的噩梦,直把季烯洁当成了梦中的恶鬼妖女,然后躲躲藏藏地就错过了许多,等他醒悟时什么都来不及改变。只是他也明白,噩梦由心起,他纵然想怪食梦也怪不起来。
听季烯心一番话,他觉得食梦当日对他只怕还仁慈些,莫名还存了几分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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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少宫主,各位公子。”
等到午时,一个穿着白色蕊银纱绣花长裙梳着垂月牙发式的高挑女子才轻轻出现。
众人才知,与传说中食梦侯阴森骇人的噩梦形象相反,食梦侯本人却是一个看似只有双十年华的女子,且端的美貌温柔风情万种,尽管时年已经四十有余。
这就是人人敬畏的食梦侯,节楼楼与司碧佳都呆了,在梦里看已经很美,到眼前看竟然更美。
“少宫主,今后便由我教授公子们梦巫之术,少宫主可要跟着好好学呢。”
节楼楼几乎兴奋得摩拳擦掌,恨不能代替季烯心把头点上无数次,做梦食梦之术,轻易叫人做梦也能轻易取人之梦,在梦中下咒那更是高深的术数,多少人求之不得,食梦侯本身的弟子是很少的。
何况,学这个竟然能驻颜实在是女子都梦寐以求。
谁知季烯心道:“不学。”
连金欢都狠狠瞪了她一眼。
“少宫主可是越来越懒了。”食梦侯笑道。
“正是,要学会了这个我怕忍不住要日日去找某人报仇,叫她夜夜梦见与我一起不得闲,那也累人啊,还是不学的好。”说完就瞅着食梦侯。
食梦侯轻轻掩口笑仿如十八少女的娇俏,“少宫主怕是看不上这雕虫小技吧,据说宫主传承的术数中有潜心入梦,那可不止是做梦食梦这般简单,那是会梦中操纵杀人的不传之术。”
“少宫主其实已在学了吧?自个领会也属不易,怪道我都快招架不住了。”食梦侯笑着点头,“只是少宫主难道要手握绝技却不如我么?”
季烯心沉默,她习那术仍有不得要领处也是事实。
“那你绝不能再入我梦来。”季烯心终于松口,“我烦你吓我。”
食梦侯笑颜大展,“好,我知少宫主大了,也该梦见些别的了,就怕婆子我知道。”
季烯心顿时呛了一下,有时候食梦侯确实是最了解她的人,连她仅仅一次梦见郝老头养的鸡,觉得它们仿佛好吃都知道,结果就是次次郝老头见着她拐弯就跑。
“少宫主与公子们随我来。”食梦侯将他们引入了屋内。
枉然居是湖心一个三进的居所,正门其实就是那个湖心亭,撩开了帘子,里面就是最外边的一进,再往里一进便是练功房。
所有人都呆住了,食梦侯的练功房竟不是个练功的地方,高高的天窗,金粉玉琢的屋顶,高挂又垂落在地上的团花棱纹红色纱帐,黄金兽衔的烛台,满地铺就的织锦如意花纹地毯,香炉中燃着暖融融的熏香,案上还摆满了常年不败的妖异花朵,芳香馥郁春意满屋,一看就是睡觉的地方。
而且,还真的有床,整整六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