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鸩止渴》汐千魅

2、2

　　（五）
　　“爹爹。”
　　回得家中，换好衣裳另行一番梳妆后，我来到了膳厅。难得的是，我那忙碌的父亲居然未去应酬，正端坐膳厅之中。已是我普一进门便撒娇的扑向了他。
　　“哎……千千呐。你都是讲要嫁人的娃娃了，还是那么爱撒娇啊。我该拿你怎么办哦。”父亲莫可奈何的宠溺的摸摸我的头，取笑道。
　　“才不呢。人家要一直陪着爹爹捏。才不那么快嫁人类。”我继续撒娇道。
　　“呵呵。爹爹也想啊，可是萧家那小子和萧家那老头子已经等不及了，三天两头来说了。”父亲拉我坐下，轻叹道。
　　“我才不管呢，人家不那么快嫁啦，不嫁啦。”我扯着父亲的衣角撒娇着，父亲最怕我来这套，百试不爽。
　　“好好好，不嫁，我们不嫁。我让萧老头和萧小子再回去等几年，小祖宗别拽爹爹的衣服了。”父亲无奈的说道。
　　“吧哒”我在父亲脸上印下个响亮的吻，抱着父亲的脖子道“爹爹，我就知道你最好咯。”
　　“好好好，吃午膳吧，要冷了。”
　　“好的，爹爹。”

　　（六）
　　成功说服了父亲，获准不用那么快成亲的我开心的难已言喻，萧家方面表示只要我点头随时准备筹备婚礼，迎娶我过门。
　　而和淡墨的关系也逐渐的融洽起来，再也无当日在桃林初见时的拘谨，已然无话不说，虽然他一向寡言，除非谈及曲乐。
　　每日辰时，我们都相约在桃林谈音论舞，有时候只是他弹他唱，我在旁迷醉的听，有时候我便兴之所至的随音而舞。我知道淡墨很喜欢我在桃花纷飞中翩然而舞。
　　在某次玩听琴音猜曲子之时，他略微输我一次，我便堂而皇之的开口闭口的叫他笨淡，而他也宠溺着我没有反驳。这亲昵的昵称让我窃喜了许久，似乎这样唤他，与他便更亲密了一些。
　　日子过的飞快，设计与淡墨认识已然几个月过去了，桃花已经接近完全衰败了。似乎也预示着，我和淡墨的缘分也将近了。可是，经过如此一个花季，我更加放不开了，更加迷恋着他的嗓音了，似乎一日未听，便是失魂落魄了。
　　“哚儿，在什么呆呢？你不是最喜欢我吟唱这首李白的《菩萨蛮》么？怎么心不在焉呢？”淡墨轻蹙眉头，对于我的心不在焉有些不悦。
　　“嗯？”被他的问话惊回了现实，我疑问了一下，然后骤然反应过来，“没什么。笨淡，我只是想桃花都要败了，你我之间的缘分是否也就如桃花一般结束了。”
　　“傻瓜，怎会如此。”淡墨执起我的双手放在手心。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越轨，而我也因他的越轨行为，微微绯红了双颊。
　　“哚儿，相识了许久，我一直没有问过你，你住于何地，可否是本城中人家中的千金？”他看着绯红双颊的我。并没有放开手的意思。
　　“你，你问这个作甚？”我听得我用那因害羞而变的自己都不认识的细微声音问道。
　　“我，我想向你父母提亲。让你能永远伴随在我的身边。我是城中三大家族，汐家，萧家，淡家中的淡家的家长，我相信，我能给你幸福，”淡墨认真的看着我说道。
　　“这……”我呆愣的望着淡墨，我真的没想到他会向我求亲，这是我完全不敢去想象的。
　　“怎么了？难道你不愿意许我？”淡墨淡然的声音中有了一丝焦急和一丝的担心。
　　“不是的，笨淡。不是的。只是我已经许了人家了。”挣脱了淡墨的手，我站起身来，面对亭外，呐呐的说出实情。固然希望嫁于淡墨，但是我却不能因我的自私，毁坏了汐萧两家的百年交情。
　　“你已经许人了？那你何以每日前来陪我谈曲论舞？”淡然的声音里有了一丝不悦，似是对我已然许人这事感到不满，也对我既然许人还每日与他单独相处感到不悦。
　　“对不起，笨蛋。我只是……”我呐呐的道歉。
　　“够了。我不在乎你是否许人，我只问你一句，如若，我要娶你，你可愿意将自己许以我？”淡墨的声音很冷，不在是淡然的了，犹如冻结了的寒冰一样，压得我些微喘息不来了。
　　“笨淡，这没有如果，诚然，我承认，我很喜欢你，以至于可以为你放弃很多东西，但是唯独，这个，我不能允你。对不起。”我转过身不敢和他对视。
　　“好，很好。想我到我淡墨平生第一次求亲，却落得如此。好，很好。”说罢抱起琴转身离去。
　　听到声音，我急速的转身，然而看到的只是那略显孤寂的背影。泪水木然的爬满了我的双颊，跌坐于地上，双手抱膝，将头埋于中间，我嘤嘤的哭泣起来。我好害怕从此和淡墨再也没有联系，好怕再也见不到他，见不到他的声音。可是又能如何呢？一边是家族，一边是淡墨和荷风的友情，还有就是我对淡墨的欺骗。呵！如此这般的混乱，难道当初我真的做错了？其实我真的不该去招惹淡墨的？无解，唯有心理弥漫的恐惧和弥漫的疼痛一直提醒我不断的自我追问。
　　（七）
　　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只是知道回来了，窝在床上，哪里都不想去。三魂去了七魄一般，犹若一抹幽魂的存在着。
　　只是翌日辰时之时和往昔一样去了桃林。可是他没有来，直至正午他都没有出现，如此日子过去了半旬，对于他的淡然嗓音的思念已经快把我压得喘息不来了，还是每天去桃林，却再也没有遇见过他。身体里的血液疯狂的叫嚣着要见他，要听见他的嗓音来慰藉，如若不如此，思念将会将一切理智冲毁。
　　现在我已经很怀疑，我是否真的还有理智可言了，呆在桃菲亭的我，现在疯狂的想奔去他家，告诉他，我想将自己许以他，不顾一切的。
　　看看时间，已经接近午时了。于是，不再等待，因为今天他不会来了。望着桃亭外的桃树上已经有些青涩的青桃结于其上了。于是着春天已然过去，已是夏天了，是不是也预示着，我和淡墨的缘分也终结了呢？
　　回得家中，得到下人的报告，荷风正在花厅等我，这让我甚是惊奇，自从上次成亲事宜告罢后，他这小子乐的清闲的不在三天两头往我这汐府里奔了，自此似乎也有个半旬多没来这边露脸了。怎么突然出现，奇怪吖。
　　也没费事的去换去一身素衣，便折转来到了花厅，不意外的又瞧见荷风这小子端坐于我家花厅主位悠闲的品着茶吃着点心。
　　“咦！我不是看花眼了吧？白衣服？怎么可能？你汐千魅自我认识你开始到现在十几年了，你从来没穿过红色以外的衣服，今天怎么换了件那么素的衣服？怪不习惯的。”看着我一身白衣，荷风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也难怪，从小因为肌肤雪白穿红色特别明艳，所以父亲和母亲只为我做红色衣裙，导致长大特别偏爱红色衣裙，自然的终年穿鲜红色衣裙了。
　　“没什么好惊讶的，人中要变的，再说了，难道我穿白衣不好看吗？”我没心力去解释，只是如是说道。
　　“好看。相当不错，比穿的一身明艳，这套衣服让你看起来相当的有气质，搞的我都快不认识你了。”荷风浅啜了口茶才说道。
　　“废话少书了。我有点累了。直接讲正事吧。”我不耐的说。
　　“哎，怎么跟我说话老这样，将来嫁了我，要听我说一辈子类。”荷风感慨道。
　　“到时候的事情，到时候再说。正题。”我斜睨荷风一眼，示意他再不说正题我可能随时走人。
　　“哎，好吧。你还记得当初你很兴致勃勃的问东问西的那个声音超级好听的冷漠男吧？”听着荷风突然提到淡墨，我的心漏跳了一拍，也突然有心情听荷风说了。只因为关于他。
　　“嗯？他怎么了？”
　　“没什么啦。只是他要成亲了。”
　　“你说什么？成……亲？”
　　“是啦是啦。听说是临城的一官宦人家之女貌似新娘叫什么桂画的。什么桂画，怎么不是桂花？哈哈。”
　　荷风带了的消息犹若晴天霹雳无疑，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摇晃，颤抖着，我的世界似乎快要崩溃了。不想在荷风面前丢人，也不想让他看出什么异常，于是我下了逐客令。
　　“我很累了想先回房休息了，你自便吧。”说完，头也不回的摇晃着走出花厅，只是仍然依稀的听见荷风说的，下月初七和我一起参加淡墨的婚礼啊，记得留开时间啊。
　　我已经不想再听了，可是他即将成亲的消息还是不断的回荡着，窝在房间里最阴暗的角落里，我已经哭不出来了，也麻木的感觉不到心疼了。只是不断的责骂着自己，是你自己把他推开了，他另取他人，你又有何可哀怨之说？而且你又有什么资格去难过？别忘记你和荷风的婚约，别忘记了两家的友谊是要靠你们继续的。
　　一直睁着双眼，窝在角落里，我根本不敢闭上双眼，一闭上双眼，出现的便是淡墨穿着大红色的新郎服与一名女子拜堂成亲的画面，然后原本以为已经麻木的心痛会再次耗不留情的泛滥起来，痛不欲生。
　　于是，白天我装作若无其事的生活着，晚上便睁着双眼到天明。于是偶然累极晕倒之事也就时有发生，但是由于大夫只是说操劳过度，故父母并未起疑，只让我好好休息。可是除非是累的晕倒，不然我根本无法闭上那双眼。真是可笑。
　　（八）
　　即是如此的煎熬到了他成亲之日。一大早，我便起来梳妆打扮，这短短几日我已经憔悴的连我自己的不敢在铜镜前观看自己的脸了。上了脂粉稍微掩盖起了那憔悴，我便换上了一身犹如花火般红艳的衣裙，会合荷风前往城东的淡家。
　　火红的灯笼高高的挂着，张灯结彩的，大红的喜字贴满了整个房子，这一切都让我觉得刺眼。若非还有些许理智。或许，我已经撕毁了这些。
　　好恨，不知道是恨自己抑或是恨他。或者两者都有吧，恨自己把他推开，现在自找痛苦；恨他，怎么才跟自己求亲没多久就另娶她人。
　　恍惚中，偶然听见。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礼成，送入洞房。”
　　看着这一切发生，我知道，都结束了。我再也没任何资格迷恋他的声音了，也没任何资格任何权利叫他笨淡，让为我他唱歌了。一切，一切都完结了。呵！
　　泪水早已经溢满了我的双眸，我视线已经模糊的快看不清那身着红袍却依旧淡漠的人儿了。我想笑的，我应该去给他祝福的。
　　眨去眼眶中满溢的泪水，我从观礼人群中走了出来，俏笑靥兮的望这这个我因为迷恋声音直至爱上的男人，朱唇微启道：“我先自我介绍，我是汐家的代表，汐千魅。淡公子恭喜了。为了表达我对你新婚美好的祝福，我决定班门弄斧一番，献唱一曲《桃夭》以兹贺喜。”
　　听着这个声音，淡墨立刻知道了这眼前身穿一身花火般嫣红的女子便是那已然思念了月余的哚薇。只是他想不明白她为何要化为哚薇与自己相交一场。听得她便是汐家的人，他亦明了，为何当初她不愿许他婚事了。只是一切说什么都没挽回的余地了，因为气恼她不允婚事，所以他娶了这母亲甚为满意的官家小姐，一切已成定局无可挽回了。于是强迫自己带着些许微笑的接受了请求。
　　“汐姑娘。谢谢你的好意。在下立刻命人为你准备。”语毕便让人准备起来。
　　少顷，一切准备就绪。我端坐于琴前，眼前幻化了一片桃瓣纷飞的景色，从初见，那在朋友围绕着轻抚瑶琴，哼唱菩萨蛮淡漠身影，到那桃林的第一次相见，至第一次为他而舞，到第一次唤他笨淡，再到每日谈曲论舞的相处，直至他求亲。双手拨弹着琴弦，嘴里哼唱着《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甘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你歌尽这一城的繁华，而我为你舞尽这一春的桃花。从此，我们再也不要相见，只因相见不如不见，呵~祝你幸福，也祝福那得到你往后一生眷恋的女子。心里默念着说不出口的祝福，歌完一曲，我便借故离开了那伤心之地。
　　（九）
　　“爹爹。我考虑好了。我准备和荷风成亲了。”淡然的向父亲宣布了此见事之后，我便回房了，我知道我一答应这事就无法改了。但是一切都无所谓了，淡墨只是我人生中的一名过客，虽然曾经留下过很深很深的痕迹，但是始终不是那个可以陪我走过人生茫茫路的人。
　　也许曾经他有机会成为，但是却被我亲手拒绝了。可是这些都微不足道了。因为到结束了。
　　十日过后 萧府一片热闹——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礼成，送入洞房。”
　　坐在新房的床上，恍惚过了一天的我知道，我现在已经是荷风的妻子了。我从今以后再也没机会，也不该去想念那个人了。
　　我知道他今天来了，而且喝的烂醉，即使是他成亲当天也没有如此，我知道他也在懊悔。但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们只有在自己的世界才能过的更好。硬要进入不属于自己的世界只会让彼此甚至彼此身边的人受伤，所以，就让时间帮助我们向往于江湖之中吧。
　　而那个春天，你歌尽一城繁华，我也为你舞尽一春的桃花。这绚烂的记忆就放在彼此最深最深的记忆之中吧。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