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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沧海月明珠有泪 ...

  •   第五章:沧海月明珠有泪

      这警告如咒语般钻入脑隙里,盘旋不止。云玉顿感危机,便打消了之后的计划,立马打道回府。

      一转身,柔风扑面,烈阳刺痛双眼。云玉身形一晃,便摇得珠翠玉簪落了地。她叹息,这幔翠楼的手艺怎么越发差劲了?改日可要上门讨个公道才是。这才俯身欲捡。纤长的手掌便落入了敏锐的视线里,与她的手轻微碰撞了一下。云玉稍稍抬起眉梢,相望只是须臾。

      他浅浅含笑,手如柔荑,倒是先把那玉簪拾起,递到她面前。云玉目光淡然,接过玉簪。这公子长相俊朗不凡,气宇轩昂,她又怎会不认识?

      他身着水蓝雪锦衣,腰束翠田带。轮廓分明,身形挺拔,明眸皓齿,眉目似剑。而含笑却望不穿的眸子里却四平八稳,波澜不惊,透露着桀骜的光芒,那是霸气。

      云玉不想多留,便准备离去。他却上前一步笑道:

      “姑娘,怕是那孩子不会轻易听了你的话。乞丐终究是乞丐,恶习难改。你不该给他一次机会就范。”

      那一刻,一种念头油然而生;会不会这八个字的劝告,是出自他手?可一瞬的不满又浮上心头,云玉神色冷然道:

      “怕是三公子你狗眼看人低吧。”

      那公子好不惊讶,轻笑起来犹如沐浴春风。她细细端详,却发现他唇边还有两个深浅不一的梨涡。不否认,南宫家的男子都生得俊秀倜傥。

      他轻轻问道:

      “姑娘认得三公子?”

      南宫夜生,应该是这南宫府最不寻常的男子。可能他不记得,当年偶感风寒却意外生了场大病,差点一命呜呼的他,却是弄玉药仙妙手回春,救了他一命。那时,他的名字便早早刻在脑海里了。

      云玉转而一笑,又带着认真的口吻道:

      “南宫夜生,我知道你的名字。你和你爹一样,长了一双不讨喜的眼睛。”

      南宫夜生多少有些惊讶兴奋的。他自觉有趣,便打量起云玉来。一身花凤裙,如春后绿莲茎,带动着浮水,掀起一片绿意盎然。芙蓉如面柳如眉。凤眸朱唇,凝脂肌肤。闭月羞花中又带着一抹机灵调皮。容颜似天真孩童。却是一双凤眸灵动清澈,又如浴华清池,淡定冷冽。

      与她,是要经历过多少风雨,才换来了这一双淡定沉着的眸子呢?

      没错,那双眼带着一丝固执与坚持,和乔涵过于相像。即便是训斥的口吻也如出一辙。仿佛置身梦境,那时还是乞丐的他,便和刚才一样,静静的望着对方的倩影。多久了,他好像已记不清乔涵的模样。时间果真是消磨一切的一汪深潭冷水。

      南宫夜生不以为忤,继而又道:

      “看来你很了解家父。”他继而望了望灰墙红瓦内的南宫府,一片喧哗,“婚宴好像还没结束,你怎么先出来了,莫不是家丁怠慢了?”

      云玉仍思量着那八个字,不想与他多费唇舌,便抱拳道:

      “刚才已看过一出好戏,何况时候不早,我亦无心留下吃这些山珍海味,就此拜别。”

      南宫夜生也不多做挽留,便看着她匆匆离开。他不禁莞尔一笑,也不知是哪家千金这般不懂礼数?

      暮霭沉沉,江上小舟泛起,船舫如龙,游移在烟波浩荡的江渚之上。丝竹管乐齐齐奏鸣,一派慵懒闲适。而坐落于江边的商铺酒楼也灯火通透,一片热闹。隐约间,能从远处听到几声郎朗的欢声笑语。

      最后一丝霞光悄悄隐埋于山头里。云玉百无聊赖走在朱雀大道上,两边灯笼红如石榴,明亮喜庆。行人穿梭窜涌其中,商贩摆摊吆喝,喧嚣不已。云玉依旧思索那八个字,显然它分量极重。一股烦躁油上心头,便无心看两边风景。

      她大抵是活生生的人,肚子早已不满的叫嚣起来。唉声叹气,决定把烦心事统统抛掷于后,先风卷残云一番。便穿过朱雀大道,另辟小径,这是她去酒轩楼的必经之路。

      云玉突然眼前一亮,停住脚步,竟是那风华绝代似女人般媚惑的公子!此刻,他眉目妖娆,看得人心旷神怡。他依旧手持纶扇出了酒轩楼。不过好似不急于离去,似乎是在等着谁。

      是在等谁呢?莫不是那暮惜玉坊的唐公子?一股难以言表的兴奋和好奇涌上来。她躲于尾巷,目不转睛。很快,那抹身影便分毫不差的落入她的视线中。借着月色,他好似身着一袭紫缨络纱衣,腰束清玉带,身形略瘦。

      唐公子的确犹如神人,气宇非凡。那是她崇拜景仰的,虽只是一个背影,也看的人沉醉痴迷。

      只见两人交头接耳的攀谈什么,妖媚公子终于难得露出一丝不快,点头蹙眉。说话间两人便没入山风黑影中。

      云玉踟躇半晌,思量着是否跟随进入酒轩楼。其实她心里明白的很,她只是想一睹那传说中唐宛珏的风采。想窥探那资颖聪捷、城府深远如他,背后那张脸演绎着的是何种风采。人说唐公子行踪不定,犹如鬼魅。今日却被她撞着了,岂不是老天给的一次眷顾?不能浪费。

      于是乎,便鬼使神差的进入了酒轩楼。还好,她是酒轩楼的常客,以至于有几道佳肴,几座厢房,几处假山花圃,甚至是几个茅厕她都了如指掌。所以,寻找他们的踪影,不难。

      月光银丝铺地满霜。云玉便脚踏浮尘,轻抚晚风,灵巧回旋于酒轩楼的庭院内。武功,虽是三脚猫,但对她却时常有用。

      一方池塘,波光潋滟,倒映着晚风中皎洁的月光。彼岸亭上,坐着两位优雅公子。石抬上,一壶红香竺茗摆于一头,香炉中点着一搓龙糜香,香气怡然,丝丝如烟淡淡弥散。中间便摆放一把上好古琴,弦丝好像随风在慢慢颤动。

      那眉目如画的男子隐于月色下,看不清容貌。倒是听得见他们的对话。

      “夜雨欲霁,晓烟既泮。霁林,怕是这场雨很快要落到咱们头上了。”

      “四哥,你怕么?”

      “怕什么,魑魅魍魉我都见过,何惧与他?你前脚一抬,南宫浩便找上我了。”

      “看来你的踪迹他了如指掌。”

      “他能和唐爷多年交手不败,便已非常人。我畏惧的不是他,而是他丛聪颖精湛的头脑。咱们的计划怕是有所变动了。你先回船舫,王晚琴还等着咱们呢。”

      “唐狐狸,我什么也不怕。”

      “我知道。”

      “那你呢,什么时候走?”

      “再呆一会儿吧。”

      云玉找到他们身影时,听到只是这一句话,便看妖魅公子姗姗而去。这夜里,好似也安静了下来。她不敢上前,紧张之余却不忘躲在一旁雕栏下,隐藏自己。只见他沿着石台,轻轻摸起那锦瑟来,铮铮发出几声脆响。

      彼岸亭偌大的顶盖,投射的影子遮住了他所有容貌。她根本看不清他的样子。急躁时,他却忽然抱起锦瑟径直走了出来,脚下是那双极为眼熟的云纹蓝碧靴。他下了台阶,月色便在这个时候,拨开了云雾,急着投射出冷淡的光芒,只为一窥其芳容。

      一地银光,熠熠生辉。还有那张拥有绝世容颜的脸庞,带着苍白,俯望池塘。那是一张五官精致的脸孔,没有丝毫缺陷。哑然,他竟生得如此气度不凡。身形高挑纤瘦,眉目如画,目光流转间眉眼秋波如霜。竟和夜生一样,眸子里是一滩浮尘若水,望不见底。

      盯着他,便会有一股悲伤潜伏心头。一股无形的悲戚与凉意萦绕周围,挥散不去。那双墨绿眸子,没有丝毫生气,犹如死灰,只有两瓣唇依旧盈盈浅笑。

      云玉一瞬震慑惊愣不已,甚至是惊心肉跳,身子发软。并不是因他那一张容颜,而是他那一双墨绿的眉眼。悲绝甚至是不堪负重的回忆,一股脑从前尘往事中跳脱出来。那人的影子浮现眼前,拉住她的手,说“云玉,你记住,我在沧州等着你。”

      是你吗,她这般在内心嘶吼着。泪如泉般决堤,无法控制。

      他轻轻坐在一树落英缤纷下,双腿交叉,把锦瑟放置在两腿之间。渐渐闭目,双手便悄然落在错落的弦丝上,撩拨着婉转优柔的曲调,柔情似水,佳期如梦。曲子时高时低,行云流水于广袤山川中,有声又无声。于己置身事外,似悲戚又似思念,透过琴声传递给他思念的佳人。

      墨绿的眼眸,除了番邦人,普天之下,又有几个汉硫人拥有这般深邃的瞳仁?会是苏暮吗,纵然他们拥有不一样的容貌,可那双眼却又时时刻刻搅着她五味杂陈的心绪。云玉转身,不敢再望着他,怕一望便难以自持,无法自拔,两生颠倒。

      一曲终毕,他便抱着锦瑟起身,朝云玉的方向走来。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狂跳不已。只差三步距离,她已然闻到他身上散发的龙靡香。一恍然,竟又茅塞顿开的笑了。南宫府,他们已经见过面了。那八个字亦是出自他手。

      “姑娘在这站了半天却不动声色,可有何意图?”

      他声音低柔婉转,带着磁性。

      云玉一甩罗裙便轻快转过身,于月色间隔空遥望,神情悠然。却殊不知她内心已起了几多涟漪。她莺声婉转道:

      “来看你啊。”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他深邃的眸子便在她嗤笑的那一刻,闪烁动摇,焕发光彩,化做了一滩水气,模糊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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