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四章:初入南宫险又阻 ...
-
第四章:初入南宫险又阻
南宫二世子的婚宴如期而至,大陵内外有权有势的贵宾都受邀而来。这也许对平常人来说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可若是换了商贾之富的南宫世家就另当别论。不论是诚心道贺的还是别有目的,能来南宫世家坐上一坐,成为席上礼客,身份都非贵则富。也是前世修来的荣耀。
这喧闹喜庆的场面也不是日日有的,所以一上午,聚集在南宫府前的闲杂人等也越来越多。不是好奇来凑热闹的,就是抱着侥幸之心讨杯水酒的。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人比比皆是。
迎客的管家叫张奎福,在南宫家服侍着南宫宗主一辈子,兢兢业业深得主人信赖。这不,眼下正手忙脚乱的盘点着礼金礼聘,眼珠子滚来滚去,好生机灵鬼头。前来的宾客鱼贯而入,一时间大门里外有些拥挤,他嗓子都喊得冒了烟,还不停的报上来者之名和贺礼。
张奎福刚收下一份贺礼,就见一妙龄少女从身旁闪过。凭他几十年的眼力,他一个转身伸手就扣住她的肩,仅用了三分力就定住了她。他神色鄙夷,打量着一身蓝妆花凤裙的女子。只见她含羞低头间倒也出落得闭月羞花,凤眸珠唇,顾盼生姿。他哑然她惊鸿一瞥的美丽,又不得已回过神,冷声道:
“姑娘可有请柬?”
那玲珑女子略一点头,接着在身上盘搜了一圈,顷刻把一张红色请柬递入他手中。张奎福翻开一看,上边沾着紫金龙砂写的几个大字,苍劲有力,是二少爷的字迹。果真不假,他便连忙低头欠身道:
“原来是张大人的千金,失礼,姑娘请进。”
她微微欠身,便低头离去。张奎福望着她染粉描黛的倩影,也并无在意,回头继续工作。那张大人乃傅南知府,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妻妾成群,要说子嗣半个没有,女儿倒是一箩筐。今日张大人突然有急事,本不能来道贺的。他脑子里兜了一圈,许是为了不失礼数又怕惹恼了南宫府,便叫自家千金来恭贺一声吧。
与此同时,少女已仓惶的挤进大堂。这才发现,大堂内早已人声鼎沸,座无虚席。少女环顾四周一番后,便落定了目光,找了个偏僻靠田玉石柱的八仙桌坐了下来,仔细打量着南宫府的玉砌雕阑,奢华门庭。
这人不是云玉又会是谁?
云玉仍心有余悸,好在张大人的请柬不假,真叫她虚惊一场。待坐稳之后,她这才把视线游移于宾客身上。这不看还好,一看还真叫人出乎意料。众多来者地位贵贱不一,有某州知府、某地富商,亦有江湖人士和政治要员。显然这南宫府社交极广,势力庞大雄厚。
不过,她今日不急于现身,何况时机未到。她只是想摸清漕青此次南下的意图。
正当云玉寻找漕青踪影的空档时,却听张奎福扯着嗓子喊道:
“时辰到!”
众人一同回头,只见身过五旬的南宫浩和一身官红麒麟喜服的南宫治从内堂而出,各自脸上洋溢着喜庆的笑容。不愧为父子,这笑起来都格外相似。
五年前,云玉见过南宫治一次,那是在亥子瘟疫时的赈灾会上。当时,她如暗中蔷薇,带着刺窥探外面的一切。他披着一身藏青蟒纹玉袍,笑容可掬,儒雅温润。当下便捐了十万两银子用用于建设,成为当时一方佳话。
今日仔细一笃,倒多了几分成熟,明亮的眼光更透露着不可一世的光芒。可又觉得他缺了一样东西,是什么,云玉道不出。是了!再一看,南宫治纵然长的俊俏倜傥,那眉宇间却带着隐隐的一抹阴鸷,和僵硬虚伪的笑容。说不出为何,望着他时,便是这种感觉。
突然,不知哪里传来的声音细细道:
“听说南宫二世子的新娘是沧州王家的千金,这下南宫家的名气又高一层,和王家攀上对他们南宫家的生意可是有很大的帮助啊。”
“可不是,那王家虽不是皇亲国戚,但也是沧州港口的龙头老大,若是和他成了亲家,生意可不是要做到汉硫国之外了?”
“南宫宗主最近因传位之事,一直焦头烂额在三个儿子身上呢!现下二世子风头正劲,怕是有助于他夺得主权吧。”
“唉,之前听说王千金为了拒婚是要死要活的,上吊毒药都用上了,也算是位干烈女子。可也不知后来二世子使了什么招数,她竟肯委曲求全了。”
“想必这王千金和其他庸脂俗粉一般,见了二世子的模样,就迷了心窍吧。何况二世子样貌不凡,对她又痴念深情一片,谁不动心?多少女人投怀送抱都俘不了他的心。倒是一眼钟情了王千金,你说,就在眼前的烤熟鸽子,谁不愿意吃?还是那么肥的一只!”
“也罢也罢,都是些芝麻绿豆的笑话。咱也就是凑凑热闹罢了。”
云玉侧耳恭闻,听得仔细。于是,这来龙去脉也便知一二。听后,不由得感叹这南宫府的确可以一手遮天了。和王家攀上关系,的确是蓬荜生辉。这普天之下除了上皇还有谁能比得过他们?怕是只有更强大的人才能与其抗衡吧。
思绪飞远时,南宫浩已走到大厅中央。他一身青绸如意儒袍,脚踏紫云金丝靴,身板挺拔,眉宇桀骜,唇薄如冰。即便他眼角落满皱纹,两鬓添白霜,却依旧不失往日风采。年轻时,必有一段截然不同的故事,才磨练造就了而今的一方枭雄。他一脸霸气笑道:
“今日乃我儿大婚,各位却不计舟车劳顿,前来祝贺,实属家门之荣,老朽在此感激不尽。今晚,大家势必喝的痛快,无需客气!眼下马车已备,我儿这就去迎娶新娘过门!”
说罢,南宫治便上前一步,优雅作揖。之后便随着张奎福和家丁们准备出府,骑上黑马,迎娶新娘。未等踏出一步时,就见长廊门庭外,卷起一地沙尘。只见,偏偏公子身姿影绰,缓慢踱步而来。身后跟着四名随从,并抬着一个大红木箱不紧不慢的跟随其后。
张奎福心中诧异,这受邀宾客都已到齐,怎生又会多出一个来?他随即问道:
“不知是哪家贵客?”
云玉跟随他人一样,轻轻抬眼。这一回首,便震慑了双眸,连一刻的都不想移开目光。那莫名牵引的魅力,透过霞光无形却有形,周身仿佛渡了一层温润的光芒。她惊奇未定,从未见过一个男子竟生得比女子还好看。当下惭愧不如。
一身雪玉锦纶衫的娇嫩公子,似乎过于妖媚俊俏;眉目似娇,灿眸朱唇,如雪肌肤,又不失男子健硕身形。可混为一体,却又怪异无比。一双勾魂的双眸如秋风横波,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蛊惑人心的能力。
他笔挺而立,举止优雅,手持纶扇,上有《纶玉观江图》,栩栩如生,无意中凭添文雅风采。浅笑间带着戏虐,倒看得让人失魂落魄。众人如她一般,起了涟漪,也起了狐疑之心。当下,开始有几人低头私语起来。
相比之下,南宫治就稍逊一筹。何况,今日他才是万里挑一的主角。却被这来历不明的公子喧宾夺主,赚足了彩头。
“受我家公子之命前来道贺送礼。”
南宫治却面色不改,上前一步,笑容可掬道:
“不知是哪家公子?”
妩媚公子兀自双眸一抬,一道利光直逼进南宫治的眼睛里,来回相撞。他一收折扇,笑容骤变,与先前判若两人,他双目冷萧道:
“我家公子乃暮惜玉坊的主人,二世子不会不知道吧?”
众人一听,又纷纷窃窃私语。只要“暮惜玉坊”四字一提,桌席上便起了层层骚动。在大陵,无人不知唐宛珏。南宫治顿时面色闪过一丝仓惶,但转瞬即逝,又继续道:
“原来是暮惜玉坊的唐公子,真是失敬。唐公子日理万机还不忘想到我这老朋友,实在感动万分。等我大婚完毕,他日定当感谢他的一番美意。”
他冷哼一声,面容一改,又恢复先前调侃神情,笑道:
“我家公子叫我送二世子一份贺礼,以表他的诚心。”
说完便一回头,示意随从把箱子抬到大堂的中央。俯首而坐的宾客们都好奇的纷纷伸长了脖子,一探究竟。待箱子开盖,一片哗然!里边竟躺着一个曼妙身姿的番邦女子!众人大惊,就连南宫浩脸色也陡然阴冷,双唇微抿。
新婚之日送一个女人作为贺礼又是何等居心?云玉思量着,心中不由自主地窃笑起来。不知暮惜玉坊的主人到底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南宫治神色微怒,欲要回嘴。南宫浩便起身,挡在儿子前面。他早已恢复先前和蔼笑容:
“替老朽多谢唐公子一番美意,只是如此贵重的礼物,实在望而却步不敢收下。还请公子速速转告,改日我亲自等门拜访唐公子。不如公子请先里边一歇,喝杯酒水。”
那公子低头吟笑,拂袖掩面,神色变幻无常,须臾才抬起头道:
“我家公子明白大人的意思,所以特地在玉溪楼开了一间雅房给那位姑娘,等二世子大婚完毕之后再来收取礼物也不迟。今日只是给二世子一个惊喜。至于我就不多做停留,何况我不胜酒力,所以南宫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告辞。”
说完便带着那番邦女子和随从一同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宾客们喃喃窃语,带着怪异神色指指点点起来。
云玉心中大快,唐公子果真资颖聪慧,满腹雄韬。即不失礼却又折杀了南宫家的颜面,实乃一箭双雕,真叫人大呼过瘾。这唐公子,她虽然未曾谋面,却早已久仰大名。若是有朝一日能拜访一面,也是三生修来的福分。
这厢,南宫浩脸色如常,低声吩咐了南宫治几句。随后,南宫治便随着丝竹管乐和阵阵鞭炮声中离开了府门。而婚宴依旧,众人并未因这突如其来插入的一出戏而改变心情。于是乎,宾客们又继续举杯,在觥筹交错间闲聊起来。
云玉目不转睛,见南宫浩进了漱椒堂便机灵的尾随而行。
穿过漱椒堂,尾廊上客人依旧众多,南宫浩浅笑作揖间穿梭过人群。与此同时,云玉也不忘左顾右盼,寻找着漕青的踪影。游离时,玉肩无意触碰来者的胸膛上。她来不急抬头,只闻到一股清淡的龙靡香,瞥到脚下一双宽大的云纹蓝碧靴。
不加思考,便越过此人继续向前。
她悄无声息的跟在南宫浩七步之外。之后,路过石亭池塘,路过错落厢房,路过青翠绿柳,坛花烂漫,却一无所获。眼看着,南宫府便被她逛尽了,而曹清却不见踪影。云玉机警,顿感不妙!怕是他早知有人跟随其后,才故意兜圈子。
是故,她忽然顿住脚步,折回绿荫中。却见南宫浩神情依旧推开后门,门外早已候着一辆紫金红木马车。南宫浩回首,朝她隐藏的方向看来,轻蔑一笑便上了马车,头也未曾回过。
云玉见马车呼啸而过,却并未再追去。显然,南宫浩比她想象中精明狡猾的多。
望着后门瓦墙怔怔出神,忽觉身下一阵攒动。一低头,只见一邋遢男孩匆忙从身下擦过。云玉大怒,踏着浮尘追置后门。在他未成功逃离之时,擒住他脖子,怒道:
“臭小子,连姐姐的东西也敢偷?敢快把东西交出来,不然砍断你的手!”
那男孩顶多七八岁的模样,一脸乌黑,蓬头垢面。当下,小乞丐惊慌失措,连忙把手里的碎银子还给了她。云玉见他瘦骨嶙峋,衣衫破旧,灰头土脸的模样,终有不忍,便把碎银子又塞到他手里。
“呐,只许这次。如若下次再犯被我看到,就不是砍掉你的手那么简单了。听懂没?”
那小男孩连连点头,眼睛突然一亮,像是想起什么。他匆忙把一张纸条递到她手中,“一个哥哥叫我给你的。”云玉一松手,他便一溜烟跑了。
她回过神,不假思索,低头俯视手中已经搓成一团发黑的纸条:
欲盖弥彰,切勿冒失。
八个字,形如流水,落笔果断。见字如见人,可见其人气质如清风山泉。当八个字清晰映入眼帘时,云玉顿感愕然。匆忙间抬起头左右遥望,是谁在跟踪她?
难道这南宫府还有第二个潜伏其中的人不成?一时间,一阵凉意袭遍全身,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