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哥谭小巷 ...
-
小巷。一点雨水。或许不止一点。
头疼，非常疼。他伸手在头部后面摸了一把，沾上了一些红色的粘稠液体。
“把你的钱包给我！”面前有什么人在嘶吼，挥舞的手臂使外面街道的光芒从他脸上闪过。
“我…”他尝试把自己从湿滑的路面上支撑起来，但是不太成功，然后意识到了左边肩膀的疼痛，他怎么能忽视这个？
当他尝试换个方向从右边起身时，风的方向改变了，或者说雨落下的方向改变了，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头顶，他能察觉到，虽然那个东西并没有露出它的外表甚至是影子。
“不要让我再重复了！我正把枪对准你的脑袋呢！”
多谢提醒。
大声吼叫的人可能觉得自己被忽视了，于是又重复按了一遍保险的位置，想要扣动扳机来一发威慑性地射击。
头上的那个它动了，速度很快，像雨燕猛地扎下来，他怀疑那个劫掠者根本没有看见它的动作，就已经失去知觉倒在地上。
它向他走来，他或许应该感到一点畏惧的，畏惧于它的力量和速度，但是他并没有感到任何负面情绪，注意力全放在它身上，疼痛反倒被忘却了。
是她，他纠正自己。
那个女孩——不知怎么的他就是知道是个女孩，甚至很年轻——朝他走来，他自然地朝她伸出了手臂，用完好的那只，女孩愣住了。“怎么？”他问道。女孩顿了顿，伸手将他扶住，他配合着借用那消瘦但显然充满力量的手臂将自己抬起。他有六英尺高还要多，比那个女孩高出一个头，但是即使女孩没有那远超常人的力量，他配合她站起的动作也是天衣无缝而不显累赘的。
“怎么？”他又问了一遍。女孩摇了摇头，忽略了自己微不可查的一个停顿意向，他不可能感觉到这个的。
他不知道女孩要将他带去哪儿，但是他知道恶意的揣摩是完全不必要的。
急诊室的感应门向两边划开，接诊处的护士在看过一眼后急忙跑过来，桌面的表格被风吹落在地上。
对于一个在这个岗位上呆了二十余年，见过哥谭无数深夜街头斗殴、帮派火拼、暗杀的护士来说，眼前这个患者的伤仍然是惊人的，它们通常更容易在死人身上见到。
“你是他的家属吗，女士？”护士像老鹰一样牢牢钳住女孩的小臂，“跟我来，他的伤太严重，我很惊讶他能撑到这里。”
女孩和护士合力将他抬到急救床上，很快有更多的医护过来将他移到手术室。女孩的手已经不再被抓住了，但是她却紧紧地跟在后面，直到医生将她拦在门外，门在她的眼前合拢。出于某种不知道的原因，她并没有离开，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是她只是将步伐停在手术室外的等候椅边坐了下来。她最后看了一眼手术室门上方的灯，将头埋在膝盖和手臂围成的小小阴影内，假寐着闭上了眼睛。
病房，全白的屋顶，他意识到这是他再一次的苏醒。
心电监护仪在旁边稳定地运作着。他发现自己很难将头抬起来，在他尝试用目光尽可能的扫视周边环境时，一个黑色的人影走至他的床边。
是你。他在心里默默说，呼吸机阻碍了他的发声。他再次尝试将头抬起时，女孩伸手轻轻压住未受伤的那边肩膀示意他不要起身。
他将目光停在女孩的脸上。在小巷里黑暗并且一切发生的又太快，他除了看出女孩的身形并未看到她的长相。现在他知道不是自己没来急看清女孩的面庞。
女孩全身上下包裹在纤维材质的黑色紧身衣内，面部包括整个眼眶也被这种黑色材料全部遮盖，她的下半脸面料像是曾经特地露出鼻子以下到下巴的部分，但现在又被用布料重新密不透风的缝起，在边缘留下针线的痕迹。她的胸口，抱歉，那实在是太显眼了，黄色轮廓的标志，根据女孩头顶两个尖尖的角和形状不规则的斗篷，他猜测这个标志是蝙蝠。
按理来说，如果有人穿成这么一副奇特的模样出现在公共场合，他是会觉得奇怪和不适的。但是现在看着这个女孩神态自如（不要问他怎么知道）地站在这里，他居然觉得理所应当，甚至还觉得那两个尖耳朵有点可爱。
感谢他的血氧指夹在另一边手上，他好歹可以把手抬起来用指尖轻轻触碰女孩的手肘。如果没有这该死的呼吸机他会问什么？嘿，谢谢你救了我，你叫什么名字？又或者，我可以看看你吗？
在他有机会做出下一个动作之前，女孩快速收回放在他肩上的手，向后退去。
他禁锢在喉咙里的呼喊被女孩比在嘴唇上竖起食指的动作打断了，他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看她向后无声的滑动直到隐没在阴影里。
脚步声在下一秒响起，它的主人从走廊的一端行进了七八秒，停在他的病房门口。一位黑人医生推门而入，惊讶的看到他已经醒了。
“睡美人，你醒的有点早。”医生的语速让句子像爆米花一样弹出来，“你已经睡了一个礼拜了，不过我们以为你会睡得更久。”
医生快步走到床头查看他的各项基础指标，一边记录一边向他解释：“中度创伤性脑损伤，枕骨和顶骨骨裂，枕叶轻微损伤。两天前你的颅内压突然升高，我们不得不给你上了呼吸机，不过你恢复得不错，要我说，是惊人的快，你明天就可以下呼吸机了。”
库珀医生，他看到了医生的名牌，把手里拿的纸板夹翻过两页，“上帝保佑你没有继发颅内出血和脑水肿，按照这个趋势你一个月内可以顺利出院。感谢韦恩医疗基金，你现在享受全美最好的脑损伤治疗。不过我建议你短期内不要随意翻身和坐起来，左肩胛体Y型骨折，”医生用纸板夹示意了一下位置，“也就是说，粉碎性骨折，这个也要花几个月来恢复，你不会想让你的左臂以后都抬不起来吧？”
这时走廊上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仿佛有一队人浩浩荡荡朝这行进。
“啊，那一定是韦恩先生。”库珀医生不以为然地用原子笔挠了挠鼻翼，“视察和慰问患者什么的，你懂的。”
房门被猛地推开，良好的设施让它保持无声，但是人群嘈杂的声音一下涌进来。走在人群最前面的是一位高大英俊的穿着三件套的男子，他钢蓝色的眼睛打量了一下病房内的情况，收回到身边推门的人身上。
布鲁斯·韦恩亲切地拍了拍院长支撑着房门的胳膊，说道：“就我进去就好了。我听说啦，这里是一位重伤患者，他需要好好恢复。病人优先，其他人都留在外面吧。”说完，他不管院长欲言又止的表情，将门在陪同人员和摄影师面前合拢。
布鲁斯·韦恩用矫健的步伐走上前，同医生礼节性握手。“库珀医生，感谢你的付出。”他将人群关在外面的举措显然给医生留下了好印象，医生怠慢的表情收敛了，“我们应当感谢韦恩集团，也就是您，提供的帮助，这位好患者也该好好谢谢您哪。”
于是布鲁斯·韦恩自然地离开病床靠窗的位置缓步绕床而行，带着标准的微笑对他说道：“这位先生，抱歉，恕我不知道您的名字，医院告诉我他们收到你的时候只有一位所谓的义警陪同，而她在将你送达后便离开了。你的随身物品中也没有你的身份信息。”当布鲁斯·韦恩的话语结束时，这位气派十足的先生停在了病床远离窗户的那边，在他前方的扇形区域内面朝着病床上的他、医生和房门。
专业的（Pro），一个词从他的脑海划过。他看着韦恩先生站在他的床头，背后是两面墙形成的夹角。战术的（Tactical），这是另外一个词，不知为何。
他摇了摇头回答韦恩先生先前不是疑问句的提问。
“失忆？”库珀医生在纸板夹上记录下来，“虽然没有检查显示你的海马区受损，你也没有任何癫痫的症状。”他喀哒一声将原子笔尖按回原位，“我们会继续追踪的。”
“那真是太好了。”韦恩先生加深了脸上的笑容，仿佛不觉得失忆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韦恩医疗基金就是为你这样的好医生和需要它的患者建立的，我愿意支付这位不幸的先生一切手术及治疗费用，直到他康复。”
医生终于露出了进入病房以后的第一个笑容：“向您致以诚挚的谢意。”
当韦恩先生重新汇入他的游行队伍后，库珀医生转向他眨了眨眼：“不是那么不正经。”
“那么我该叫你什么，睡美人？小王子？”医生为他无奈的眼神哈哈大笑，“等明天拿掉呼吸机自己挑个名字吧，不急于一时。”
“后面会撤掉咪达唑仑，换成芬太尼。再看恢复状况决定是否换成吗啡。现在你有最好的治疗和康复手段了，好好利用它。”医生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臂，走出了病房。
他将视线转向女孩消失的阴影。他那么笃定她还没走。
果然，过了一小会，女孩灵巧地走回她一开始站的位置。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女孩面罩上的凹陷处，他很难不去想象面罩下是怎样的一张脸。他抬起右手，轻柔地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手掌向上像是想要隔空托住女孩的脸，即使它们的距离相差接近15英寸。
这个动作显然是十分唐突甚至有点不礼貌的，但是女孩什么也没做，既没有后退也没有拍掉他的手。
他坚持将手举在空中。他的内心有一种迫切的欲望，它说，建立联系。于是他伸出了手，他现在不能给予自己的名字，但是他渴望知道女孩的名字或者面貌。他有一种预感，如果不这么做，女孩会消失在这个庞大的城市里，而躺在病床上的他永远也不会再找到。
女孩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在他的手即将开始颤抖前取下了面罩。
一张亚裔混血的面孔出现在他的眼前，漂亮的双眼像黑曜石般闪耀。她的面貌可以说是冷淡而不好接近的，但是她柔和的嘴角与眉梢反映出她并不像外表那样冷酷无情。
现在他再也不会忘记她的面容了，除非另一次悲剧性的事件再次夺走他的记忆。他凝视着这张令人喜爱的脸庞，看丝质而有弹性的乌发垂落在两旁，他发誓...
定时静注的咪达唑仑坚定地发挥它镇静安定的作用，他再次进入了睡眠。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哥谭小巷
